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十八. 安身 (第2/3页)
出租车驶进了新原桥西侧的一大片居民楼中,拐了几个弯后在一幢六层的红砖楼前停了下来。朱国平随阿玉来到了四层的一套房子里。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十分整洁。
“到家了”阿玉进了门一下子歪倒在沙发里,安全帽则被她扔到了客厅的角落里。朱国平并没有急于在沙发上坐下,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到阿玉的住处的缘故,他好奇地环顾着房子,问:“这是你买的房?”
“不,是租的。”阿玉斜倚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吃力地撑起身子,将朱国平请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先去卫生间洗了脸,然后给公司挂电话。公司里没有人接电话,不知是不是也出了什么情况。给韩总打手机也没有人接,种种迹象都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安的信号,让阿玉心中急得不行。
朱国平安慰她说:“韩总那里估计不会有什么情况,村民们毕竟不敢到城里来闹,工地上的民工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因为村民们主要是想报复你们房地产公司的人,现在你跑出来了,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阿玉听他一说,心情才稍稍宽慰了一些。这时,她才想起,直到现在,连朱国平还没有谢过呢,便急忙说了一句:“谢谢你,朱哥”。
“谢什么?你还和我客气上了。”
“不是啊,多亏了你呀,要不是你去,我今天真的就没命了”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了,你没看见那些村民打人都打红了眼?”
“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堵到工地里去的?”
于是阿玉便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对朱国平说了一遍。
其实,今天上午计划要去工地的是韩总,而不是阿玉。但是昨天晚上,韩总与一家供货商谈到很晚,早上起来头疼得厉害,便打电话去公司,说想休息一会儿,让阿玉代他去工地看看。阿玉开车到工地时是早上九点多钟,那时工地上还一切正常,工人们都已经上工了,阿玉便下到打桩队去检查施工进度。谁想,刚转到第二个打桩机前,村民们就突然间冲进了工地,足有上千人,如同从地下突然间冒出的一样,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
村民们叫着、喊着,见人就打,见机器就砸,大有将工地上一切连人带物一举扫平的架势。民工们见势不妙扔下手里的活儿纷纷四处逃窜。正在阿玉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时,一个包工头儿急忙塞给她一件工作服和一顶安全帽,让她赶快换上,混在民工群里,以防被村民们认出来。后来,等阿玉混在民工群里逃命的时候,才想起用手机给朱国平打求救电话。
“真把我吓坏了,想不到一下子会钻出那么多村民,像潮水一样,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组织的,而且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阿玉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恐和不安中挣脱出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们还是麻痹了,你们的人把人家给打了,人家自然会要来报复。”朱国平说。
“确实是有些大意了。我们以为赔了钱,人又被抓进去了也就完了,谁知还是出了一场大乱子。”阿玉后悔自己缺乏经验,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哎,对了,我忘了问,把我驮出来以后你是怎么跳出来的?”阿玉忽然问朱国平。
朱国平便把刚才踩着那个民工的肩膀跳出来的情节复述了一遍。
“真是大难不死朱哥,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庆贺一下。”
朱国平看到阿玉的一双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笑问:“怎么个庆贺法呢?”
阿玉想了一下说:“我先请你喝茶,品尝一下我的极品铁观音;然后,我们去外面好好地撮一顿,怎么样?”
“好啊我现在可是又渴又饿,‘可恶’之极了。”
“我比你更‘可恶’。”阿玉笑道。
她立刻开始忙活起来,又是拿茶又是烧水。趁这个功夫,朱国平又仔细地将阿玉的住处观察了一遍。一间十多平米大小的过厅被女主人精心布置成了一个会客场所,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功夫茶茶具,茶盘、茶海、茶四宝、紫砂泥壶、品茗杯、闻香杯一应俱全,俨然像是一个小小茶艺馆。墙上挂着的玻璃框里镶嵌着一幅书法横幅,上面是一行秀气的楷书:“从来佳茗似佳人”,落款是:“维舟闲人”。
朱国平问:“这维舟闲人是不是我们在碧云轩茶馆见到的那个姓黄的女老板?”
阿玉说:“对,就是她。你脑子可真快,一下就想到了是她。”
“想不到她的字也写得这么好。”
“当然了,琴棋书画茶是不分家的吗”阿玉拿着烧开的水走过来,开始沏泡铁观音。
很快,一股蕴含着淡淡玉兰花气味的茗香便迅速从杯中散出,弥漫了整个过厅。
朱国平一连喝了三盅,觉得还是不解渴,便问阿玉有没有再大些的杯子。
阿玉笑他不是品茶而是牛饮。
朱国平忽然记起这是《红楼梦》中妙玉讥讽宝玉时说过的一句话,便回击道:“在你们看来,我们男人喝茶是不是都是牛饮,只有你们女人喝茶才是品茶?”
“差不多吧。”阿玉笑着说:“上次,我们公司请几位包工头去茶馆喝茶,他们也是大叫不解渴,要换大杯子。”
“怎么,瞧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吗?我看你呀简直和大观园里的妙玉一模一样,都是些尖刻之人。你看,连名字都相似,一个叫妙玉,一个叫阿玉,哈,把你们两个名字的第一个字合在一起读就是‘妙(庙)阿’说不准将来你什么时候也会出家的吧?”
