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 内部 (第2/3页)
拉他当顾问呢。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别问,但顾问费是少不了的。
他们已经离开报社单工宿舍十几年,青砖楼老迈不堪,但这里的棋牌室还是最称心的窝子。当单身汉的时候,在这里打打牌,看看录像带,已经成为他们的美好回忆。现在回到这里,单身汉都捂在被窝里看小电影去了,剩下的都是曾经在这里血战到底的老牌友和他们的接替人。上午、下午和晚上三班倒,从来都人满为患。不过没人会厚着脸皮抢他们这三张老脸嘴霸占的最佳位置,既隐蔽,又靠着后院的窗户。就算他们没来的时候,有人占了位,看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来了,也会立马主动让座。
“咱们今天还是老规矩,十元加炸。”胖得早就看不到自己脚尖的老董开宗明义。这家伙,一看就已经将高血压、脂肪肝、糖尿病等**病集于一身。
“你这一身是得多榨榨了。又不生活在北极,脂肪过剩总是个问题。”东方石看到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千金难买老来瘦,他倾家荡产也换不来咱这一身仙风道骨。
“老李,你得管管你这老部下吧,没老没小的,见了面就乱说话,占老头子便宜。”老董转向李钟告状。
“赌场无父子。你活了五十几岁还这么矫情?再说,你那一身豆腐,谁也不敢吃。看着就腻,而且无从下口。”李钟开始洗牌。
“狗日的,一条裤裆的,没个好东西”老董并不生气,嘴一直笑得合不拢。
“老董,你啥时候也给我这报纸当个顾问吧。不过,是免费的。”东方石开始麻利地摸牌。
“瞧瞧,又吃老子豆腐了不是?现在问个路都收费,哪有免费的顾问。”老董撇撇嘴。
“其实,就是让你在我们报纸上露露脸,顾而不问,因为你懂个啥”东方石看了看一手好牌,一丝得意的笑挂在脸上。
“俺啥不懂?”说完,老董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懂个啥”和“啥不懂”是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李钟和东方石为老董取的外号。三个人拿着一把牌,互相看了看,笑得不可开交。
“这个老董同志嘛,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常自我反思‘懂个啥’;最大的缺点嘛,也是有自知之明,常推脱责任‘啥都不懂’。好同志啊,这年头越来越稀有的好同志。”李钟拿腔拿调地说。
“我这个地主看来要翻身了。董顾问,学生想请教一个问题。”三人开始出牌。东方石阴阳怪气地说。
“看你这谦虚的态度,就问吧。”老董抛出了一把连牌。
“你知道咱们斗的这个地主,一把牌最多可以打到多少炸吗?四条三”东方石扔了一个小“炸弹”。
“这个嘛,四个一样的就是一炸,一对王也是一炸……”老董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头。
“切,这个还用算?十三炸。”李钟不动声色地丢下四条老k。
“看看吧,这就是因为你平时不看我们《玩物报》的后果。老年痴呆提前了吧?我们以前就做过一篇《斗地主的最高境界》,答案就是最多可以炸出十三炸。老李回答正确,加一炸,一对王”东方石亮了亮手中的牌,只剩两张。
“狗日的,一不留神这都遭了几炸了?”老董有些慌神。
“不多,刚好三炸。老李一炸,我两炸。我还剩两张。老董,你手上那四个j想炸炸不响了吧?”东方石得意地摊下手中的一对a。
“老李,你看这个恶霸地主让咱们贫农破产了吧”老董装出一副哭丧相。
“没事儿,他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上午才让太后训斥了,这会儿该得到点物质和精神上的补偿。”李钟把一张百元钞票扔到东方石面前,“差我二十,记下。”
“老哥你也变得这么八卦了?人家太后的红人是张生。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二十三岁,正月十七子时建生,并不曾娶妻。”东方石一面洗牌,一面得意地哼唱起来。
“瞧你这德行人家张生把发行量搞到二十万了,就你那卖两万一期的报纸,还好意思唱呢。”李钟迎头给了他一盆冷水。
“老哥,你揭兄弟伤疤?也太不厚道了。那张生的二十万,你老兄的十二万,都不如我这两万诚实。老实说说,你们的水分占了五成还是六成。”东方石从不把牌桌上的胡说八道当真,但一直做不上去的发行量还是他的心病。
“亏你还做媒体,这个也不懂?看来我还真得给你当一回顾问了。”老董来了劲,一边摸牌一边给东方石上课,“所有报纸杂志的发行量都是号称,都是他们自己的广告说了算,从来没有第三方机构进行客观真实的统计。曹孟德说他赤壁之兵有八十三万,谁去点过名儿?要想知道一份报纸的发行量到底是二十万还是二万,别看广告,看什么?到印刷厂,看印数。那玩意儿做不了假,做假就得花成本。”
“哈哈,假内行,我看你不懂装懂了吧。印刷厂的印数早靠不住了,现在多的是为了造声势烧钱印大堆大堆报纸来堆着卖的人。所以说,现在要想知道报纸的实际发行量,还是得看实销数,那一个报摊儿一个报摊儿的销量加起来,再加上订阅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发行量。”东方石及时地把发行部主任才教给他的新名词“实销数”用上了。
“你这也是乱弹琴。谁去统计这个实销数?”李钟敲了敲桌子。
“就是。别拿什么术语糊弄人”老董把标志着他成为“地主”的牌亮了亮。
