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心皑如山上雪(上) (第2/3页)
是留给小鱼最后的一句话,只是晚了点,那小鱼怕是听不见了。
她的名字叫做尹安,但是她并不像名字般安静。她的职业非常特殊,是一个赏金猎人。来到冰裂海的目标只有一个,她在这里等了三天了,猎物却迟迟未来。她想,如果今天猎物还不出现,那么只能离开了,她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听说冰裂海中有蛟龙存在,不少赏金猎人都曾来寻找甚至捕获,但是关于蛟龙终究是那么朦胧,不确定。
“终于出来了!”在冰裂海的另一面,一个小巧的脑袋探出了海面。白发如雪,明眸似冰。她是渐雪,九十岁的她从未离开过玉清神宫,但今天她终于溜了出来。
冰裂海底地景色太单调,她早已看乏了,当她看到湛蓝的天空,看到那些漂浮的白云,看着陆地上那茂密的森林,她兴奋地看着这些新鲜的事物。
冰裂海虽美,可凡世更为精彩。所以她在海边看得失了神,她还看到许多小生命的诞生,那是蜉蝣。
但是渐雪很不幸,他在海里游了一段距离,极为靠近陆地时候,那棵树下的绝美女子看见了渐雪,那女人立即来到了海面。
白帝蛟族毕竟并非真正的龙族,即便是凡人也不是特别惧怕他们,有的组织甚至会派人抓冰裂海中年轻的女人用来交易。尹安再看见渐雪的那一刻心中掠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便扼杀了自己的仁慈。
白帝蛟族以及青虚龙族的孩子都在一百八十岁成年,九十岁的渐雪相当于九岁的人类孩子,她还未长大,只是多活了些年岁,灵力高于凡人而已,心性还只是个孩子。
她虽然懂得一些灵术,但从未真正与别人交手过,面对尹安的突然来袭,她显得非常无助。
正当渐雪生死一线时,他的母后出现了。对渐雪来说,母后这个词很陌生,却很难忘。虽然她的母后在她印象中并不清晰,只有那银白色的发丝,宛若白玉的晶莹瞳仁令人过目不忘,因此,那张倾城的绝美容颜都被她忽视了。毕竟,很多人都觉得白帝蛟族女子最美的便是那如雪的头发与眼睛。
白帝蛟族的传说,白帝蛟族女子死后会滴出洁白的鲜血,会化为寒冰,天空会飘起美丽的大雪,就如同她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她们从雪中而来,在雪中离开,唯一不变的是那场纷繁美丽的大雪。
渐雪看到了,深蓝色天空落下了白色的花瓣,轻盈美丽。她的母后银丝凌乱,嘴角淌着洁白的血液。她笑了,因为看到长得水灵可爱的渐雪她没有了痛苦,她笑了,因为她能救下渐雪。然后,她身上淌下的血液融入海洋,结成寒冰,形成一面庇护渐雪的屏障。
渐雪躲在海面下,那层冻结的寒冰将那个人的模样模糊,直至看不清。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她目睹了自己母后的死,原来生命是这么脆弱,就像那些渺小的蜉蝣,只有几个小时的生命。死亡时时刻刻都在,之势来得太突然,还没做好准备,于是便是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痛苦。
③
冰裂海的美是永恒的,就像与之相映的天空一样,湛蓝而广阔,甚为美丽。就算只看过一次冰裂海,那奇异的冰裂纹就像是烙印般刻在人们的心里,成为一份永恒的美丽的记忆。
人族那些喜欢舞文弄墨,倾向沂水弦歌的诗人来到冰裂海边,洋洋洒洒几笔,一首首令人赞不绝口的诗便问世。他们走过冰裂海边,听着海风带来的声音,觉得悲伤,那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哭泣。
事物多半表里不一,冰裂海亦如此。它看上去平静而美好,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深海是怎么样的。冰裂海的白帝蛟族终年生活在海底,他们深受海洋的影响,身上散发的气息随之变得冰寒。就如同他们的发色,苍白如雪,还有那冰冷雪白的眼眸,其间写满了孤傲。或许真是深海的寒冷影响了他们,或许他们一族天性便是如此。
玉清神宫之下的深海底建有一座禁宫,在过去,它是为了囚禁一位心性无比残忍的王子。在那位王子死后,禁宫便废弃了,已经千百年来无人居住的禁宫在那天终于迎来了一位新房客。
渐雪被关到入了禁宫,因为她私自离开玉清神宫,以致她的母后遭人所害。渐雪被送入禁宫的那年才九十岁,柔弱无助的她一路哭着,直到被关入禁宫的那一刻那个男人都没有来看她。那个男人只冷漠地说过一句话,他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将近两百年的时光,对于凡人来说很长,但对白帝蛟族人来说太短了,只不过是他们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光阴如梭,渐雪独自在禁宫过了百年,她看着自己一天天变长的白发,看着逐渐变得丰满成熟的身体,她知道自己成年了。
禁宫很大,但很寂静。四周矗立着九块形状各异的巨大玄石,粗大而冰冷的锁链困在上面,诡秘的图文镌刻在上面,这是一种玄奥的秘纹,用来束缚困于禁宫的人。禁宫很冷,也很寂寥。那里有着一块奇异的青石,靠在上面就不会觉得冷了。渐雪每天都靠在那块青石上,洁白柔顺的长发垂散,那对低沉黯淡的眸子几乎没有神采,常伴的只有她那令人怜惜的柔弱叹息。
渐族忆一袭白衣如雪,站在玉清神宫殿外负手而立。他有时候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活的久了,对生活失去了欲望,他很烦躁。
“王,我们又有一名族人失踪了。”天星来到渐族忆身边说道。他依旧青袍加身,雪白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眉宇间仍有着两百年前不凡的英气。他和渐族忆生活在同一时代,想当年渐族忆也是英俊非凡,而如今......
