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别…… (第3/3页)
“以我看吹牛的人至少有两个优点:第一,比较自信,至少对自己的口才有很大的信心;第二,不怕失败,心理承受力强,不怕失败后遭人嘲笑非议。”
蒋能干非常受用。
“我们请你来做一件事。”刘侯说:“钱不是问题。”
“什么事?”
“当然是吹牛。”
“吹什么?”
“吹一个女人。”
“谁?”
“与柳慕永目前在一起的女人。”
蒋能干眼睛一亮,精神大振:“是不是近期柳慕永为她写《美人赋》的女人?”
“是的。”
“怎么个吹法?”
“很简单。”刘侯说:“就是把这个女人吹成天下男人最想得到却又最不容易得到的女人,随便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蒋能干脸不红、心不跳,拍拍胸说:“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包在我身上。”
刘侯说:“关键是,你要让人们都知道这一点,越多的人越好。”
“行。”
“还有第二件事。”刘侯说:“这件事情可能要难一些。”
“什么事?”
“散布怡大总管接受暴风城的贿赂,贪财、好色、渎职,得人好处,吃人手软,没有尽心尽力监控暴风城。”
这第二条,不是柳慕永的请求,而是刘侯深思熟虑之后的计谋。
“怡养财在钱庄三十年,做大总管的日子也不少了,一向要求自己非常严格。”萧四说:“邹锋会相信吗?”
“谎言说多了自然会有人信,这是一个发酵的过程,在此之前,谁相信他会和‘老母猪’上床?”刘侯说:“和很多领导一样,邹锋是一个‘外宽内忌’的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忌讳,特别是对有能力的手下,防范心理很重。只要他有些猜疑,我们的初步目的就达到了。这是一个‘连环计’,到时我们再送一些物证过去,嘿嘿,怡养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的日子不好过,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蒋能干照样面不改色,一口答应,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萧四和刘侯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萧四还是不放心:“请问,你打算怎么吹?”
“这有何难!吹牛本就是娱乐自己愚弄大众造福社会。”蒋能干说:“比方修房子,旁边有些积水沼泽,我要说成是‘江南水乡’,假如是烂水塘,就说成是‘亲水住宅’,再挖一个半尺深的浅水坑,就是‘人造西湖’,如果再有一条臭水沟,就成了‘临江别墅’。我一定让那些背债买房的人找到贵族的感觉。”
“就在你刚刚还完债务,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会及时地散布言论:权威专家认为,拥有两套住房才叫生活、一套别墅才是小康;或者干脆宣扬:从流行趋势和品味看,今后的房子应建在山洞里,回归原始,嘿嘿。”
萧四说:“如果是女人呢?比如,眼睛突鼓得吓人的。”
蒋能干说:“那就说成‘我的眼里只有你’。”
“鼻子很大的?”
“和你一个鼻孔出气。”
“胸部平平的?”
“任你在草原上驰骋。”
“胖的?”
“杨贵妃。”
“瘦的?”
“赵飞燕。”
“高的?”
“放大的是精品。”
“矮的?”
“浓缩的是精华。”
萧四问了一个比较难的:“傻女人呢?”
蒋能干脱口而出:“什么也不懂,给你初恋的感觉。”
“疯的?”
“你想做什么,她就陪你做什么。”
“想这辈子做男人的?”
“我们可以换一种活法。”
“想既做女人又做男人的?”
“我们可以多一种姿势。”
“丑的不能再丑的?”
蒋能干用近乎一种哲学家的口吻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丑到极处便是美。”
“完成第一件事需要吹捧,第二件事则要黑。”萧四说:“刚才你说的是吹捧,那么,又如何进行黑呢?”
“黑更容易,吹捧还需要一点想象力、一点口才,黑则只要一点点下三滥的手段。”
“请说。
蒋能干说:“黑的一个核心就是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
“是的。”蒋能干说:“就是把别人的儿子说成是你的,随便找个老太婆说成你老妈,弄个ji女说是你情妇,找个豪宅说是你受贿的,房契上弄个你的大名,再收买几个证人之类,让你有口难辩,总之,你没有做的事情污蔑成是你做的,凭空捏造、空穴来风,攻讦、栽赃、造谣、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萧四越听越心惊。
蒋能干说:“黑的另一个核心就是颠倒黑白。就是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公猪说成母猪,好的说成坏的,英雄说成汉奸,廉洁的说成**的,曲的说成直的,圆的说成方的,天上的说成地下的,混淆视听,嘿嘿。”
萧四说:“嗯,指鹿为马。”
“对。”蒋能干叹了一口气:“把握好这两点,想不黑都难。”他说:“不过,这些还不是??黑的最高境界。”
萧四十分惊异:“还有比这更高的境界?”
