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93章:还能爱他吗?(6) (第2/3页)
就像即将出狱的犯人,牢笼里的杀伐冷酷都将被远离,是没什么情绪好馈赠。
乔唯欢软软地靠上椅背,从车窗上的倒影,看见自己的表情,也是如释重负。
“我会离婚,你可以停手了。”
“不,塞西尔,直到你彻底消失在亚特的视线里,我才会停手,你相信我,我会说到做到。”
怎么会不信,夏洛蒂就是有那个本事,无处不在的威胁她和她身边的人。比如她交待给傅明朗的事,明明没有第三个人听见,夏洛蒂却能很快知道。
乔唯欢转动干涩的眼睛,沙哑的问:“你了解贺正骁,我现在主动离婚,他不会同意。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让我和他离婚。”
“太久。”夏洛蒂冷硬的说:“你只有一周的时间。”
乔唯欢慢慢的闭上眼,半晌,她说:“好。”
“塞西尔,给你个提示,让他恨你。”
——让他恨你。
德姆维尔的继承人,不需要柔软。把多余的部分剔除掉,短暂的隐痛过后,坚硬似铁,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
这才是夏洛蒂的目的,是能让德姆维尔家族走到巅峰的途径。
冰冷刻毒的女人,毕生所追求的都是德姆维尔,因为单一而更显纯粹,善恶和道德不值一提,所以会赢。
而她是个失败者。
乔唯欢筋疲力尽的挂断电话,呼吸不稳的抬起手。冰凉僵硬的手指按住心口,几乎感觉不到里面的震动。
亲人、朋友、婚姻……烈火焚烧,燎原过境,草木杂芜被席卷殆尽,终究是什么都剩不下。
一个小时后,乔唯欢如约把傅明朗送到机场。
傅明朗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门口,抬手圈出个喇叭:“姐,方姐,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查到消息!”
早去才能早回,他没有耽搁的理由,于是他说完便撑起肩膀,脚步飞快的离开。
然而傅明朗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乔唯欢。
车旁,方舒瑜偏头看向乔唯欢,“妹妹。”
她很久没说过这两个字,一时半刻的,乔唯欢没反应过来,要去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你真的要离婚?”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方舒瑜听不清,却能从乔唯欢的话里听出端倪来。她从来不知道,乔唯欢竟然在受威胁,还向威胁妥协了??
这不是她认识的乔唯欢。
乔唯欢应该是倔的,负隅顽抗的,哪怕全世界的重量都压下来,也会挺起脊梁骨争到底。
从前是争条命,后来是争出个人样。
有骨气,有尊严,硬的讨人喜欢,又让人心疼。
然而此刻,乔唯欢微微弯下脖颈,低垂的眉目里,全是不堪重负的疲倦。眼角的一抹浅纹,沧桑又孱弱。
“嗯,真的。”
“你这样不行,什么槛迈不过去?再说了,谁威胁你就把她消灭掉,怕什么!”
乔唯欢摇了摇头,“我试过,可是这次真的迈不过去了。”
……这么难?!
方舒瑜翻翻眼睛,一拍巴掌,“那也不行,赶紧想想贺总!你离婚了,以后他找别人,你受得了?”
乔唯欢的心尖,狠狠一跳,动荡的钝痛绵绵密密地在身体里散开,迟迟不肯散去。她将发颤的双手放进外套口袋,缓慢地仰起头。
灰霾的天际细雪徐徐,厚重的云层不肯散开,沉甸甸地盘旋在曼彻斯特的上空。
“受得了。”
方舒瑜不信,“你不爱贺总了?”
两片冰凉调皮地落上乔唯欢的长睫,眨眼间便被眼眶里温热的湿气融化。
方舒瑜看见,乔唯欢的眼角有一滴水光,蜿蜒过苍白的脸颊,沿着下巴落到地上。
“我还能爱他吗?”
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还凭什么再爱他呢?
