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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这么不方便没有手杖都站不稳你明明就在旁边他也不让你代劳自己那么辛苦地替我拿东西。”

    我觉得老太太是在变相地批评我。赶紧解释:

    “王先生非常自信、也非常能干。如果他需要帮忙的话会和我说的。”

    “你奶奶我阅人无数好人坏人不好不坏的人都见过。相信你***眼光这绝对是个好男人。”

    我心花怒放笑得阳光灿烂。

    沥川走过来将洗干净的假牙放在杯子里递给老太太顺手还递给她一张餐巾纸。老太太用纸掩了面戴上假牙向我们回一笑灿如白雪。

    她伸出手来和沥川握了握说:“我姓花叫花箫。我是画画的。”每一个字都以h开头我很紧张地看着她担心她的假牙会再次掉下来。结果她说的话我没听清以为她叫花椒想笑又不敢笑。

    沥川很有兴趣地问:“老太太您是画国画还是油画?”

    “我这么老派当然是国画。”

    “评委里有一位画家叫龙溪先生也是画国画的您老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的学生。”

    我的心一沉。评审团里的确有位大名鼎鼎的龙溪先生浙派传人毕业于浙江美院在画界非常有声望。那么这老太太一定大有来头。

    然后沥川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忙说:“对不起。”

    在和老太太谈话时他随手拿了一个点心吃了一口。大约是吃坏了。接着他又咳嗽了一声这次来得太急竟来不及转身避开。

    “iamsosorry.ithappenedbeforeinetbsp;stopit.”

    绅士作风又来了。我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弄明白他是在为刚才的咳嗽再次道歉。

    我在心里暗笑。那老太太和沥川真是一对儿。一个太粗心假牙掉了也不在乎照样说话;一个是太小心咳嗽一声道歉半天。

    “老太太您慢坐我陪王先生去一下休息室。”我拉着沥川一阵风地走了。

    我们一起走到餐厅外的偏厅。沥川用手绢捂着口还在不停地咳嗽。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那碟子里的东西有芥末你一向不吃的。这回怎么忘了?”

    “我怎么知道那是芥末?”

    “那你好些没有?”我有些担心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酒会都没有开始。”

    “说到底竞标靠的是实力和设计。酒会上表现得再好也没用。”

    “这话在国外说没错在这里说我可没底。何况是江浩天来找我帮忙的我现在走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太不给他面子了。”

    沥川是被江浩天一个电话叫来力挽狂澜的。可是那个田小刚和谢鹤阳一直站在一起态度显得比一般人亲密不得不让人感到气馁。沥川在近十天的功夫里又是考察现场又是测量工地还大搞文化研究真可谓全力以赴志在夺标。他的压力其实最大。

    “我说回瑞士之后你应当写一篇论文题目是:‘一个外国设计师在中国的困惑。’”

    他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凝视着他的脸感觉有些晕眩。这是六年来我朝思暮想的笑容。此时如优昙乍放令我几乎有了向佛之意。

    他站起身来我忽然现他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难道那道伤很深吗?三天了还没有好?

    “沥川你的手——”

    他打断我的话忽然说:“小秋明天就是新年。你能不能新年有新的气象?”

    “这是啥意思?”

    “你能不能将女权主义进行到底?”

    “不能。”断然拒绝尽管我已猜到我的幸福正在急转而下。

    “just1etitgo,p1ease.(让这一切都过去吧!)”他凝视着我的脸:“我求你。”

    “no.”

    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冷酷。和六年前我们分手的那天一模一样。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来中国。

    就算cgp拿到了这个标就算挣来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沥川。对他来说这也是个不值一提的数目。他犯不着为了这笔钱放弃手头的工作放弃在医院的疗养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

    他来这里只因为二十天前我在一次大醉之中又给他的老地址了一封邮件。上面写了五个字后面跟着一串惊叹号:

    “沥川你回来!!!”

    那是在我们中断联系三年之后我给他的第一封邮件。完了我就后悔了。实际上那封信在三秒钟之后就弹了回来。系统显示说对方地址拒绝接受这个邮件系统将继续尝试投递云云。

    所以他回来了。因为我居然还没有忘情因为他有义务要在这个除夕之夜向我做个了断。

    我的笑容消失了脸在瞬时间变得惨白。

    “我已经定好了回苏黎世的机票。presentation之后马上就走。”

    我冷笑向他伸手:“机票在哪里?给我看看。”

    他真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票给我。

    我三下五除二将票撕了个粉碎:“机票没了。”

    我承认我疯狂了我绝望了我暴力了。这一次我不能再让沥川离开我!

    “是电子票。”他说。

    “那么这次又是永别?”我垂下眼颤声说。

    “youneedac1osure.(你需要一个了断。)”

    “告诉我上次你离开的原因。”

    “……”坚固的沉默。

    “沥川你是不是得了很重的病?”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知道无论你得了什么病我都不会在乎。我不在乎你只有一条腿也不会在乎你有什么病。”

    “我没得什么病不必为我担心。”

    “那么我要你看着我眼睛”我凝视着他的脸“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对我说:你王沥川不爱我。”

    他低头沉默片刻间又抬起头看着我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是的小秋。我不再爱你了。我希望你我之间的一切在新年到来之前完全结束。我希望你彻底地忘记我对我不寄任何希望再也不要给我邮件。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地缩小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硬核。

    我说:“我能做到这一点。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可以结束一切。不过你得留在北京留在netbsp;他看着我研究我的表情。然后说:“留多久?”

    “留到我说你可以走为止。”

    “在此期间你能否保证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我保证。”

    “那好我答应你。”他说“butyoumustmoveon.”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冷地站起来说:“对不起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我快步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搞什么女权主义啊我对自己说对于沥川我除了哭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在马桶上抽噎神魂俱断、万念如灰、以为一个小时可以止住。等我终于哭完颤巍巍地从马桶上站起来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我用光了马桶旁边所有的草纸等我来到洗手池根前看见镜子里面的我满脸是水、披头散、双眼肿成了两个巨大的核桃。而我的眼泪还没有止住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我抱了一大卷草纸不知怎地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又在门边哭了二十分钟终于不再哭了。便用围巾包住脸低头走出宾馆的大门。

    有人走过来帮我穿上了大衣。

    我们默默地走到汽车旁边他拉开车门我迅地坐了进去。

    我的心在深夜冰凉的空气中渐渐镇定。

    那人轻叹一声俯身下来替我系好安全带。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说:“沥川我要摸摸你的后脑勺。”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像考古学家那样用手按住他的头将他的头盖骨细细地摸了一遍。

    他关上车门坐到我的身边。

    “为什么要摸我的后脑勺?”

    “我想知道你的脑袋是什么材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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