“鉴于张生二十万给我的启发,本人觉得,要知道晨报发行量的水分有多重,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一趟废品回收站。”东方石麻利地将两枚“炸弹”藏在一把牌后面。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更像一颗重磅炸弹,让老董和李钟着实愣住了。
东方蓝清从小就不喜欢满屋的陶俑和青瓷,尤其是那些光滑的瓷器竟然都板着蓝色的面孔。但她却不敢随便把它们扔出房去,或者经常不小心打碎一两件,因为她想象不出父亲发起火来的样子。
上中学后,她找到了让这些青瓷和颜悦色的办法,就是用水彩在上面胡乱涂鸦。尽管东方石对这样的加工大为不满,但因为水彩很容易就可以洗掉,也就没有严格禁止女儿的后现代艺术与行为艺术。而在青瓷上涂鸦,也常常成为她夜里独自在家的娱乐节目之一。
跟李钟和老董打完牌,已经是晚上十点,二人又缠着赢了两三千的东方石请客到附近的饭馆大吃了一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开着车路过夜市的时候,他在一个旧书摊上居然找到了一本毕加索画册,高高兴兴带回去打算送给女儿。女儿昨天放假在家。也许,那些青瓷会把她培养成一名抽象派画家。
女儿的房间没有关门,小家伙裹着那件淡绿色的丝质睡衣,正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描画一只小青瓷花瓶。可爱的小女人,撅着可爱的屁股,腰身有节奏地扭来扭去,长发几乎遮盖了她的脸。她已经长成了年轻二十多岁的文清,身体和神态都惟妙惟肖,而且还多了几分野性与可爱。她的耳朵里塞着ipod的耳塞,小脑袋随着音乐节拍轻轻摇摆,左手撩开头发,右手握着沾了水彩的画笔,随心所欲而又小心翼翼地在花瓶颈上描画。一只漂亮的红领结,点缀着黄色的圆点。哈,这个小淘气,在花瓶肚子上还画了一张倒过来的脸呢圆圆的眼镜,有些夸张的小眼镜,挺直的鼻子,一张抿成线的嘴――那不正是长了俏皮八字胡的我吗?她斯文的老爸,滑稽的老爸。
他激动地走过去,温柔地搂着她的肩。亲爱的,我太感动了。他把脸贴近她的小脸,她的秀发冰凉冰凉的,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她温顺得像只小羊羔,带着温馨体香的小羊羔。
“啊,大色狼啊”她突然一扭身,迅速跑到桌子对面,把花瓶倒转过来推到他面前。
他跟女儿笔下那幅夸张的漫画像来了个面对面,不明就里地瞪着她傻笑。
“老爸,我画得像不像?你看,这细长的脸,细长的脖子……”她俏皮的小手指在青瓷的皮肤上优雅地滑过。
“唔,不像。爸爸哪里长胡子了?”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那你闭上眼睛,我会变魔术,让它跟你更像。”她下了命令,一脸娇憨的模样。
他顺从地闭上眼。其实,他已经猜到她的鬼把戏。嘴唇上方有凉丝丝的东西在移动,往左,往右。哈,她拍了一下手,把自己笑得肚子疼。他赶紧将她撒手不管的花瓶握在手里,举到镜子跟前,自己嘴唇上方已经长出一抹黄色的八字胡。小宝贝儿的漂亮杰作。他把花瓶上那张脸和自己的脸在镜子里比照一翻,夸张的动作和表情逗得她笑得倒在床上,不断地央求:“老爸,我不行了,给我揉揉肚子。”
他听话地坐在床沿上,象征性地伸手在她光滑的小肚腩上轻轻摩挲。
“爸,你真是个演喜剧的天才。”她总算止住了过于猛烈的笑,直挺挺地瘫倒在那里。
“是吗?要不要再给你表演一次?”他借势倒在她身边,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天才都只表演一次。”她随口说出的话,无意中竟那么有哲理。
手机在手包里响起来。今夜你会不会来?他伸手摸出手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你好,东方石先生吗?”一口地道的“官普”。
他腾地坐起身,捂着话筒对女儿嘘了一声:“天才的表演又开始了。”然后,振作精神对手机里的“官普”说了声“是”。
“你好你好,我是王德山啊。”
“啊,王部长,真没想到能接到你亲自打来的电话”
“东方先生,你说得我很惭愧呀你送来的汉代陶俑,我昨天就收到了,非常精美,非常宝贵。本来当时就想给你打电话,无奈俗务缠身,一直拖到现在,真是不好意思。”
“王部长客气了。你安排秘书给我回个话就行,不必劳烦你亲自……”
“看来你真是见外了,东方先生。我们虽说平时没什么联系,但的确神交已久哇非常荣幸,你现在还记得我的那部《河山颂》,有很多地方我都回忆不起来了。那时候,你给我写了几封热情洋溢的信,可惜我后来几经辗转,把你的联系方式弄丢了。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很惋惜,失去了你这样一位知己。我们的缘分真是太难得了,收到你的信,回想起那些往事,真是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这位老朋友,把那么珍贵的汉俑送给我,我真是受之有愧呀”
“哪里哪里,王部长太客气了。我也一直珍藏着和你的那份友情,我们的那次短暂的通信,对我一生的影响都非常重要。能亲耳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非常知足了。真的,非常非常知足了”
“对了,东方老弟,你在信上说你现在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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