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变(上) (第2/3页)
把脸深深埋在又大又厚的枕头里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睡得着。
但她错了。
知道司徒月波在外面她安心了许多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能暂时地松懈一下。何况身心俱疲到了这种程度如何还能撑得下去。
睡吧睡吧真的好累。
自己给自己催着眠钟旭终于渐渐睡去。
无梦的睡眠是最好的精神补给。
钟旭睡得香不香不得而知但是她睡得还算安稳因为安适的睡态一直没有改变过。
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对面的电子钟出点点荧荧的绿光显示着现在是凌晨4点半。
“呵呵钟旭睡得还好吗?”
“旭儿是你吗?是你吗?回答我啊。”
谁?!
谁在叫她的名字?!
钟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呵呵钟旭睡得还好吗?”
“旭儿是你吗?是你吗?回答我啊。”
谁?!
谁在叫她的名字?!
钟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某处突然传至的人声令她睡意全消。
没有足够的光线房间里的情况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大半。
钟旭不断挪动的视线在经过半开的落地窗帘时停了下来。
因为是严冬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只有一旁的空调安静地吐着热气。这样的气流绝不足以让整幅厚实的窗帘呈水平状漂浮在半空中。
“睡得很香啊真佩服你还能睡得着啊呵呵……”
轻蔑的声音在四周游移。
钟旭一下子愣住了这样的男声这样的语气只属于一个人。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赤脚站在房间正中央慌无目的地旋转着身体对着每一个角落大喊:“许飞!你出来!我知道是你!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没有死?!出来啊!出来见我!”钟旭又跳又喊像个疯子。
不可能的许飞已经死了。死在她眼前死在她手里烟消云散千真万确。
可是如果他死了现在跟她说话的又是谁?!
除了许飞不作他想。
还是没有回应。
钟旭不甘心地在整个房间里搜寻着蛛丝马迹。一定是他他又来了。
高大的衣柜被全部拉开里面的衣裳全被她抓出来扔在地上没有。
撩起垂在地上的床单她趴在地上扫视着床底没有。
玻璃台灯水晶花瓶还有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被她有意无意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狼藉一片。
房间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她找了个遍一无所获。
她颓丧地坐在了地上从花瓶里趟出的水迅沾湿了衣裤她也浑然不觉。
“许飞……许飞……”她垂着头反复低念着他的名字然后狂了般抓起手边的玻璃碎片朝前头扔去语无伦次哭喊着:“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一定要我死了你才肯罢手是不是?是不是非要取了我的命?!说啊!你站出来说啊!”
“不我已经不想要你的命了。”
一直动荡不定的声音终于停在了她的身后。
钟旭心头一惊赶紧站起来迅擦去脸上的泪水忐忑地转过身去。
两块白色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玻璃窗上从一小点渐渐扩散。
头身体四肢影子缓缓变化最终化成了一个哦不对应该是两个人型。
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牵手而立。
钟旭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端详着外头两个逐渐明朗的人影。
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白气在消失她的眼神也在变化。
果然是他不是他们――许飞还有钟晶。
他们两人面容平静地站在窗外的阳台里准确的说是飘在那里他们的脚并没有沾地。
钟晶的白色群摆在夜风里飞扬很漂亮与许飞的一身黑衣对比鲜明。
一黑一白两个极端的颜色却总被他们二人演绎地如此和谐而美丽。
所谓般配当如是吧?!
钟旭双手撑住冰冷的玻璃呆呆地看着窗外。
一个可笑又天真的想法从她脑中闪过外面这两人也许不是非人的鬼魂只是两个断了翅膀的天使。
可惜那只是她一念间的自欺欺人。
他们不是快乐长生的天使只是死在她手上的亡魂。
仅仅一扇透明的玻璃将她与他们隔开在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
“旭儿……”钟晶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笑了“终于能以姐姐的身份来见你了……我好开心啊……”
“姐姐……”钟旭看着钟晶这是她们姐妹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视。
“钟旭见到我们这个样子你高兴吗?”一旁的许飞冷笑着盯着她目光里的冷冽轻易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窗。
“你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现在又……”钟旭很混乱她已经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分辨出许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存在状态。
“旭儿我还有许飞我们都消失了连魂魄都没有了。”钟晶垂下了头摆弄着系在腰间的缎带“放弃亲人放弃朋友放弃我的身份救回了你的性命……我不后悔……上天给了我另一段幸福弥补了我所有的遗憾。我以为我可以跟他生生世世可惜我错了……”
钟晶抬起头一滴比血还红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溢出在苍白的脸上分外鲜艳:“你亲手毁掉了我最心爱的人……我仅有的幸福……”
这不是恨意是什么?!
