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心换心(一) (第2/3页)
奇,上回小五子肿痄腮疼的满床子打滚,扎一针天亮就能上学了。”
“那只是普通的消炎针,是个西医都能打。”陆宏对于妻子的话不以为然,“世侄不必太介怀,明天让米斯——洋医生带你去做个检查。只要诊断方向不出差子,吃上一剂药试试,好赖就知道啦!”说到“米斯塔”的时候刻意改口成洋医生,有意无意地瞟一眼二女儿陆家瑜,心说这回该不会挑刺了。
“爸,洋鬼子的药是按疗程说,不像中药按剂吃。”二儿子陆家循在旁边插话,他妻子则低着头,私底下紧拉他衣服角。
“我说什么来着?吃几天洋墨水儿都来教训我了不是?”陆宏说着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眼睛狠狠白了一眼陆家循,却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毕竟他已经成家立室。
周逸之看出来陆宏十分不悦,刚要岔开话题,陆太太清了清嗓子像要说话,就示意旁边的黄陈宽给陆宏续茶。只听陆太太训斥陆家循道:“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怎么能当众揭自己父亲的短?虽然你逸之哥不是外人,那也伤你父亲的面子不是?”
“啪”陆宏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跟前桌面上,幸亏有桌布才没撴破。看着妻子更加不悦:“本来还有几分面子,好嘛,现在没了。”语气里却是抱怨妻子的说话不适时宜。这个大动作把刚要为他倒茶的黄陈宽吓得手一颤,赶忙后退,险些把热茶倒在他手上。
“陆伯伯说话很是风趣,您对家人的和蔼着实让逸之钦佩。好羡慕家循,家宝兄弟。”周逸之赶忙笑着跟陆宏攀话,以免他们这说话方式升级而让陆宏挂不住面子。
“唉,被他们母亲惯坏喽!”陆宏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候,陆家长子陆家成从外面往里走。身后是个金黄色头发白皮肤外国人,高个子窄脸庞,身着黑色礼服黑色皮鞋,约莫有二十岁出头。陆家成边走边笑着说:“逸之贤弟,爹,米斯塔施耐德来了。米斯塔施耐德,里面请。”
周逸之站起来冲两人点点头,微笑着走几步,伸出双臂与尼可拉斯握手。心里却不由的凉了半截,这样的学生模样能有什么样的大能耐,博士学位估计也是靠特殊方法得来的。
没想到这位尼可拉斯汉语说的相当不错,也很会来事。落座前先送给陆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送陆太太母女两盒法国花露水。入席后开始和周逸之讨论病情,看得出对中国古医学也颇有研究,几句话说出周逸之的复发症状,以及饮食起居对病情的影响,说的他和陆家成都频频点头赞成。
寒暄以后,周逸之让黄陈宽安排上菜,并打开两瓶洋酒,招呼大家吃喝起来。这时他留意到尼可拉斯不时用公筷为大家夹菜,筷子使用的比刀叉还熟练。看得出对陆宏恭敬有加,对于陆太太和陆家兄妹的饮食习惯也很了解。和他碰杯攀谈南浔商业时滔滔不绝,可见这个人处事很有一套。
尼可拉斯一九零七年出生在法兰克福⑦的军人家庭,他父亲和哥哥都是职业军人,母亲也在政府不满工作。他二十三岁时以优异成绩取得海德堡大学医学系博士,受其导师马科斯·诺依曼(Max Neumann)影响到中国学习中医。前年由德国领事保罗推荐自费进入国立江苏大学医学院进修,同时在公济医院⑧西医内科坐诊。
一顿饭吃完,尼可拉斯和周逸之就像老朋友似的。当着陆宏的全家打包票全力医治他的心悸症,并约好第二天去做检查。周逸之则送他一套宋朝文房四宝两坛练市黄酒,送陆家一些英国日用品,送陆宏一幅明朝字画。离开饭店时又把尼可拉斯送到住的地方,说好明天早上九点接他,才回南市的老宅。
车子在贝当路东段掉了头,往周家上海老宅方向开。黄陈宽边开车边通过后视镜看周逸之,见他靠在后面闭着眼睛,关切地说:“大少爷,您没喝多吧?”
“没有,我这身子骨怎么敢多喝?”周逸之仍然闭目养神。
“嗯,那就好。”黄陈宽继续看前方,不时地看后视镜,一则注意主子安全,再则有话想说。他的开车技术和身手都属一流,对周家也忠心。这也是周升平选他自幼陪伴周逸之的原因,几个同样世代在周家做护院的,只有他最讨几个老爷欢心。
车子驶出贝当路,他看周逸之还闭着眼,忍不住又问:“大少爷,您认为施奈德的医术靠谱吗?”
“看他自信的态度,应该是有大能耐的人。”周逸之仍然闭目养神,“正如陆伯伯所说,检查完吃他一疗程药试试。好转了就继续,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反正我这就剩半条命,也熬了这些年。死了是解脱,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
“您别这么悲观。华夏几千年医学史,明文纪录的‘黄帝内经’要比希腊的‘希波克拉底文集’早两千两百年,比巴比伦的‘法典’早将近四千年!”黄陈宽认真地说着。他想说尼可拉斯不靠谱,却又不敢太直接,只好拐弯抹角,“所以小的认为中医更靠谱,高人一定有。就拿施奈德来说吧,取得博士学位不还是想学中医?”
“理论归理论,事实上我的病只怕来不及遇到高人了。”周逸之说完叹口气,却没有睁开眼。
“大少爷,不要灰心。就像您在英吉利时常说的‘人活着就是希望,气不馁壮志终可成’!对吧?大少爷?”黄陈宽尽量鼓励周逸之。
“呵,但愿吧。”周逸之确实没信心,因为发病频率从两年前的每周一次已经变成了三天两次,体力和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您有没有留意施奈德的眼神?整晚都在盯着家瑜小姐脸盘儿,指定没安好心。”黄陈宽逐渐接近主题,眼睛仍不时瞄后视镜。
“那是人家私事儿,陆伯伯自然有分寸。”周逸之淡淡地说。
“那——您认为陆家老爷会把家瑜小姐许给施奈德吗?”这才是黄陈宽最关心的问题,所以说完后看着倒车镜里周逸之的细微表情。
“应该不会吧?以陆伯伯谨慎——”周逸之听出黄陈宽的言外之意,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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