天星不由地看了一眼渐族忆所看的方向,那是禁宫的方向。“王?”
渐族忆这才回过神来,说:“天星,命由天定吗?”
天星微微一愣,他是一名星术师,自然相信命由天定,可是他相信也不代表命真的由天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难以用言语说清。同一件事的两面刚好是对立的极端,可是你真的去探讨会发现无论哪面他都有理,这便是涉及到了立场问题。天星说:“我相信命由天定,因为我是名星术师。”
“可是做的是人并非天,就算命由天定,但去行动的人还是人,难道,那人只是介质?”渐族忆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人必定是无情的吧。”
“这两者没有这般直接的联系,我认为这种联系看不见,却无时无刻存在着,你对一件事情的决定自然是你的决定,可是天已经预料到了你会是这个决定,命由天定大概是间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天有什么用?既然他不干涉,又有何存在意义?”
“可是没有天,秩序便会乱。”天星说道。
渐族忆叹了口气,他说:“我把渐雪关进禁宫,难道是天意吗?难道错的不是我?”
“王,您还是在自责。”天星算是明白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仅仅两百年就苍老无数的男人说道:“其实您当年的决定并没错,请不必自责。青虚龙族这些年来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想必他们是知道了公主惊艳的天赋,想将其抹杀。留在神宫反而没有禁宫安全。王,您还记得吧,公主出世那天引来的那场大雪,整个冰裂海的人都看到了。”
“那场雪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渐族忆说道。他想起了两百多年前他的妻子努力为他产下渐雪,而她则是眺望远方,即便是在深海,他还是看到了那场纷繁美丽的大雪。
“当年我替公主占星,却没有结果。我一直觉得公主并非常人,可谓天人。”天星说道。
渐族忆眉头一挑,“何谓天人?”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身份地位极高,得到天的认可,不能与世俗之人相提并论,它们的命运如何,像我等是无法窥视的。”
渐族忆微微摇头,天星说的太过玄,他并不在意。“如果那个人还在,或许能够看出些什么吧。”
“若不是当年她不出现,我也不会为公主占星。而且,在那之后她便隐退了。”天星自然知道渐族忆指的是谁,他们两人算是白帝蛟族中资历较深的,可是与那个人相比确实小巫见大巫了。
“王,请您相信,公主并非灾星,臣大胆认为公主将是天认可之人,请王勿再自责,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当下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天星正色道。
渐族忆摇头叹息,走到了外殿边缘,低头看着那片漆黑幽深的通往禁宫的深渊。他能看见禁宫中的渐雪,他看得到渐雪的愁容。他每天都在看,每天都在心痛,每天都在自责,
渐雪成人了,已经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她那闭月羞花的容貌令渐族忆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和渐雪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太像了。”
渐族忆一声叹息,犹如一江春水,流啊流啊,似乎要去找那个人。
渐雪时常抬起螓首,望着禁宫的上方,但是她只看到了深深的黑暗,永久的黑暗。她还不够强大,她的灵力无法透过禁宫看到上面有谁,她无法像她父王一样,知道一个人过得怎么样。然后,她叹了口气,那柔弱的叹息,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却能不受限制,飘向那通往玉清神宫的黑暗。
渐雪单调的生活常用奏琴解闷,她凭借着记忆,用灵力做了一张琴。她学过弹琴,虽然弹得不是很好听。她每每弹琴,便回想起了那个聒噪的夏天,便会想起那场雪,想起那个人,因为她记得那个人会弹出美妙的琴音。
曾几何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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