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一 (第2/3页)
称得上是“藏金窟”,随眼就可以看到泰斗、院士一类的行业顶尖高手,研究员级别以下的,连打个喷嚏都要考虑是否会惊了驾。
其间正值陆乘风的老婆林爽公派到欧洲学习几年经济管理,孩子寄存在老家,陆乘风猛地一下失去了管理,重获新生一般,顿时自我感觉年轻了好几岁,也抓紧时机撒着欢地折腾。张军风家在西北省城,常驻在北京也算是个假光棍,可巧,二个“疯子”又同住在度假一个小四合院的西厢房里,因此就不得不天天泡在一起。
有时候到了星期天,张军风跟陆乘风回家,在他家自己弄点素菜,切上二斤猪头肉,喝上几瓶“二锅头”,算是重温一下家庭生活。陆乘风为了给他这个“北漂”排解寂寞,还招来了不少本地的狐朋狗友一起娱乐,大家一起喝酒,玩游戏,夜总会,ktv,深厚的战斗友谊,使他彻底放弃了对北京人“厉害”的偏见。可除了他们二位之外,终究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主儿,时间长了,越聚人越少,到末了,还就是只剩下他们哥俩儿跑单帮,也放荡腻了,干脆陆乘风家也不去了,二人商量好结伴自愿软禁,通宵达旦地写报告,出方案,更免不了小知识分子那一套,指点江山,谈天说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军风的思想观念发生了重大变化。
那是一个周末,人们都进城度假去了,只剩两个光棍汉,还在小四合院里百无聊赖地寂寞着。夏末初秋的季节,山里的夜真静啊,一丝风声都没有,使人莫名地寂寞和悄然的惆怅,一弯残月无精打采挂在当空,向房间里布下清冷深幽的光。小院子的天井里,半边覆盖着远处大山呲牙咧嘴的怪影,半边守着月色的关爱,象是阴阳界一般的糁人。
都凌晨二点了,笼罩在黑暗中的张军风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没头没脑地扭脸向对面一张床上背对着他侧卧的陆乘风发问,“乘风,你说陈胜吴广厉害还是李斯厉害?”。
此时的陆乘风正随着意识越过大洋和林爽**。恍惚中好象那是在陆乘风大学杂乱的315宿舍,林爽背向着他,薄薄的背肌缎子一般滑腻,白皙,随着期待中的每一次剧烈冲击泛起缕缕轻波,嘴里还呜咽着断断续续娇声表扬他,“亲爱的,你……太……太厉害了……。”陆乘风赶紧伸手要捂林爽的嘴,因为看楼的驼背老头怕是又在挨着寝室听春了。
呀真得好象有人说了一句“……厉害”,把过去进行时的陆乘风一下就吓蒙了,马上想到,“完了这回真完了,让老头抓住了”
“你说陈胜、吴广厉害还是李斯厉害?”这下听清了,真的是有人在大声说话,不过不是林爽,是张军风这个狗东西
“**,半夜不睡觉,起来诈尸,真是个疯子”陆乘风十分气恼,转过身来,嘴里含含糊糊地骂道,“坏了老子的好事,还吓了老子个半死,还差点……。”陆乘风本来想说“阳痿”,可是睁开眼,只见面床上的张军风正盘着腿,上身挺的笔直,打坐一般望着自己,月光笼罩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满脸地庄严。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什么谁厉害?”陆乘风此时已经完全醒了,伸手扭亮了自己床头上壁灯的开关,霎时一片黄晕在屋子里铺洒开来,照在张军风端坐着的身体上,影子斜斜地倒在地上扯得老长。陆乘风踹开被子,欠起身,舒舒服服地靠着宽大的枕头,皱着眉头怪异地看着他。
“哥们,你说,陈胜、吴广厉害还是李斯厉害?”张军风又一次郑重其事地问。
这个问题可真把刚睡醒的陆乘风打蒙了,要不是几小时前还和他一起推导过一个公式,他真得要怀疑此人此时精神是否正常,因为这个问题也太有点古怪了。不过他脑子还算比较快,略微转了转眼珠子,就信马由缰地想哪儿说哪儿,瞎扯起来。
“他们都是秦朝人,没错吧,有可能走在大街上会遇见,嗯――,有可能。是不是应该上网查查太史公的《史记》,看看他们有没有在一块比过武功?如果有记载,谁厉害就有结论了。你知道咱们是搞科研的,下结论要有依据才行,尤其是对古人,更要持审慎负责的态度,如果贸然下结论,判定他们俩谁厉害,谁狗怂,不仅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的不负责任,要是真载入了史册,岂不是贻害万年,党和人民不答应啊!”陆乘风脸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真是一个俗人,我怎么就和你交了朋友了。”张军风撇撇嘴,满脸不屑,“一说到谁谁厉害,就是谁把谁打趴下了,谁把谁打残了,是不是那些狗屁电视剧看多了你所说的那些无非是一帮争强斗狠之徒,凶残暴虐之辈,充其量不过是些混世的躯壳,道义的走狗,何足挂齿我所谓的厉害,是说激荡江山,奴役天下,名标青史,万人瞩目的当世风流人物,弹指间灰飞烟灭,他们才真正是厉害的角色。”
陆乘风看见他来真的,不由得也重视起来,可是又确实摸不着头脑,谨慎地思索了一会,理了理思路,半晌才摇头晃脑地说:
“陈胜、吴广嘛,奴隶出身,崛起于草莽,兴起于僻土,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却能够一呼百应,拉开了推翻暴秦统治的大幕,终于成就了一代人文地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句豪言壮语,不知激励了多少fens前赴后继,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有的竟侥幸成就霸业,确实是厉害,绝对配得上“英雄”二字。
再说李斯这个同志嘛,一介书生,以‘贵贱穷通,全在自处’励志,殄灭六国,平治天下,玩弄帝王于股掌之上,还干了书同文,车同轨,焚书坑儒几件影响中国历史文化进程的大事,尽管终于被腰斩弃世,却一直是古今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成功典范,也是厉害得不得了。可是至于他们谁更厉害些嘛――,这个……这样比有意义吗?”
