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出殡 (第3/3页)
仅在于名贵,更在于用它的人。是人在用剑,人才是剑真正的主人。
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庄重,象是在做一件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礼拜后才能做的大事,神眼没有眼却有手,当然是用手来摸,以一种虔诚的信徒才有的耐心,非常仔细、非常的慢的抚摸,就象一位**的高手在轻轻抚摸一个少女的全身。
神眼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郑重,仿佛一位最虔诚的信徒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虚无缥缈的世界里。
他最后露出一种非常惊讶的表情,好象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好的资质?”
“怎么样?”慕容夫人得意地说:“我没说错吧。”
神眼点点头:“玲儿只要稍加培养,一定会在今后的东部大陆中大放异彩,慕容世家后继有人啊。”
慕容夫人的眼睛湿润了。
“其实,阿黄的资质也很好,只是你用的方法不对。”神眼说。
“为什么不对?”
“你用痛苦的磨难确实最大限度地激发了阿黄的潜能,使他参悟了‘以彼之道,还治其人’的家传绝学。”神眼说:“可是错就错在这里。”
“请先生指正。”
“‘以彼之道,还治其人’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术法,修习的人要有宽广的胸襟,可是,你让阿黄心中充满了恨,即使他参悟了其中的使用方法,却不能领悟其精髓,自然不能将‘以彼之道,还治其人’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发挥到极限。”
神眼说:“如果阿黄将其发挥到最大的威力,那么死的人不可能是他,你们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赶来报仇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慕容夫人深深一礼:“受教了。请先生一定好好培养玲儿,慕容家的希望全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我会的。”
※※※
慕容夫人又变成了颤微微的老太婆,将沽好的酒递给致远:“年青人,你的酒。”
致远这时才想起是来买酒的。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神眼在叫他:“致远?”
致远吃惊地看着神眼,不知道他是真瞎还是假瞎:“我又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神眼露出神秘的笑容:“我虽然看不见,可是只要我见过一次的人,就一定认得出来。”
“哦,你是怎么认得的?”
“听。”神眼说:“瞎子的听力总是非常好的。”
“听?”致远说:“我根本没有说话啊。”
“你说了。你的心跳在说。”
“心跳?”
“是的。”神眼说:“一般人的心跳大同小异,可是修术的人不一样,往往气息均匀,无论长短、次数都会因人而异,形成一定的规律。比如,你的心跳就是一刹那刚好十分之一下。”
致远不得不佩服。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闻?”
“用鼻闻?”
“是的。”神眼解释说:“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有极其细微的差别,有的象兰花一样清香,有的象梅一样幽香,还有的人有体臭、汗臭、狐臭,只要你认真分辩,就能闻出来。”
“有道理。”
“一个瞎子虽然眼不能视物,可是上苍还是会给他一些机会,让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你说是不是?”神眼说:“所以上苍还是公平的。”
※※※
天玲儿眼珠转了几下,忽然问:“爷爷,你知道天空是什么颜色吗?”
神眼说:“当然是蓝色。”
天玲儿歪着头,说:“请问,爷爷,蓝色是什么样子?”
神眼怔住了。天空的颜色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能描绘出蓝色的样子?
※※※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神眼回答,天玲儿非常得意,因为她难住了一代大师,在内心深处她并不想离开祖母,所以想考考这位老者,让其知难而退。
沉默半晌,神眼让慕容夫人拿来一勺水,他用手从勺里捧起一掌清水,任流水从指间慢慢滑落,然后对天玲儿说:“这流水就是蓝色。”
天玲儿很奇怪:“这是清水呀,怎么是蓝色呢?”
神眼不慌不忙解释说:“水是生命的根本,天空提供了空间、和平和安详,天空和大海都是蓝色的,蓝色是生命的颜色,水当然是蓝色的。”
“算你说得有点道理。”天玲儿说:“不过,我不是很服。”
神眼说:“请问,花香是什么颜色呢?”
“香气没有颜色啊。”
“香气本身没有颜色,是花有颜色。水也是一样。”神眼说:“清澈的水是无色的,黄河的水是浑浊的黄色,死水是一潭乌青色,可不不管什么样的水,百川入海,最终都是生命的蓝色。”
“嗯。”天玲儿不得不承认,想了想,又问:“那么,神眼爷爷,金色又是什么样子呢。”
“太阳就是金色的。”神眼说出了心中的金色:“金色就是晴朗的日子里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或者是微风吹在脸上所感到的愉快心情,还是你祖母脸上慈祥幸福的微笑。”
他问:“我说得对吗?”
