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平静之后 (第3/3页)
送到我面前,此仇不报,我霍火尔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看着被金瓜砸出大坑的地面,索欢吓得跳起来,叫道:“你含血喷人!你问问他们,我连只鸡都抓不住,何来的本事挖你眼睛!”手指点着下面避嫌的官员们。
霍火尔才不管许多,扯着嘴角狠狠道:“小瘪三,你与我有深仇大恨,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毋需旁人作证!”话音未落,手中另一只金瓜脱手,贴着索欢的头皮掠过,索欢抱着脑袋蹲下,霍火尔目光似电,从哈刚木腰侧踢下一双面盆般宽阔的斧子,直奔索欢而去。索欢简直魂飞魄散,牙一咬,直接往凤栖梧脚边滚。
“让开!”霍火尔怒吼,板斧毫不迟疑地落下。凤栖梧稳坐不动,手掌翻转,两指相扣,一个四两拨千斤将斧面弹开,清越的金属铮鸣后,斧头已经钉进远处的立柱里。哈刚木眼珠赤红,一击不成又来一击,左挥右砍,举重若轻,将沉重兵器使得极其娴熟。
索欢惊吓之余,眼珠一转,趁他二人缠斗之际,寻隙冲出,夺了侍卫的偃月刀,笨拙地举过头顶,大喊:“敢伤他,我要你死!”
哐——巨刃劈下,凤栖梧身前的桌案一分为二,若不是他及时将霍火尔踢开,一分为二的就是扈烈使臣霍火尔的身体。
索欢收刀,耍了一个难看的把式,将刀抗在肩上,他没想到那么沉,一个趔跌差点被压垮,虎口发麻,已然绽裂。
惊惧似乎打通了索欢脑中某根筋,他隐隐约约记起来,好像曾经是遇到过一个叫霍火尔的异族,不过……
“喂,我想起来了,分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才被眇目,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找正主报仇,何故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
“啊呸——小混账,若不是你在旁边挑三唆四地下软刀子,你那姓岳的姘头怎会那般凶狠。”
索欢冷笑道:“老混账记性倒好,既连那姘头姓岳都记得,如何不记得我为何要下软刀子?!老混账,你有脸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吗?——哼,半个钱没有,却想把你肮脏的黑溪巴塞到爷爷嘴里,啐,没削了你的算好的,还敢旧事重提!”
紧张的场面似乎滞怠了,七贤王想努力撑住严肃的表情,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噗地一声笑起来,连忙端起酒杯道:“别管本王,你们继续。”喝一口作掩饰用,还未吞下就已喷出,展开折扇遮住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啊!!!”霍火尔狂怒已极,失控地大吼,指着索欢暴跳如雷:“小瘪三,你本就是肮脏之人装甚么清高!今天我就杀了你,再寻那姓岳的报仇雪恨!”
索欢将偃月刀重重立在地上,刀背一排铁环晃啷啷作响,手一挥,干脆道:“不必寻,本公子今儿就告诉你,紫竹山道号丘山者,上丘下山乃为岳,正是你的仇人——呵,你若能杀得了他,无需你动手,本公子亲自将人头割下来给你当凳子!”毫不掩饰的轻蔑。
“小瘪三你欺人太甚!”
“哈哈,独眼龙你听着,本公子眇得了你一目,就有法子眇第二目,就算旧日之事不再提,今天的梁子也结定了!”
一句独眼龙正戳霍火尔痛处,他怎能饶过他,提起斧子正要冲上去,卓罗那边却传出一阵可怕的嘶哑喘息。
——沙乌提王子揪住胸口,另一只手呈钩状,几乎要将坚硬的桌面抓出痕迹来,随从们顿时炸开了锅,乱糟糟地用回鹘语夹杂着蹩脚中土语叫救命。凤栖梧神情凝重,一面差人火速去请大夫,一面亲手封了王子重要的穴道护住心脉,同时转身冷喝道:“把闹事的全捆起来!”
侍卫得令从四面八方一拥而入,将扈烈使团和索欢围住。沙乌提却声嘶力竭地叫道:“不,不……叫他们下去!”他的神色非常可怕,似乎随时都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可别死在天晔……凤栖梧担心起来,生怕刺激他,连忙挥手让侍卫退下。沙乌提挣扎着立起来,死死盯着那个外貌和言行极端反差的人,颤抖着道:“是你、是你……你是……男人?”
什么是我是我我是男人?他到底要说什么?索欢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是男人?”
那人的表情太过复杂,有惊恐,有悲伤,有愤怒,有责怪,索欢不认识他,也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他不应该是男人似的。所以他用轻松甚至有些俏皮的语气反问:
“不可以吗?”
噗——沙乌提一口鲜血喷出,痉挛的身体弄翻桌椅,圆睁的双目瞳孔扩大,终于失去了意识。
凤栖梧看着索欢,表情可以称得上阴鸷了。
“七年前的秋天,你去过漓江南湾渡口?”
“啊?”索欢骇然,呆呆地老实回答:“……我忘了……应该去过吧,南湾渡口离南风阁又不远,芦花漠漠很美,我喜欢下雨天去瞧瞧。”
唯唯诺诺的声音被七王豪放的大笑打断:“索欢呐索欢,认识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样的魅力呢?”神色一转,揶揄道:“真是一场好戏啊,也不枉本王今日苦巴巴儿地跑一趟。凤相,好手腕,金屋藏娇也不是这个藏法儿,明天咱们这帝都,又有热闹瞧咯!”唰一声展开扇子,摇着满意离去。
大夫已经赶来,对着沙乌提又是掐人中又是针灸,扎得和只刺猬一般无二,卓罗使团痛哭不已,道:
“凤相给我们卓罗一个说法吧,王子的恋人为何成了凤相的人,贵国常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凤相答应为蔽邦王子寻访所爱,却又言行不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下王子命悬一线,若有长短,我卓罗虽小,宁做蚍蜉撼树之壮举,不为苟且偷生之瓦全!”
霍火尔情知现在不是报仇良机,直把拳头捏得嘎嘣响,“天晔宰相,公是公,私是私,霍火尔方才多有得罪。只是那索欢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竟要请宰相大人割爱了——若好便好,若不好,咱们刀剑相见!”行礼,离去。
“嗤,戎贼,大言不……”
话未完,凤栖梧反手一记耳光掴在索欢脸上:“闭嘴。”声音沉闷得让人窒息。中指上坚硬的宝石戒面硌破了索欢脸蛋,他也不看一眼,反倒是西尤都敏,沉沉地盯了索欢一会儿,才转向凤栖梧,却什么都没说,轻笑着施一礼,带领使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