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疾风知劲草(七) (第3/3页)
不在多,只要能显示出孙志翔的立场就行,相信赵振环知道后不会轻易报仇,日本人即使想动周逸之也会稍微顾忌。
汽车昨晚被徐旭东开回南浔老家了,周逸之不会骑马,他们只能步行先到楼西大街专署找刘通海,再一起去警察局。老远就听见赵振环在大声嚷嚷,要林普逮捕周逸之的太太。林普则坚持要先立案,派人核查事实清楚才签拘捕书。正争执不下时看到周逸之、张名远、刘通海、陆家循几个人,就把他们让进办公室,问周逸之是怎么回事。赵振环站在门口瞪着大眼睛,手在腰间的枪把上放着。周逸之根本不怕,说他太太是自卫,因为余半山带人持枪闯进他家,而且还是余半山先开枪的,这点孙志翔可以作证,事发是他们正在一起喝酒。
赵振环没听完气呼呼地走了,周逸之又把昨天抓到黑五的事简单告诉林普,要求他尽快审季堂的案子。他让周逸之把黑五送过来,周逸之说黑五牵连的案子很多,怕来的途中惹众怒有人把他打死,建议把黑五和季堂联合公审。刘通海来就是为周逸之说话,端起官架子责成林普要严办尽快办,不能让这样的案子影响聊城的稳定。林普唯唯诺诺的答应,仍表示这件事做不了主,必须向县长汇报,征得县党委同意才会交给县法院排定审理日子。
陆家循说这件事很简单,县党部就在斜对面,干脆大家一起见董骅。把事情说清楚,相信他也会同意。于是,林普让手下准备了资料,大家一起到县党部。
大家刚出大门,阿城慌慌张张跑来,说日本兵围住宅子,要他们交出杀人犯黑五。大家担心那边打起来,赶忙小跑着回到周宅。陆家瑜挺着大肚子正和领头宪兵军官对峙,曹英和孙志翔的士兵也已经准备武器应战。刘通海先上前和日本军官搭上话,让两方面把武器放下,随后请军官进堂屋说话。周逸之和张名远坚持不会把黑五交给日本宪兵,这个案子必须公审,他们愿意可以参与审理,但必须和法庭联审,也必须在完全公开的场合。那位军官见刘通海、林普、张名远几人都在,知道不能硬抢,就说几句充面子话离开了。
等他们再到县党部,已经下班了。周逸之就招呼大家到旁边三庆元饭店吃饭,张名远说去董骅家里叫他,让阿城回家叫顾心懿、陆家瑜、曹英,连同孙志翔的士兵都叫来摆了几桌。董骅上午就听说黑五被周逸之他们抓住了,为避开麻烦才早早的回家,所以不想凑这个饭局的热闹。可拗不过张名远,不出面也担心刘通海会有想法,就勉为其难地应付,整顿饭只是打哈哈。
吃过饭大家再回到县党部,董骅办公室里。林普把案情重新理一遍,表明可以移交法庭审理。周逸之不失时机的说这件案子特殊,希望可以公开审理。让老百姓看看土匪头子刘黑子的下场,也把季堂贪财贪色唆使杀人立为典型,也彰显政府打击犯罪的决心。董骅先表示对公审举双手赞成,犹豫了一下又说兹事体大不是他小县长能定夺,他要层层上报,等上级部门的行文批示才能着手张罗公审。
旁边的陆家循心里早开骂这家伙是说一套做一套,表面却半开玩笑似的说:“县长大人啊,您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在我们老百姓看来,您就是这一县的令,那不,六区的刘专员也在,干吗不面对面定下个日子?老百姓要看到您雷厉风行的把黑五和季二的案子办了,还不个个不对您竖大拇哥?”
“陆先生有所不知啊,自二十一年设法院组织法②以来,各级部门积极响应。”董骅说话更是不温不火,“兄弟虽说执掌一个县,岂敢与政府法令相悖?呵呵,大家耐心点,该来了总会来,相信世间自有公道。”
这话说的有道理,陆家循准备那些官官相卫一类的词汇也不好讲了,本来想说几句话督促的刘通海都只剩下干笑。董骅又向大家保证尽快申报,并不时催促,接着闲聊了一会儿,关心周逸之怀孕妻子,关心电灯厂的建设。
周逸之可无法向董骅那么淡定,回到家后就向陆家瑜抱怨,说董骅肯定拿了季堂好处,搞不好南京的周英也已经插手。陆家瑜方寸也乱了,让张名远和陆家循拿主意,挺着大肚子在厅里走来走去。陆家循和大家分析,以目前这种形势,能督促董骅结案的最有效的是两个方法:一是找南京方面他的上级,这事有周英干预肯定难办;二是让日本人参与,重点也是难点就是日本人现在要黑五,可以用黑五换他们帮忙,但有可能失去指证季堂的机会。还有一个见效慢但容易发起的办法,就是动员广大群众给董骅压力,因为陆家循的属下大多来自群众。陆家瑜听了立刻说双管齐下,让张名远找渡边静一想办法,陆家循走群众路线,她和顾心懿也可以到街上帮忙发传单。
夜深了,北花园大寺前院厢房房顶上爬着两个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看到或听到想要寻找的人和消息。
“哎,走吧,可能没在里面。”左边灰色衣服花手绢蒙脸的是个男人声音,声音很低两米内清晰可辨。
“不要。”右边浑身黑几乎看不出人影的是个女人,声音细腻低沉,语气还带着淡淡的不舍,“要不然——咱们杀进去?万一渡边老家伙在你顶着,我找马亮。”
“如果马亮不在里面,只有渡边带着一帮鬼,咱们很难全身而退。”
“那怎么办?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他们城内外的搜索你,要听我的你就先离开,找着机会我替你把马亮做掉就行了。”
“不行,我的事情必须亲手做。”
“你——就是太倔!”
她哼了一声,两人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前后几层院还是没有动静,只要巡逻的宪兵拿着手电一趟趟走着。她轻轻说了声“算了,走”,猫着腰退到房脊另一面。两个深夜跃了两道房脊,消失在黑夜里。
注:①bā la,伤口或疮平复以后留下的痕迹。②1932年,国民党政府公布了《中华民国法院组织法》,对法院体系作了一些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