天玲儿也不禁听得出神,又偏着头想了想,充满好奇地问:“爷爷,你看不见外面的东西,完全生活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那么,你害怕黑色吗?”
神眼微笑反问:“玲儿,你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也是一片黑暗,你害怕过吗?”
天玲儿摇摇头。
神眼用杖拐指着远处天边隐在黑暗中的群山,脸上露出一种神圣的光辉,说:“那就是黑色,群山寂静的颜色,代表着休息与沉默,思索与反思。有日出就有日落,有黑暗才有黎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黑色?”
“孩子。”他抚着天玲儿的头,慈爱地说:“只要心中有爱,就有光明,就不会害怕黑暗。爱从来就能创造i,希望也可以点燃希望。一个小小的善可能会打消一个萌芽的恶,一点点的希望也许就能挽救一个绝望的人,甚至因此而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当绝望的时候,只要把心门撬开一点点,希望的光就会透进来。”
天玲儿听得很投入,随着神眼的谈话,不由得点头。
“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环环相扣,其最重要的就是生命。所以我们要敬畏生命,不要作无谓的牺牲。”神眼转过头望着慕容夫人,语重心长地劝告说:“人死不能复生,夫人,你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去吧。”
慕容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神眼的一片好心。
“就目前慕容家的实力找钱庄报仇,无异于飞蛾赴火、以卵击石、临深履薄。”神眼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为什么不能退而保身、积聚实力、从长计划呢?”
那位年轻的骑士眦裂发指、激昂地说:“我们怎么能贪生怕死、苟且偷安,堕了慕容家的名声?”
神眼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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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勇敢,也很讲义气,我非常佩服。”小秋拍了拍年轻骑士的肩膀:“你有妻儿吗?”
“我还没结婚。”
“那好。”致远说:“你总有父母吧。”
“嗯,他们都还健在。”年轻骑士说:“来之前,我们所有的人都与家人告了别,处理好了后事。”
“你们视死如归,本来我不应当阻挠你们,可你想过自己的家人吗?”致远说:“神眼先生说的不错,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象你们这样呈一时之快,去作无谓的牺牲,值得吗?”
年轻骑士说:“我们只知道做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致远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承认,报仇确实是东部大陆人该做的事。可是报仇就一定要成功,如果不能成功,还叫什么报仇?那岂不是令仇者快、亲者痛,最终让仇敌躲过惩罚、笑掉大牙?”
他说:“我说得对吗?”
年轻骑士看了看周围的人,张了张嘴,轻哼了一声。
人们一片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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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神眼把天玲儿揽在怀里,他非常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女孩:“你愿意跟爷爷走吗?”
“愿意,可我要奶奶也一起走。”天玲儿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夫人,满脸的期待和祈求。
慕容夫人眼眶红了,慕容家的七大高手也一齐看着她,静等示话,以慕容夫人阅历之深,岂能不明白神眼和致远所说的道理,她心里也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不立刻报仇吧,于心不安,对不起死去的受尽磨难的儿子;马上去报仇吧,又没有这个实力,只是白白牺牲,无异于饮鸩止渴,断送慕容家的基业。
她该如何定夺?
就在慕容夫人愁肠暗结、拿不定主意、欲言又止的时候,远处的街道忽然走来一队吹吹打打送终出殡的人群。
一行人披麻戴孝,匍匐哀哉。窄长的白纸剪成的引魂幡、挽联、挽幛迎风飞舞,散撒的纸钱满天飘洒,几十个壮汉抬着十口花梨木的黑色棺材走在前面,后面抬着许多手扎的纸轿,纸船,纸马,纸房,前面黑压压,后面白茫茫一片,在这静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的突兀和神秘。
是什么人选择深夜出殡?又为什么抬着十口之多的棺材?难道会同时死了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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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居然直往阿黄的酒馆而来。
酒馆很小,本来就有许多人了,当然装不下这么多的棺材。八个大汉只抬着一口棺材进来,这口棺材的棺盖打开着,里面居然躺着一个活人。
一个很胖的活人。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圆,圆圆的胖脸,圆圆的身体,圆圆的手。甚至连笑容感觉都是圆的。因为实在太胖,整个棺材都被挤得满满的,一身肥肉挤得变了形。
他正用一种非常龌龊的笑容看着慕容家的七大高手。
致远曾经见过这样yin晦、恶心的笑容。如果说每次致远见到怡大总管就象看到一条毒蛇,背心凉飕飕的,那么见到费人就象看到一坨生蛆的大粪,令他几乎要呕吐。
这个人就是费人,邹锋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