那条狭窄冗长的路,她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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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致志捡东西的西装男,被亮光晃了下眼睛,没等看第二眼,那亮光已然没了。
贺正骁合上盒子,缓慢的起身,眼底的夜色几不可查的涌动起来。
回到庄园,忠叔等在门外,替他们拉开车门。
冷风呼啸着灌进车厢,乔唯欢拢紧沾满冷沉气息的外套,迟钝的反应了阵才拿开。正准备下车,忽而看见贺正骁不疾不徐的将衬衫袖口挽起两道,随着他的动作,袖扣上那枚坦桑石纯粹的冷色一闪而过。
贺正骁背对着车厢弯下腰,长指拍上左肩。
乔唯欢愣了片刻,随后不发一语地爬上他的背。
贺正骁麦色的小臂穿过她的腿弯,稳稳地迈开长腿。
一路沉默的进到院子,半路乔唯欢向下滑,贺正骁手臂微微用力,把人稳定地架在背上。
曼彻斯特初冬的夜风无声滑过,送来贺正骁平缓低沉的声音。
“夏洛蒂很快会离开英国。”
……这是在给她最后的交待?
乔唯欢把大半张脸贴上贺正骁的背,动动嘴唇,“如果我说,我想要夏洛蒂进监狱,你会怎么办?”
很久没有听见回答,只有两个人一轻一浅的呼吸声,在漆黑的深夜里清晰可闻。
乔唯欢偏过头,看着他刚毅的下颚,和他棱角分明的薄唇,平和的说:“我怕她会让我没了第二个孩子。”
贺正骁嘴唇阖动,眸底的夜色幽邃静寂,仿佛莫大的风浪也无法撼动,“我们暂时不需要孩子。”
对一个失去过孩子的女人来说,再也难以怀孕是个很致命的打击,贺正骁从来没让人透露出一星半点,所以乔唯欢不知道,他这句话真正的意义——对他们来说,有没有血脉相连的孩子,真的不重要。
乔唯欢收回视线,轻柔的嗓音被夜风吹得细碎,“好,我知道你不可能对夏洛蒂赶尽杀绝,你是明君不是暴君,你要顾全大局,你心里有英国,有德姆维尔……”
冰凉的手指沿着贺正骁紧绷的胸膛,一寸寸向上,停留在他心口的位置,“我不能太逼你。”
她忽而想到,第一次他背她,是从海里九死一生的出来,第二次是在山上。那两次,只要抬起眼,就能看见波澜壮阔的海天一色、连绵起伏的巍峨山脉。
然而现在……
乔唯欢把下巴抵上他的肩膀,雾气弥漫的视线里,只能看见绵延的红棕色楼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路。
贺正骁长腿踢开房门,大步进去,把她放到床上,再脱掉她的外套和鞋。
感觉毛衣下摆被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肚子,她忍不住翻过身,“我自己来。”
贺正骁沉下眸色,大手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毛衣。
乔唯欢霎时间绷紧小腿,全身僵硬的不动。
贺正骁的眉尖轻微的跳动,轻柔地拉下她的毛衣,手掌撑住床沿,慢慢地倾身。
他的额头和她相抵,以挺峻的鼻峰刮蹭她的鼻尖,低哑绵长的一声:“欢欢。”
乔唯欢出过汗,又被风吹得冷透了,四肢似乎被冻得硬邦邦,皮肤下的血管不再流动,正慢慢的结成冰柱,她再动一动,就会从身体里开始碎裂成块。
于是她连句回应都没有,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就和那天干呕的时候一样,不声不响的抗拒着。
贺正骁拉开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深重的眼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旋身离开卧室。
凌晨一点,忠叔敲开书房门,送热茶进去。
贺正骁沉沉地坐在大班椅里,眼眸未抬。等到忠叔离开,他从口袋里拿出装着钻戒的小盒子,捏住边角轻轻转动。
胸腔里泛起阵难忍的痒意,贺正骁强硬地压下咳嗽的欲/望,凌厉的短发之下,眉目间的暗流也渐渐平息。
天光破晓,老天大发慈悲地拨开云雾,又阴晴不定地合拢,洒下一把细密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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