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衣的证据 (第3/3页)
律师你都不肯。”
“因为我知道你的律师顶不上用。我喜欢钱,从不浪费它。”
“那个去过一次看守所的律师,是你请的?”
“是。”
“你为什么请了个专攻经济的律师?你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我找了一家律师楼,是他们自己派了那个律师,可能那几天负责刑事案件的律师刚好没空吧,经济律师就帮他接下了这个案子。谁知道去了一次就不顶用了。这个错误不叫低级,是他们为了接生意不择手段,我也缺点经验。”
“那些衣服也是你送的?”
“是。”
“送了几件?”
“T恤、裤子、内裤各7条、怕变天加了外套3件。”
“我怎么……怎么还是……不敢相信呢?”我慌张得很。我怎么相信呢,我们一起长大,避免了苍茫独行的成长,多年忠诚的伙伴突然成了情敌?
“我会让你相信的!”她说,“我有证据,待会给你看。但是你先答应我,如果你觉得有可信度,尽快去深圳,去深圳后认真工作,该给易续写的信,一样可以写。别呆在长沙,别让我觉得束手束脚,别耽误我救人。”
“你要救他?你有什么办法,能不能说出来,我们跟马律师一起商量!”
“没有商量的必要。我认识两名死者,你们不认识。我还知道其他许许多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包括怎么救人。别试图让我跟你们交代跟你们分享,我就是这么别扭的人,我们俩认识超过二十四年了,你自己去斟酌我说的这些话你该不该听进去。我打一个很浅显的比方,我知道易续这两年每次的早餐都吃了两个鸡蛋,你们知道吗?”
第一秒,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不可能!”
易续太不在乎“吃”这件事,能送到嘴里,能嚼烂,能吞下去的,对他来说都是食物。他走在街上,觉得饿了,抬眼一瞧,哪家餐馆或者店铺或者小摊最近,不贵,还不用排队,就去哪家。越没人气他越喜欢。所以易续去吃过的许多店面,第二次再路过,已经倒闭了。
可是第二秒,我又不能说“不可能!”
这两年,易续的确有一些变化。为了让自己不再看起来像个小孩,他开始穿衬衫西装。为了配合西装,他还把头发留长,打上发蜡梳上去,免得别人一看就觉得他小孩扮大人。他第一次梳上那个发型、穿上那套西装还跟我视频,他说,惜佳你看,我人模狗样!
由于时差的关系,我们的联系一般在我起床到易续睡觉的这个时间段里。我一般德国时间七点到八点起床,也就是北京时间的下午一点到三点间。易续吃早餐的八点到九点,是德国的凌晨一点到三点,是我睡得最香的时候。我可能会问易续晚餐或者夜宵吃的什么,的确没机会问到早餐。只有两三次,我说我想死杨裕兴的米粉和学校小街包子铺的麻辣牛肉包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收到易续的照片,他代我吃了。如果他养成了早上吃鸡蛋的习惯,又认为不值一提,没有特意告诉我,而我因为时差的原因,甚少跟他提到早餐这件事,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他养成了每天早上吃两个鸡蛋的习惯,他也还是那个胡吃应付的少年,就像他只要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换上他的T恤运动裤一样。
“你真的能让易续出来吗?”我问张衣。
“看你愿不愿意相信了。”
“你如果真喜欢他,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行动?”
“一直在做事,没告诉你而已!”
“大概需要多久?”
“三个星期吧,最多一个月。顺利的话你出差回来就能见到他。”
“如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我还需要筹集律师费吗?你还私人给我一万五?”
“我只是了解你,不双管齐下你不会放心。私人给的一万五,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我都能掏钱了,你自己评判我在不在乎。”
“真的吗?”
“爱信不信。”
“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易续呢?”我依旧无法接受。
“别啰嗦,我给你看证据。”
她给林木森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公司。
张衣把她的钥匙串给我,告诉我三个银色的小钥匙就是财务室文件柜的。去三号文件柜,那是人事部门的,看她跟公司签的合同。
“张衣说你是来看合同的,你除了合同不会干别的吧?我怎么这么不敢让你进来呢?”林木森堵着门不让我进。
“不干别的。”我说。
“你发誓!”
“我发誓。”
我找到了张衣的合同。一共有三份。
第一份是试用期合同,2010年9月25日签署,为期三个月。
第二份合同12月25日签署,为期两年。
第三份合同2011年2月18日签署,为期两年。第一份和第二份合同是合理过渡,第三份合同存在的原因是因为张衣最初进入的不是财务部,而是销售部。
张衣是学财会的,成绩优异,很看重自己的专业,就算上一份工作不满意,也不该放弃自己的专业长达五个月之久,委身于易续妈妈的公司和易续所在的部门。我查看了财务部其他的合同,张衣进公司时财务部不缺人,她是等到第二年春节后有个财务辞职才到了这个部门。
张衣说,看到合同,就是看到证据。她是在告诉我,她是为易续进的这家公司,是为了易续做了专业不对口的外贸销售长达五个月。以她的性格,算得上忍辱负重了。她能这样忍辱负重,除了“喜欢”,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我锁好文件柜,关掉财务室的灯和门,持续混乱跳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林木森一直在外面看着我,深怕我又偷走点什么东西去变卖了,到时连累他。
我笑得咧开了嘴,我知道这笑一定很难看,但是确实是笑,我欣慰地说:“多一个人救易续了!”
“你说什么?”
我不可自控地唠叨着:“我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