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六十九. (第2/3页)
他有时做的却是小秘书干的活儿,完全像那橡皮筋,可以从粗如筷子拉伸到细如棉线。昨天晚上,景正中再也坐不住了,给余启风打电话下达‘命令‘:端午节前,必须约到谢厅长。余启风答应今天下午下班时回话。此时打电话不接,景正中的心里像猫爪抓一样地不舒服。
铃音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像一个执迷不悟的人在胡同里钻,更像一个耐力特强的人长跑,不达目的不罢休。景正中有些灰心了,正要撂下话筒,不想电话里传出余启风那熟悉的不紧不慢的男中音:‘你好,正中。‘景正中有些喜出望外,心高兴得快要蹦出来,开门见山地问:‘约好谢厅长没有?‘
余启风依旧不紧不慢地用他好听的男中音说:‘约好明天晚餐见面。‘
‘定哪儿进餐呢?‘
‘谢厅这个人处事谨慎,不事张扬。他吃饭一般选择价格适宜的小地方,他最爱去的地方是东湖农庄。‘
景正中在科技局工作时到省里开会曾在‘东湖农庄‘吃过饭,那是一处并不显眼而且相对隐秘的‘农家乐‘。这么大的领导不进五星饭店不进高档酒楼去消费,偏偏拣这种便宜的偏远的农家小店去吃饭,可见这个人很‘务实‘很‘平民化‘。现在不是流行这样一个段子吗:部长吃顿饭吃辆‘长安奔奔‘,厅长吃顿饭吃辆‘五菱之光‘,县长吃顿饭吃辆‘大运摩托‘,乡长吃顿饭吃辆‘手扶拖拖‘。现在的一些官员,当他们不能贪不能将钱往自己荷包里装时,就敞开肚皮吃,想着法儿吃,变着花样吃,比着稀罕吃,反正吃点喝点台面上说得过去,有公款报销,上面又不追究,是最正常的开支。想到这里,景正中似乎感到自己与谢厅之间已经有那么一种一拍即合的默契,最后赶着问了一句:‘谢厅有什么特别爱好吗?‘
‘好像对青花瓷有些喜欢和研究。‘
放下电话,座机又响了,景正中接过电话,小吴告诉他,在‘上岛咖啡‘联系好了‘蓝山厅‘,杨齐胜副局长已在厅里恭候。
景正中急忙起身,快步下楼。一把手请副职吃饭,也算是‘恩威并重‘中的一个招数,即给下属开一点‘小恩‘,既作安抚之用,更有拉拢之意,让下属感觉到自己在一把手心中的位置和分量。自己约请杨齐胜共进晚餐,不能让杨等得太久。他匆匆穿过大街,来到位于局机关大楼斜对面的‘上岛咖啡‘店。
杨齐胜正在看‘新闻联播‘,见他进来,赶紧站起,微笑致意。
‘财务科将报销费用8万多打到了小刘的卡上。老杨,这件事通过党委会集体决策比较稳妥。‘一坐进沙发,景正中忙解释道。
‘高明,实在是高明‘杨齐胜伸出拇指称赞道,‘景局的这一招叫人出其不意,彻底打乱了倪安平的满盘计划。他实指望通过所谓的财经纪律制度规定来卡一卡,让我们开支的费用不能报,把我惹发火,不再去驻省厅,以此延缓转贷事宜。谁知您用党委会的集体决策担起全部责任,将转贷费用纳入合理合规的报销范畴。当时我偷看了一下,倪安平的那个脸都气乌了。‘
‘没有吧,我看老倪很高兴地表态支持党委的集体决定。‘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转悲为喜表态支持。景局,我可提醒您,倪安平已失一计,他会急中生智再来一计,您得做好应对准备。‘杨齐胜苦劝道。
‘没那么严重吧?‘
‘只怕比您想象的更严重。近段时间,他会频出恶招阻扰转贷,搞得您不得安宁,达到他的险恶目的。‘‘其实我认为老倪严审单据规范管理财务是怕咱们局再出问题,心态应该是好的。‘景正中心里清楚,但他不能顺着杨齐胜说。杨齐胜和倪安平积怨很深,两人只要不当面,总是互相攻击恶毒诽谤。如果此时自己由着杨齐胜说,再附和几句,无疑是火上浇油,会让杨齐胜越说越有劲越说越离谱越说对倪安平意见越大。作为一把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平衡‘,先和缓地舒展地‘拦‘他一下,还不能拦得太急太陡,让他看出自己站在对方立场上说话。
‘哼他从来就没安过什么好心。‘杨齐胜怒气冲冲地说。
‘算了,老杨,我请你吃饭,去怄第三个人的气,太不值了。‘不能再谈关于倪安平的话题,那样杨齐胜会一直滔滔不绝愤怒声讨下去,景正中故意岔开话题,‘后天就是端午,我想请你明天早上再赴省厅,该打点的地方要一处不落地打点好,该拜访的人要一个不漏地拜访到。通过我们的努力,逐步消除省厅对我们的误解。‘
‘没问题,解决了费用问题,我一切都按您景局说的办。‘杨齐胜驯服地表态道。
‘我跟办公室主任讲好了,把那台老本田车修好,调过去给你们用,专门到省厅去跑服务。‘
‘行啊‘杨齐胜欣喜地说,‘您安排得如此周到,我们几个人只能坚守和死跑,才不枉您的一片苦心。‘
‘你们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收效显着,起码厅里的人已经逐步认可咱们,这可是伟大的一步呀‘作为一把手,对副手的工作该肯定时坚决肯定,并且不乏溢美之辞,好话嘛又不要用钱买,说了让人家听着舒服,既表扬成绩又鼓舞士气,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呢?