“是的。”蒋能干说:“就是根本不用你出手,让他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让他自己往泥潭里跳,自己为自己黑。”
“有这种事?”
“当然,这需要精心的策划和安排了。”蒋能干说:“宗旨就是用足够大的诱惑,让他去犯罪,让曾经有理想有才华有追求的人,不知不觉被还原成动物,堕落成贪婪成性、欲壑难填、互相撕咬的人!”
“而很多人是经不起诱惑的!”
“就是修行多年的出家人,我都有办法让他犯戒。”
萧四大笑:“真有你的!不愧是吹牛大王。”
蒋能干一点谦虚的意思也没有,环视间顾盼自得。
“快去做吧。”刘侯适时递过去一张银票,蒋能干接去一瞟,立刻面露喜色,黯淡的眼睛马上闪出神采,前倨后恭,连连道谢,欢天喜地、乐不可支地跑出去了。
银票的金额足以让他去编织一个神话。
刘侯由衷赞道:“柳慕永真有一套,蒋能干这种人也能想到。”
萧四问:“以你看,会有效果吗?”
“当然有。”刘侯说:“因为柳慕永抓住了邹锋的心理。”
“什么心理?”
“就是取类比象。”刘侯拈须解释说:“古人认识周围世界,有一个非常巧妙的方法,叫做‘取类比象’,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儒家学说中有‘格物致知’,意义颇为相像。就是说很多人认识世界都是通过自身,感受其他生物。”
“本来这是一种认知方法,无可厚非,不过,这容易造成一种心理,就是先入为主,自己喜欢金钱、权力,想当然地认为别人也会喜欢,自己好色则别人也好色,自己爱玩弄权术、阴谋,推论出别人就有可能怀有二心。”
“尤其是邹锋一类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权力的泥坑中泡久了,这种心理更严重。”
“自己喜欢雪梨,以为鱼也会喜欢,所以当用雪梨作鱼饵放在钓钩上去钓鱼,鱼儿总是不上钩,于是就埋怨,这鱼儿怎么回事?古人说,子非鱼,安知鱼乎?就是此理。”
萧四一声叹息。(
“我们先不说邹锋,我们来想想有趣的怡养财。”刘侯说:“这位大总管到暴风城的日子也不少了,在这些天里,他会做什么?”
“他会很失望。会如坐针毡,寝食不安。”
“为什么?”
“因为他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和机会。”
刘侯笑了:“那么,他不是很清闲哦。”
“当然。”萧四说:“我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的庄主写信。”
刘侯咳咳吭吭地从塌上起来,走到一书架前,取下一本书,从书里拿出一张夹在里面的小纸条,说:“这就是怡养财写给邹锋的密信。”
“你怎么得到的?”
“你猜?”
“我到过钱庄,知道怡大总管有个爱好:养鸽子。”萧四若有所思:“如果要与钱庄尽快联系,没有什么比信鸽更方便更快捷的了。”
刘侯说:“问题是,我们能想到这一点,难道怡大总管不怕我们想到?”
“嗯,是的,信鸽要独自飞很远的路,虽然快捷却不能保证安全。”萧四说:“不管怎么说,暴风城是我们的地盘,拦截一只信鸽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会这样不谨慎。”
刘侯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他会用什么办法?”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怡大总管的办法是很难让人猜到的。”刘侯说:“不过,我发现有两天他的垃圾特别多。”
萧四眼睛一亮:“垃圾?”
“是的。”刘侯说:“这两天的垃圾里面的废纸,比平常突然多冒出了很多。”
萧四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条街收垃圾的人是老丁头,在暴风城干活的时间比我年纪还长。”
“对。想不到你对下人也这样留心。”
“我只是想活得长一点。”萧四说:“生活底层的黔首草民也好,手无缚鸡之力的布衣书生也罢,只要是暴风城的人,多多少少总有些印象。难道怡大总管竟通过不起眼的老丁头传递消息?”
“正是。”
刘侯说:“我们观察老丁头,发现他这两天对废纸拾得很仔细,每一张纸都要展开看一下,试想,一个纯粹捡垃圾的人,怎么会在意废纸的内容?”
他把纸条递过去:“在老丁头想将这张纸条吞进肚子里的时候,我们截住了他。”
“他用肚子传递信息?”
“是的。”
萧四看都没看,也不伸手接,却忽然起身告辞。
“你不想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
“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猜得到内容。”萧四边往外走边说:“希望杀我的内容。”
刘侯望着萧四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忽然收敛、僵硬,变得异常诡异,眼光也变得冰冷,就似藏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