恨得如此浓重如此切骨。
她果然是怨恨自己的如同许飞对自己的怨恨。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想救他我尽了力的但是我救不回他。相信我我尽力了!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知道真相之后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死去。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把你们换回来!”
钟旭泪水涟涟地摇着头拼命解释。
短短一天老天似乎要她流尽一生的眼泪。
“钟旭我说过我不再要你的命了。”许飞小心地擦去钟晶脸上的血泪回转头“我只要你一生都记得你欠了我们一世的幸福。这笔债我要你背到生命的完结。”
呵呵呵呵……
这笑声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凄冷无比。
笑过许飞与钟晶转过身双双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你们别走!”
钟旭大叫一把推开窗户冲到阳台上俯身看着他们纵身跳下的方向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许飞姐姐你们别走啊!”
进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抓到手中的也只是一把寒冷的空气。
他们二人早已没有半点踪影。
钟旭无力地倚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许久她才想起收回伸出去的左手两手撑着栏杆支起沉重的身体。
这时金属制成坚固无比的栏杆突然断开成两截没有任何预兆。
失去重心的钟旭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人从断开的缺口坠了下去。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疾刮过最开始她想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双手在空气里乱抓一通。但后来她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任由自己成为一个自由落体让下面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逐渐接近。
眼前突然又出现了许飞和钟晶的身影他们站在高处笑吟吟地看着她看着她从几十层楼上一层一层地往下坠坠进死亡坠进地狱……
啊!!!
一声尖叫钟旭猛地睁开了眼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切如故窗帘一动不动地垂在窗前空调仍然吐着热气对面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凌晨5点5分。
没有许飞也没有钟晶自己依旧安稳地留在自家床上。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钟旭摸摸自己的脸湿的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
仅仅是场梦而已可是梦里面每一个情景都带给她最真实的难过。
“你亲手毁掉了我最心爱的人……我仅有的幸福……”
……
“你欠了我们一世的幸福。这笔债我要你背到生命的完结。”
……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这时房门开了几乎是被撞开的。
司徒月波冲了进来顺手啪一下开了灯。
钟旭下意识地用手遮在眼前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这时房门开了几乎是被撞开的。
司徒月波冲了进来顺手啪一下开了灯。
钟旭下意识地用手遮在眼前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出什么事了?!”
他心急火燎地坐到了钟旭的旁边抓起她的双手。
“我……我做了个梦……”她转过头眼神迷茫心有余悸。有了充足的光线她反而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包括近在咫尺的司徒月波的脸。
司徒月波松了口气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紧张讯号把钟旭揽到怀里低声道:“是做了个噩梦吧。不怕啊梦都是假的。你太累了睡眠不好也不奇怪。”
“梦……不一定都是假的……”钟旭紧紧抱住他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她的声音虽小可司徒月波依然听得清楚“尽管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的压力究竟因何而起。也许外界带给了你前所未见的打击也许你自己已经疲倦到想放弃想倒下去。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倒不下去。因为有我在后面撑着你撑你一辈子。”
这可以被叫做知妻莫若夫吗?从头至尾从初初相见到结成夫妻司徒月波总是能轻易地洞悉她的心思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恰当的话做出最恰当的举动。这样的男人教女人如何不动心如何不珍惜?!
钟旭的视线更加模糊了因为已经泪眼迷朦。
她不准备再对他有任何隐瞒她的一切作为她的丈夫理当知道。
“我有个姐姐亲姐姐她叫钟晶……”
……
司徒月波靠在床头上钟旭靠在他身上。
一字一句她将导致她失常的原因向他和盘托出黯哑的嗓音里带着无法避免的哽咽。
他握紧她的手安静地做着一个倾听者只有脸上的表情随着钟旭的语句起着轻微的变化。
当司徒月波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亲人之间根本不会去计较谁为谁付出了多少谁又该为谁承担多少。”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在钟旭讲完了她想讲的全部故事之后语调出奇地平和。
“但是……他们……太惨了。”她仰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的他“我姐姐是那么善良的女子……还有许飞其实他不是坏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两个人不该有如此结局。如果没有我搅局一切都不会生。”
这番话让司徒月波突然锁紧了眉头。
他坐起来同时把她也拉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自责。”他勾起钟旭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自责到这种程度。这不该是钟旭的作风!”