“讨厌”阿玉放下茶盅,佯装生气的样子,扬起手向朱国平打去,朱国平抬手去挡,两只手刚好碰到了一处,并下意识地握紧在了一起,一时竟使两个人都显出了几分尴尬。
这时,卧室里的电话响了,阿玉急忙去接,是韩总打来的,得知她已安全到家后,韩总便叮嘱她这几天先不要到公司来上班,村民们今天也找到了公司这边来闹事,要找韩总和阿玉算账。公司里的人说这两个人今天都不在,村民们不走,为此,村民们还把一名公司里的职员的手弄破了。
朱国平知道后,安慰她说:“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这一阵子你也太疲劳了。”
阿玉神色忧郁地说:“也只好这样了,真不知怎么会搞成了这个样子。算了,不说它了,朱哥,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真有些饿了。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这边有家上海餐厅,味道不错,环境也好。咱们去那里吃上海本邦菜好不好?”
“这一带的饭馆你是不是都吃遍了?”朱国平问。
“差不多吧。”
“难怪上次你请我来这边吃水煮鱼,原来你就住在这里,可是你那次都没告诉我你就住在这里。”
“可是你从来也没问起过我住在哪里呀?”阿玉狡黠地争辩道。
“我是一直想问,但又一直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阿玉盯住他问。
“因为……你毕竟是一个单身女孩子呀”
“这么说,你是从来没有去过单身女孩子的住处了?”
“当然。”
“那现在,你不是也来了吗?”
“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非常时期。”
“非常时期?”阿玉突然间笑了起来,脸上也一下子恢复了那种女孩子特有的天真与好奇,“嗯,这个叫法挺不错,以后我要想约你的时候,就说今天晚上想‘非常时期’一下,行吗?真好玩又浪漫又神秘。”阿玉说这番话时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可朱国平脸上却有些发起热来。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砸门声,随之是嘈杂的叫喊声“开门开门”
砸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阿玉走过去,把里面的木门猛地一下打开,隔着防盗门的窗口望出去,看到门外站着的竟是十多个村民模样的人,有男有女,一个个满脸怒容,正在狠命地砸着厚厚的防盗门,若不是那扇厚厚的铁门格外结实,恐怕几下子就能被他们砸开。
当村民们看到阿玉的面孔出现在防盗门的后面时,情绪更加激烈起来,叫到:“她在家,快开门”
“你们要干什么?”阿玉厉声问道。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少废话,快开门你们打伤我们的人以为就没事了,跑回家躲清静来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快开门,再不开我们就砸了你的家”
楼里的邻居们显然都听到了动静,但没有人出来。
朱国平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想不到这些村民会从几十里之外的工地上追赶到家里来。他马上拨打了110报警。电话打通了,对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问他现在所在的详细地址,他被问住了,忙问阿玉,然后转告给了警方。
挂上电话,当务之急是防止暴怒的村民冲进来。
朱国平让阿玉马上关上里面的木门,不要再与他们多纠缠。然后迅速将屋里的桌子、椅子、甚至是洗衣机,凡是能用来抵挡的东西都顶在门上,以防不测。朱国平知道只要争取最多十分钟,警察就可以赶到。
外面被激怒的村民还在拼命地砸门。
但很快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尖厉的警笛声由远至近,最后固定在了阿玉家的楼下。大门外开始传来发生争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敲门声已经变得柔和多了。
朱国平和阿玉急忙将东西一样样搬开。门终于打开了,果不出他们所料,门外站着的已不是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而变成了头戴大檐帽的警察。
警察客气地把他们两个人请上警车,去派出所进行调查。下了楼他们才发现,村民们并没有走,而是堵在楼门的入口处和警察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见阿玉走下楼来,村民们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看到阿玉和朱国平上了警车,村民们忽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对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个女的可是个罪魁祸首,不能对她客气”
在派出所里,警察向他们问完情况,又打电话去工地所在的派出所,终于核实清了是怎么回事。
一个像是负责人模样的警察对他们说:“你们没事了。可以走了。”但紧接着又不放心地说:“不过,你们要是还回原住处,恐怕会不安全,最好是先暂时换个地方。”
阿玉和朱国平都很受感动,这才意识到刚才警察执意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其中一个用意是为了保护他们。
“给你们添麻烦了。”朱国平在走出派出所时对警察们说。
一个警察笑着说:“来这儿的人都这么说。可到时候该添还得添。”
两个人出了派出所,在离派出所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里凑合吃了一顿饭。
“你准备去哪儿呢?”朱国平看着阿玉问。
“我也不知道。”阿玉的眼睛望着饭馆的窗外,神情漠然。
“你有没有什么好朋友,可以暂时借宿的?”
“试试看吧。”阿玉想了想,用手机拨了一个号,是她以前在歌厅时的一个好友。电话通了,先聊了一会儿天,后来阿玉把自己的处境说了,对方立刻表示欢迎阿玉到她那里去住。但阿玉最后又放弃了,因为她知道了对方现在是和男朋友同租了一处房子,而且不大,去了很不方便。
“那怎么办?”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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