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 厅 (第2/3页)
于成了什么呢?人家为了代替这一切,代替这整个高卢历史,代替这全部峨特艺术,塞给了我们什么名堂呢?取代艺术的,无非是德.普罗斯大人那种笨重扁圆的穹顶,如圣热尔韦门那种蠢笨的建筑物;至于历史,我们听到许多对粗大柱子喋喋不休的忆述,巴特吕之流唠唠叨叨的声音还在震响,时至今日.
这很一般.言归正传,我们还是回头来说这座名不虚传的古老司法宫的这间名不虚传的大厅吧.
这座呈平行四边形.宽阔无比的大厅,一端摆着那张名闻遐迩的大理石桌子,又长又宽又厚,据古老的籍册所云,世上如此偌大的大理石,真是见所未见,这样一种说法可叫卡岗蒂亚垂涎欲滴;另一端是小教堂,路易十一曾经叫人给自己在教堂里雕刻了一座跪在圣母面前的塑像,他还把查理大帝和圣路易-认为这两位作为法兰西君王是得到了上天无比信任的圣人-的塑像搬到小教堂里来,居然不顾大厅里那一长列历代君王塑像中留下了两个空墙凹.这座小教堂建成差不多才六年,还是崭新的,建筑雅致,雕刻奇妙,镂錾精湛,一切都妩媚无比;这种风格正是我国峨特时代末期的特征,并一直延续到十六世纪中期,体现为文艺复兴时代仙境一样的种种幻想.小教堂门楣上那镂空的蔷薇花瓣小圆窗,纤秀而优雅,堪称是一件杰作,好象一颗用花边做成的星星.
大厅中间,有一座铺着金色锦缎的看台,面对大门,背靠墙壁,并利用那间金灿灿卧房走廊上的一个窗户,开了一道特别的入口.这看台是专门为弗朗德勒使者们和其他大人物应邀来观看圣迹剧而搭设的.
按照习惯,那边大理石桌面是用以表演圣迹剧的.一清早便把桌子布置停当了.那厚实的桌面,年长日久,被司法宫书记们的鞋跟划得全是道道痕迹,如今已搭起一个相当高的木架笼子,上端板面整个大厅都看得见,到时候就作为舞台.笼子四周围着帷幕,剧中人的换衣室里面就在里面.外面,明摆着一张梯子,联结着舞台和换衣室,演员上场和下场都从那结实的梯阶爬上爬下.随意编派的角色,机关布景,剧情突变,都是被安排从这梯子上场的.这是戏剧艺术和舞台装置结合的新生儿,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可敬!
司法宫典吏的四名捕快,都不得不在节日或行刑之日看管恣意行乐的民众,这时正分立在大理石桌子四角.
演出要等到司法宫的大钟敲响正午十二点才开始.对于演戏来说应该是迟了,可是得照顾使臣们的时间呀.
可是,从一大早就在等着许许多多观众.这些老老实实爱看热闹的观众当中,不少人天刚亮就在司法宫大台阶前等候,冻得打哆嗦;甚至有几人说他们为了一开门能抢先进去,已在大门中间歪着身子熬了一夜.人群每时每刻都在增多,就如过水位的水流,开始沿着墙壁升高,向各柱子周围上涨,漫上了柱顶.檐板.窗台.建筑物一切凸出部位和雕塑物所有隆起部分.但是,群众感到浑身不自在,急躁,烦闷,何况这是可以我行我素,恣意胡闹一天,要是谁的手肘尖碰一下,或是钉了掌的鞋子踩一下,他们动不动就大动肝火,加上长久等待而疲乏不堪,这一切都使得群众很不满意,更何况他们被关禁在这里,人挨人,人挤人,人压人,简直要窒息,所以没等到使臣们到来的预定时刻,群众的喧嚣声早已变得尖刻而辛辣.只听见一片埋怨声和咒骂声,把弗朗德勒人.府尹大人.波旁红衣主教.司法宫典吏.奥地利玛格丽特公主.执棒的捕役.天冷.天热.刮风下雨.巴黎主教.狂人教皇.柱子.塑像.这扇关着的门.那扇开着的窗,总之,把一切全部骂遍了.散布在人群中的一堆堆学子和仆役,遂在心怀不满的人群中搅乱,挑逗促狭,挖苦讽刺,简直是火上加油,更激起普遍的恶劣情绪.
还有另一伙捣蛋鬼,先砸破一扇玻璃窗钻进来,大胆地爬到柱子顶盘上去坐,居高临下,东张西望,嘲笑里面大厅里的群众,揶揄外面广场上的人群.看着他们那滑稽的动作,听着他们那响亮的笑声,以及和同伴们在大厅两头相互取笑的呼喊声,一下子就可以知道这些年轻的学子并不似其余观众那样烦闷和疲倦,他们为了取乐很机敏地从眼下的情景掘出好戏,借以打时间,耐心等候着另一出戏的上演.