末了那句话让钟旭身子一颤。
“我眼中的妻子从来就是果敢坚强飒爽过人。我欣赏的我喜欢的是你的临危不乱、气势万千。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世上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我司徒月波的妻子。想想那时候的你眉宇间的自信和骄傲……让人如此着迷。”司徒月波扣住她的肩膀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因为一次无心之过就让你自责到要以忘记自己的本性来做惩罚委实愚蠢。”
“我的心真的很难过从来没有过的难受。”钟旭低下头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他说的话钟老太说的话哪一句不是听得明明白白?!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走不出这个圈这辈子就算毁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要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人都是感情动物千病万疾心病最最难愈。她不清楚自己这个糟糕的没出息的状态还会维持多久封印到期之际已迫在眉睫如果到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修复它该怎么办?!如果失败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一边是难过一边是矛盾她被自己复杂的情感波动折磨到崩溃边缘。
司徒月波深深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凌乱的黑里:“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重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的难过不会比你少一分……”顿了顿他又喃喃道:“原谅我我并不想这样对你。”
“道歉的那个应该是我。”她挤出一个笑容。不能再哭了因为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水完全干涸了似的“我让所有爱我的人担心……”
话未说完她忽然觉得有东西从她的丝里渗出来沿着鬓角流到了脸上由暖到凉。
钟旭挣开司徒月波的怀抱惊异地盯着他的脸孔――
他哭了?!
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
“啊一夜未眠眼睛不太舒服。”司徒月波笑了笑手指一动不露声色地拭了拭眼角“我去拿个东西对你可能有些好处。”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卧室。
钟旭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不小心”滴在自己脸上的眼泪。
他熬夜是常事从来没听说会因为这个原因流眼泪。
哭了就哭了吧有什么可掩饰的呢?!
她想起在长瑞大厦里他为他父亲流下的眼泪同样是为至亲之人落下的泪水却总觉得两者间有莫大的差别。
这滴落在她脸上的泪很伤心。
非常奇怪的感觉。
几分钟后司徒月波回到了卧室手里多了一个小玩意儿。
“你要给我的就是这个?”钟旭盯着他手上的mp3不解地问。
“是啊给你听点东西。”他坐到她身旁把一个耳塞放到她的耳朵里另一个留给了自己“我们一起听。”
按下按键立即就有一阵浅唱低吟的奇特音乐传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个是什么?”听了一小段后钟旭转头问他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这样的“歌词”。
“是佛经。”平躺在床上的司徒月波看了看以他的手臂当枕头的妻子“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为什么要给我听佛经?”她很疑惑。
司徒月波转回头微闭双眼:“可以静心。我疲累烦躁的时候总是听它。”
“有用吗……”钟旭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了眼。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那片空灵的声音在身体里蔓延――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无挂碍……”钟旭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句佛经。
“有个苦恼人找禅师求解脱。禅师给他一个茶杯让他握住不可松手。而后禅师以热茶灌入此人只觉灼热难当难以忍受最终松手扔掉了茶杯。见此情景禅师只说了一句话:既然握不住就当放下。”一个故事被司徒月波娓娓道来言毕他睁开眼“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钟旭侧过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无牵无挂该放就放……我当然明白给我点时间吧。”
司徒月波吻了吻她的脸颊:“等到一切好转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怎么样?”
“去哪里呢?”
“北欧吧。我在挪威有一间别墅那里很好适合过安静的生活。”
“好啊我们去北欧。等我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之后。”
“嗯。呵呵睡一会儿吧你我都累了。”
“是啊真的很累……”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透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摆在两人中间的mp3仍然在继续工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明媚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透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摆在两人中间的mp3仍然在继续工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时间在推移愈加明媚灿烂的阳光在房间里变换着角度。
也许因为真的累极也许因为佛经的缘故也许因为有司徒月波陪伴在侧钟旭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甜半个梦都没有做。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钟旭是被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吵醒的。
睁开眼坐起来她揉着自己仍然略感涨痛的头四下张望。
司徒月波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丝余温尚且留在身旁。
钟旭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披头散地下了床下意识地走到窗前一把掀开了只留了一道缝的窗帘。
昨天到今天天亮之前一生中最黑色的几十个小时需要最亮最暖的阳光来冲洗。
窗外的世界繁忙如故车流人潮生机盎然。
多了谁少了谁这个地球依然转个不停。
钟旭闭上眼仰起脸让下午微微灼人的阳光烤烫她冰凉的脸庞冰凉的身体冰凉的心。
心无挂碍……心无挂碍……
伴她入眠的经文依然萦绕耳畔。
心无挂碍……呵呵世上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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