杨齐胜的脸上笑开了花。
服务员将两份煲饭送上来,在他俩面前摆开,两人低头吃起来。
‘明天下午,您亲自到东湖农庄预订一桌,晚餐我和省政府余副秘书长请谢厅吃饭。‘景正中一边吃一边吩咐道。
杨齐胜嘴里塞了一口饭,听说约到谢厅,高兴得差点呛着,没顾得上咀嚼就吞下,说:‘太好了,我一定作好安排。‘
‘老杨,转贷是我们局目前的首要工作,本该是我在省城驻守,却拉了你的差,让你在那儿捱霉受气,真是不该呀。‘景正中敞开心扉,掏心掏肝地说。
‘您景局这么信任我,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去跑,我深感荣幸啦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做好工作,绝不给您丢脸‘杨齐胜蛮有把握满怀信心地说。
吃完饭已过八时,景正中让小吴开车先走,自己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一想今天的每件事都做得很圆满,从党委会的成功召开到万元礼金的恰当处理,从得到余启风约到谢厅的好消息到与杨齐胜和睦融洽地共进晚餐,每件事都办得那么利索那么顺溜,他的心里感到一阵成功的快意,走起路来脚步显得矫健而快捷,像装了弹簧一样轻松。
走进家属院,抬头看一眼三楼,家里灯火通明,看来宋佳慧和蓉蓉已经回家。景正中快步爬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只见四楼的楼道口走下来一个人,像是在那儿蹲伏很久的样子。来人谦卑地说:‘景局,您回来了。‘景正中回头,看到一位身材中等和自己年龄相仿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脸上满是笑,像是堆砌上去的,让人一看有些做作。
‘你有事吗?‘景正中问道。
来人手提礼品盒,一步跨到他的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星海的表哥,叫孙大有,经营着四达公司,几年来一直在交通局做工程,以后免不了您的关照。前天到南方出差顺道去深圳李星海那儿,他托我给您捎带回一件礼品,请您笑纳。‘说着随手把礼品盒搁在家门口的鞋柜上。前几天景正中和李星海通过电话,但李星海只字未提这档子事,但是只要是与李星海沾上边的人都得接待,毕竟他全力帮过自己。景正中未作多想,真诚邀请道:‘到家里坐坐吧。‘孙大有说:‘不了,脱鞋换鞋挺麻烦。再说时候不早了,您累了一天也要休息了。‘说完,咚咚咚地奔楼下走去。景正中‘哎――‘地叫了一声,欲让他把礼品盒拿走,但孙大有已不见踪影。
‘这个人七点多钟就守在门口,敲门,我打开门,他要送礼,我死活没收。你倒好,一回来就收了,看来你拒腐防变的能力没我强。‘宋佳慧站在客厅,抱怨道。
‘他说是李星海的表哥,礼物又是李星海带过来的,我怎好拒绝?前几天我才求过星海,他可帮了我的大忙。‘
‘只有你才相信这些老板的鬼话。他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择手段无孔不入,有在送烟时在烟里塞钱的,有在送皮鞋在皮鞋里塞钱的,变着法子送,你别上了当连影儿都不知道。‘宋佳慧的政治课由空洞说教转为案例分析了。
‘行了,行了,我会自己把握的。‘景正中虽然有些烦听唠叨,但毕竟宋佳慧的警钟敲得是对的,不得不放缓语气,转身问道,‘蓉蓉呢?‘
‘关在房里做作业。要不要给你放水洗澡?‘
‘等会儿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景正中说着,拿起礼品盒走进书房。
拆开包装精美的外盒,出现一做工精细的白色木盒,打开木盒,一张销售发票放在面上,一看数额:1988元。景正中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展开那层天鹅绒包装,眼前立现一尊类似酒瓶大小的青花瓷――‘玉壶春‘。
他的眼睛霎时亮了。真美呀,无与伦比他在心里感叹。他将‘玉壶春瓶‘慢慢拿起放在灯光之下,只见胎质细润,釉色亮白如玉,青花浓翠,顾盼生辉,好一个‘雨过天晴云破第一次,这般预色做将来‘,极品啊
这么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只值1988元吗?他拿着发票仔细再看一遍,的的确确是1988元。他从柜子里拿出放大镜,慢慢地品味起来。
从早上八点走进办公室,倪安平就感觉不太好,上午八点半,景正中又要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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