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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九 孤客难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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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九 孤客难渡(四) (第3/3页)

续闷头喝酒。“楚涛若要劈了我,我拿你挡刀。”

    “不会,老大这些天已顾不上她这个鬼丫头了。他日日斡旋于各方,寻人的武师都撤回去了。”嫣红滔滔不绝地说起南岸的各种消息,总之就是各方施压,楚涛的处境不容乐观。

    “我从没那么指望书生的消息出错。”君和听得乏了,闭目伸了个懒腰。

    “放心,老大不是一般人,多少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女人的事,你帮不了他。”

    确实,只可远观。君和摆弄着手中酒盏,倚栏而坐,舒展开身躯,却郁郁低眉,忧伤难言。嫣红为他斟满了酒,他竟停杯不再饮。

    “用老大的话说,南岸姓楚,他活着一日,谁都别想兴风作浪。”

    君和仍不作声。千头万绪如滚水沸腾在脑海,理不出个所以然。老辣阴狠的秦啸,任性执拗的楚涛,幻云化雨的江韶云,这三方已是调和不了的冲突,要让秦啸真正支持长河会盟,谈何容易?更不必说那沈雁飞暗中搅局,这次抛出了个冷凤仪,下次又会抛出什么?雪海涉世未深,难说会不会一不小心受人利用。他谢君和能做什么呢?继续心安理得地做血鬼堂老大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北岸除了受困还能有什么意义,楚涛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呢?

    闭目之际,忽听得琵琶声声切切,勾人心弦。不是那旖旎妖冶的风景,只是惨淡秋风里的一抹斜阳,疏朗地,不怨不艾,简朴的色调遮盖着灰冷,融融的暖,化却了霜雪。那低声絮语,仿佛来自梦中。是素素的声音吗?

    慵懒地眯缝着眼,看到嫣红半抱着旧琵琶坐在桌前,错杂的音翻覆缠绕在指尖,仿似愁肠百转。那张人前千种风情的脸此刻眉目低垂,仿佛阅尽沧桑后的平静淡然。笑也仿佛化成素素的笑。所有的心绪低诉在错杂的琵琶曲中,却沉稳不乱。他的心也渐渐脱离出纷乱,就像被引入了一片天高地远的长空,任意翱翔。

    只有旧时音。

    但是他更不敢看她。君和认得,她手里的琵琶是素素留下的唯一痕迹,当初缠不过她便送与她,只是希望这琵琶有个识它的主人。物是,终究人非。然而这琴音里,总有那么些许说不清的相似感。他知道嫣红也不是寻常女子,素素的故事不比她坎坷多少。

    仿佛冥冥之中的大手打开了通往过去的洪闸,他立定在回忆之流的入口,一任激流汹涌而过。痛着,心却不再是空的。他已经决定不再活在虚无的假设中,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更知道如果沉溺于洪流,脚下便是深渊——他花了十年才寻得那么一丝暖阳,不能再坠入那无边的窒息里了。

    “你和她很像。”君和打断了琵琶声,肃然望着嫣红。后者为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很是一怔。

    “好好留着这琵琶,她在人间还有知音,会高兴的。”他起身说道。

    “如果花月楼的酒喝腻了,再来这儿坐坐。”嫣红知道他该走了。一旦他决定离开,半分不肯停留。

    “我不会再来,夜枭盯得紧。”他停步应了声。“雪海经验尚浅,你多加照看着些。有事来花月楼找我。闲时给楚涛去个信,秦家如狼似虎,不如他所设想。但君和只要有一口气在,长河之上,会战之日,必倾身以赴。”

    黑袍在猎猎风中作响,马车隆隆,沿着来时路,掀起滚滚烟尘。血色的酒旗守在原处等待着风云变幻,山野古道因为江湖而不再宁静,恰便似一场战幕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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