我誓,是你呀,约翰.弗罗洛.德.莫朗迪诺!其中有一个叫道,你叫磨坊的约翰,真是名副其实,你的四肢活像四只迎风旋转的风翼-你来多久了?那个被称做磨坊的是个金黄色头的小鬼,漂亮的脸蛋,淘气的神态,攀在一个头拱的叶板上坐着.
上帝保佑,已经四个多钟头了!约翰.弗罗洛回答道,但愿将来下了地狱,这四个钟头能计算在我进炼狱的净罪时间里.西西里国王的八名唱诗班童子,在圣小教堂唱七点钟大弥撒,我赶上听了第一节哩.
那倒是有名的唱诗班,那一位接着说,声音比他们头上的帽子还尖!不过,国王给圣约翰大人举行弥撒前,还应该先打听一下,圣约翰大人可能不太喜欢听用普罗旺斯口音唱的拉丁文赞美诗.
国王弄这名堂,还不是为了雇用西西里国王的这个该死的唱诗班呢?窗下人群中有个老太婆尖声厉气地喊道,我向大家请教一下一次弥撒就得花一千巴黎利弗尔!这笔款还是从巴黎菜市场海产承包税中出账的呢!
闭嘴!老婆子.有个站在这卖鱼婆的身旁一本正经的大胖子,捂住鼻子,接过话头说道,不举行弥撒怎么行,你总不希望国王再欠安吧?
说得好,吉尔.勒科尼君,你这个专供皮货给国王做皮裘的大老公!那个攀在斗拱上的小个子学子叫道.
可怜皮货商这个倒霉的名字,引得所有学子都大声大笑起来.
勒科尼!吉尔.勒科尼!有些人连声喊道.
长角和竖毛的!另一个人接着叫.
嘿!柱顶上那个小淘气鬼仍不依不饶,姓勒科尼有什么好笑的呢?尊敬的吉尔.勒科尼,是御膳总管约翰.勒科尼公的兄弟,樊尚林苑席守林官马伊埃.勒科尼公的公子,个个都是巴黎的市民,从父到子,哪个不是成了家的呢?
大家听了更是乐不可支.肥头胖耳的皮货商没有理会他们,拼命要躲开四面八方向他射过来的目光;尽管挤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但只是白费劲:好象一只楔子深陷在木头里,越用力反而越卡得紧,大脑瓜随着挣扎越紧长在左右旁边人的肩膀中间.他又气又恼,充血的大脸盘涨得紫红.
最后这伙人当中有一个出来替他解围,此人又胖又矮,同皮货商一样令人起敬.
罪孽呀罪孽!有些学子竟对一个市民如此不敬!想当年,要是学子敢如此不敬,就得先挨柴禾棒子打,再用柴禾棒子活活烧死.
那帮学子一下子气炸了.
嗬啦啦!是哪只晦气的公猫在唱高调呀?
嘿,我认得,他是安德里.缪斯尼埃老公.有个人说.
他是那个在大学里宣过誓的书商.另外个人插嘴道.
我们的那所杂货铺里,样样都成四:四个学区,四个学院,四个节日,四个学政,四个选董,四个书商.还有一个人说道.
那么,就应把这一切推翻!约翰.弗罗洛接着说.
缪斯尼埃,我们要烧光你的书!
缪斯尼埃,我们要把你的听差全揍扁!
缪斯尼埃,让我们好好揉一揉你老婆!
肉墩墩的可爱的姐姐乌达德呀!
比小寡妇更娇嫩.风骚!
你们全部见鬼去吧!安德里.缪斯尼埃嘟哝着.
安德里老公,不要再放屁了,要不,看我掉下去砸在你的脑袋上.约翰一直吊在柱顶上,接过话头说道.
安德里老公抬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像在估量一下柱子有多高,促狭鬼有多重,再默算一下冲重,然后就不敢作声了.
约翰成为这战场的主人,便乘胜追击:
我虽然是副主教的弟弟,但还是要这么干.
高贵的先生们,学堂的学人们!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们失去了应该得到的尊重!别的姑且不说,你们看看,新城有五月树和焰火,旧城有圣迹剧.狂人教皇和弗朗德勒的使君,但是我们大学城,有个什么呢!
可是我们莫贝尔广场够大的了!一个趴在窗台上的学子叫道.
打倒学董!打倒选董!打倒学政!约翰大声叫着.
今天晚上就用安德里老公的书,在加伊亚广场放焰火吧!另一个接着喊道.
烧掉学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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