陆乘风显然有些为难,倚着床头,扭头盯着张军风,好像是想在他身上寻找答案。可是看见张军风却面无表情,面色阴沉,似乎只是在专注地倾听,不由得更茫然了。他还真是搞不懂,到底这两伙人谁更厉害一些,更不清楚张军风题目的出处。
张军风恭听完他的一番高论,沉思片刻,在对面忍不住频频点头,领导训教下属一般,拉长了声调说,“不错――,不错――,真是一个厚今博古的程序员,也挺厉害的嘛,小陆同志――。”
张军风起身提起暖水瓶,给自己浮了一层茶锈的杯子里续满水,重新又有滋有味地盘腿坐在陆乘风对面,抬手好象很满足似地大声“咂喽”了一口水。
真他**的象湮驴,陆乘风看着他粗俗地表演,心理暗暗嘲笑,怪声怪调地问,“到底谁更厉害?我倒是要听听你这个厉害的高论。”
“要我说呀,李斯厉害”张军风并没有在意陆乘风的轻蔑,语调虽缓,但却坚决地说。
“凭什么你就能断言是李斯厉害?有什么依据?”陆乘风十分不解,也还有些不服气,双手抱在胸前,语调强硬,几乎是在质问张军风。
“有依据,当然有依据啦――。”张军风不紧不慢地说,眼睛盯着屋顶一圈最亮的光圈,他正在寻找一个放开思想的阀门,而这道阀门一旦开启,将会有一股智慧淙淙流淌,终将倾泻而出,汇聚为泱泱大河:
“你刚才分析的是史料,确言凿凿,我完全同意。所以如果单纯从史料上分析,确实难以定论到底是陈胜、吴广厉害,还是李斯厉害。但是史料其实是留给后世有心人解读的素材,做为一个有志青年,如果以史为鉴,便可触类旁通,修身立行。小则可以坦然自处,宠辱不惊,大则可以灭豪强,平天下,开创一代帝王伟业,这才是读书修身的重要环节啊。”
“咱们在‘藏金窟’这一段时间,接触到了那么多所谓泰斗,院士,大家,能给这些人打下手,是我以前梦寐以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这次单位选调人来北京,我第一个就瞒着老婆报了名,还给我们局长行了点小贿,好不容易这才混入**队伍。那会儿,我真是欣喜若狂,因为终于可以接触到国家最高等级的技术层面了,认为绝对是开眼界,长见识的最佳捷径”
“可是,这几个月时间过去了,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张军风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逐渐亢奋起来。
“失望”正入神聆听着的陆乘风痛苦地闭上眼睛,接口大喊。
“没错,就是失望”张军风斩钉截铁地说,震得西厢房嗡嗡响起了回声,“我现在才知道,那些所谓院士,泰斗技术上懂个屁原来都他**的是一帮政客”
陆乘风听了最后一句宣言,浑身激灵了一下,心扉豁然开朗,没等张军风话音落下,就立刻大声应答,“听你这么关联起来解读历史,我明白了,确实是李斯厉害”
他一脚踢开被子,光脚快步走到窗前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指点着张军风,笑着说,“你小子厉害呀,我说你这几天会上为什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还总盯着何院士和他的美女秘书沉思,本来怀疑你是打人家什么歪主意呢,闹了半天你是在忧国忧民呀。呵呵,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让我抢答一下你听听对不对。”
张军风听陆乘风终于开窍了,自己如释重负般似乎也轻松了许多,会意地微笑着,鼓励陆乘风说下去。
“其实,论出身,陈胜吴广和李斯都是卑微之人,也都是心存高远的有志青年,可是他们实现自己理想的方式不同,走的是两条**路线,因而生前身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陈胜吴广就像你我一样,走的是技术线,是实干家,砍砍杀杀,冲锋陷阵,充其量是一个马前卒的角色,最终只能成为刘邦项羽一伙的垫脚石。李斯就不同啦,走的是政治路线,不用玩命,全靠斗心眼耍大智慧,理直气壮地把‘不要脸’錾在脑门上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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