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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5 (第1/3页)
代理团长张山正在后山检查部队训练情况,一排排步伐整齐的队列从他眼前走过,往来反复,没完没了,看得张山脸上尽是愁云。
他将负责监督训练的警卫排排长史刹海叫来问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脑子进水啦?这狗屁队列有什么好练的?我不是指定了几项训练科目吗?多练练夜战、刺杀一类的,你就是把这队列练出花来又管个屁用?能杀鬼子吗?”
史刹海一脸委屈地诉起苦来:“您不能怨我呀,张副团长,你以为我愿意带着战士练出操、练队列?这是肖政委亲自定的训练科目,跟我耳边唠叨好几回啦,非要让我把刺杀训练停一停,带队改练出操。您平时又不爱管事儿,那我只能听政委的啦。”
张山气哼哼地说道:“他娘的,要不说知识分子腐朽呢,一点儿都不假。净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那步子迈得跟他妈的小媳妇似的,把老子的兵当贾宝玉啦?不成,再这么练下去非把咱们团的招牌给搞砸了不可……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成,老子要的是能上战场的兵,又不是开宣传队唱大戏。你听着,从今天起,把这个队列出操啥的全都给我停啦,全排战士改练刺杀,你小子身为排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队伍给我恢复到打仗时的状态,听到没有?”
“是,您就放心吧,张副团长……诶,张副团长,我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说道说道。我听说最近咱八路军查出了不少日本特务,连咱们这些基层连队都受到这事儿的影响啦,光是口令这一天就得换个三四次,可把我和手下的弟兄给愁死啦。我们都没啥文化,脑子就跟浆糊似的,这暗号口令啥的一天就得换上三四次,弄得我每次都稀里糊涂的,好几次和侦察排打照面都没对上,要不是张排长和我认识,早就冲我们警卫排搂火啦……还有咱政委,最近经常下基层找人谈话,家长里短的都是,祖谱都快给我们翻烂啦。我们排一班长李富贵就是个例子,听政委说他叔叔的外甥女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这就不得了啦,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关了禁闭,现在都没给放出来,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心说好嘛,闹了半天这也算是敌特分子?要这么论的话,我之前还在29军干过呢,政委干脆连我一块儿逮进去得啦……”
张山讥讽道:“你小子真是个贱骨头,我当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上赶着想被关禁闭的人呢,你他娘的有病是怎么着?”
史刹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问道:“不是,张副团长,您误会啦,我就是纳闷儿,我手下那班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能被当作特务关起来,我这正经八百的国民党兵,他咋就不抓了呢?”
张山一脸坏笑地看着他道:“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嘛?第一,你这警卫排长的位子是团长一手安排的,你俩又是老乡,关系摆在那儿呢,要想动你不得多掂量掂量?第二,警卫排主要负责团部的安全防卫工作,把你抓啦,一旦出现突发状况,派谁出来指挥战斗?这回明白了吧?”
“哦,您要这么说,我就有点儿明白啦……唉,张副团长,直属分队的吴东旺您认识吧?我听说这小子是个地道的红小鬼,刚过十岁就参加了长征。我昨天晚上没事儿找他闲扯,这小子就把之前的事儿也给抖落出来啦。听说抗战以前咱队伍里也搞过一次大清洗,好像比这次整得还要严重,错杀了不少自己人,有这么回事儿吗?”史刹海问道。
张山对此则表示不太知情,因为他当时并不在红军内部任职,而是作为中央特科的潜伏人员混进了国民党军内部述职。即使是对那段阴暗的岁月,也不过是从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的口中听说的。他大差不差地向史刹海解释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儿。
当年为了反对所谓的“AB团”、“改组派”、“第三党”等掀起的那场臭名昭著的肃反运动,滥杀了红军内部多少好同志和高级干部?几次肃反下来可以称得上是走一路杀一路,被杀对象还都是红军指战员。仅仅在湘鄂西地区,红四军排以上的干部就被诛杀殆尽,原本五万大军杀到最后只剩下四千余众。全军的党员干部中仅有五位幸免于难,弄得队伍上下人人自危,以往嚷嚷着要提干到班长、排长的战士也都成了哑巴,那会儿别说排长啦,就是给个团长都不干。死心眼的战士们认定中央跟干部有仇,位子坐得越高死得就越惨。这会儿谁要是还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叫唤着提干升官,那他妈就是脑子有病,找死!
不光是湘鄂西苏区,当年在闽西苏区肃清“社会民主党”时也没手软,整整三十个区委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部门能正常工作。区委书记来一个换一个,换一个杀一个。鄂豫皖根据地的肃反情况更为严重,审查力度简直深得没底儿,红二十五军原先的一万两千人马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就被杀光了一半。那些从保卫局分派到各地县的特派员简直成了古时候的判官,手操生杀大权,通常是以一两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就能叫对方人头落地,就像是群杀红了眼的饿狼。
毫不避讳地说,当年死在国民党手中的中共高级干部都远没有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多。几次肃反运动加在一起,累计起来的杀人数量竟高达十万之众!据说,肃反期间红军内部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面临了枪多人少的窘境,跟现在的人多枪少比起来出来简直大相径庭,匪夷所思。
到了下午,警卫排和直属分队结束了今天的训练,除了岗哨和巡逻部队以外,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从后山空地到团部只有不到一里路的距离,战士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都显得很放松,大家推推搡搡、勾肩搭背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中间时常有三两个身穿麻衣的农民从人群中穿过……
脱离日军控制的钟北山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左右舒展着自己的两臂,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脖子,颈骨向外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老实说,他对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十分满足,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这里的训练虽比不上国军的专业,但战士之间的感情却很真挚。仅仅来这几天,他就认识了不少朋友,彼此间拿对方开涮、骂娘,甚至直接攥拳擂对方胸口。一通招呼下来却毫不记仇,战友间不存芥蒂,这种生活不光是普通战士,就连钟北山这个地道的特务都很是憧憬。
总的来说,他对日本人的安排一直都保留意见。说真的,他情愿不被日本人重用,而是去伪军部队干个普通士兵,平时就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没事儿的时候看看城门,要么就在大街上巡个逻,顶不济就糊弄事儿似的跟小日本儿下乡扫荡,中间开个小差,找个僻静地方眯一觉。就按照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方式多活几年,活多久都算赚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可日本人偏偏不给他混日子的机会,也许是看中了他曾经的履历,这才破例在特务机关给他留了一个名额。钟北山到现在还在心底为自己洗白:自己不是没骨气,也不是想给小鬼子当狗,只是那狗日的日本人实在可恨,拿什么要挟自己不好,哪怕断了他的命根子呢?可对方偏偏要拿他爹娘的命说事儿,自己能怎么办?爹妈把自己拉扯这么大,难不成要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爹娘被小鬼子害死吗?
有些时候钟北山甚至巴不得爹娘一夜之间就双双病死,病死总比被鬼子刺刀攮死强吧,死得又体面又没感觉,自己正好免了后顾之忧。既不用再回太原看植山那个老王八蛋的脸色,也不用再受小日本儿的威胁,就是躲进山里隐姓埋名当一介农夫也未尝不可。
为此,钟北山时常一个人待在屋里,盘着腿坐在炕上,双眼呆滞看向远方。他在心底默默地抱怨,他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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