第五百七十五回:家人,重要之人 (第3/3页)
两人的动作同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骨笙坠落的方向。
在骨笙落点旁边,阴影与微弱光线的交界处,一团姜橘色的身影正端坐着,尾巴优雅地卷在爪边。冻冻那双眼像是在黑暗里发着光,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两位拙劣的演员,在唯一的观众的审视下,上演了一场滑稽又狼狈的闹剧。
徵松开手,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弯腰捡起骨笙。入手微凉,质地沉重。他默默地将骨笙递还给凉月君。
“唉。到底年轻,说你你还不爱听。”
凉月君先是在烛台下,反复检查骨笙有没有磕碰,确认无碍后,才开始整理衣裳。徵随手扯了扯衣摆,将褶皱拉平,脚步虚浮地退回去,站在冻冻旁边。
他蹲下伸手,这老家伙不识取地迈步离开。他只将它高抬的尾巴抚平,在滑过它的手心后,尾巴又重新高傲地翘起。
“不是不告诉你,是在向你确认。因为据我评估,你不具备接受的能力。”
“你还没告诉我。”徵反驳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走?我不会离开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必要的话,我可以立字据!”
“文字不是保值的东西。至少,它并非承诺最佳的载体。”凉月君睨他一眼,又收回来,“上一位极月君使过一种法术,会让违背约定之人断筋蚀肉。你有这种勇气?”
“我有。”徵坚定地说,“我可以。”
“年轻真好!”他反复强调这个词,每一次讽刺的意味都会更加深重。“你自己想清楚吧。我是不会用这种法术的。这违背莫玄微的人道主义……虽然,极月君是情非得已,目标也是一个恶使。你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就当,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使不出来吧。”
“极月君……岁暮胧师……”徵喃喃道,“我分明记得,我是不久前,被——才得知极月君死去的消息。可是,我之前又突然想起,其实去年你就告诉我们了。你告诉了我们所有人,可是我们不记得了……”
凉月君终于正眼看他。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但还是这样说:
“我就不问你,你是从何处知道的了。不过,我的确很早前就同你们说过。看来你的记忆也受到了影响啊……唔。这术式的影响果然复杂。”
“什么术式?”徵忍不住摸了摸身上,“我们几个,到底中了什么歪邪之法?”
“你这家伙确实纠缠不清。我想想吧,先说点你也许能接受的……真是的,我就是不会和人打交道啊。要是回头我说了‘这些’,你有了一点想法,回头发现还有‘那些’,又觉得我骗你,或者瞒你什么。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说!或者全说了!但到时候,云霏肯定又要怪我……真是的,极月君实在是留下了很大的烂摊子啊!也罢。就当是我自找。”
凉月君不断地摇头,眼里没有忧虑,只有对麻烦的焦躁。
“不管是什么,不管之后事情怎么发展,我都不会怪你。”徵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我的承诺,但我会做到的。和人谈生意,就是要讲求信用。你愿意说什么,说多少,都取决于你。我也相信你的评估。”
凉月君撩起烧伤那边垂落的头发。
“……孩子。我了解你,你确实是信守承诺的人。但是,往后由此发生的一切不幸,你都只会将其怪罪到自己身上。我已见过太多,不希望你作为霏云轩的家人,承受这等自责的煎熬。你不明白你此时的勇敢,在将来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知道这些的我……还会把霏云轩视为家,把大家视为我的家人吗?”
凉月君静默着与他对视。
一缕晚风从留缝的窗户潜入,桌面上的灯火颤动了一下。整个区域的光影随之闪烁。就在这短暂的明灭间,凉月君发出悠长的叹息。
“在很久以前……我也有过非常重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