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折冲尊俎 (第2/3页)
何从景和丁西铭、我剩下七人中多半是各司主簿但我没看见郑昭在可能他官职虽大却还不是主簿只不知道那多出来的人是谁。
何从景一个个给我们介绍下去分别是军务司主簿王珍、远人司主薄林一木、巡察司主簿龙道诚、匠作司主簿秦豫和职方司主簿顾清随。每人一杯酒我酒量甚宏喝得头也有点晕了丁西铭的酒量却比我好得多脸色都不变。介绍到最后一个时何从景笑了笑道:“这位是我城中后起的名将丁享利将军。”
这丁亨利年纪很轻生具异相头是金黄色的双眼却是海水一般的蓝色样子虽怪却仍是极其俊朗让我不禁有点自惭形秽。听得何从景叫到他这丁亨利站起来道:“小将丁亨利见过两位大使。”
丁西铭笑道:“丁将军我们可是本家丁将军既有此名想来定于易学颇有心得了。”
丁亨利刚要喝酒闻言一怔道:“不知丁大人所说‘易学’是何学?
丁西铭道:“《易》开章有云:乾元亨利贞。丁将军既名亨利令尊大人定然精擅易学了。”
《易》这本书我也听说过所说是上古传下来的一部包罗万有的奇书但文字艰深内容隐密根本没几个人能读得懂我也没读过什么“乾元亨利贞”之类我更是闻所未闻。只是丁亨利虽然名从《易》中所取看来对《易》也并不知晓瞠目不知以对。何从景打了个哈哈道:“丁大人真个饱学。丁将军祖籍在极西之地上代方才定居五羊城丁大人神目如电也能一语道破以易学得名真个佩服佩服。”
他一打哈哈边上那六主簿也纷纷举杯这个道:“丁大人学究天人”那个道:“丁大人学问高深”丁西铭被他们的马屁拍得晕头转向只是微笑。
丁亨利忽道:“家父曾说亨利之名在我故乡极多本是常用之名今日听得丁大人所言小将方知自己名之所出多谢丁大人指点。”
丁西铭微微一笑道:“本官只道易学是我独得之秘不料万里以外亦有流传。丁将军英武不凡定是当世奇才。丁将军令尊既攻易学说不字我二人祖上还颇有渊源。”
我看了看丁亨利。他虽是男人肤色却白得异乎寻常一杯酒下去脸上已泛起红晕。只是他长想英武虽然脸色泛红仍没有半点阴柔之气一双手的手指也长而有力把空杯放下去的时稳稳当当。
这丁亨利的兵法不知怎样但他的刀法枪术定是一时之选只是不知和我相比如何。第一轮介绍下来何从景道:“二位大使远道而来何从景无以为敬唯此水酒一杯还望二位海涵。”
丁西铭道:“何大人客气下官感激莫名。南疆多事何大人固守边陲使万民安居乐业真国之干城来下官与楚将军共敬何大人与到位大人一杯。”
何从景守的可不是帝国的边疆而是他的祖业吧。我心中暗忖脸上也堆出一副笑意道:“城主请。”
何从景笑道:“多谢多谢。”他喝下一杯拍了拍手道:“上女乐。”说罢笑道:“丁大人楚将军五羊城僻处南疆粗茶淡饭女乐也粗糙得很还请两位大使莫要见笑。”
声音刚落从厅后出来十来个女子都手持乐器到席前空地上施了一礼到队整齐后乐声响了起来奏的正是一曲《坐春风》。
那些女子个个都是绝色容貌非凡一个女子手中领头唱道:“南国秋来八月间芭蕉阶下绿、荔枝丹。”
她的歌声柔美动听清脆悦耳丁西铭听得呆了。我虽然不是很爱好音律也觉好听与当初在太子席上听到的那个花月春的歌声相比亦不遑多让而她的相貌比那花月春更是美丽。数句唱罢另几个女子也应声和道:“红楼隔水卷珠帘。人如玉、翠袖待谁怜。”
这是一段了。唱罢这一段她们不断交错穿插变了几个队形。她们舞得千变万化乐声却没半点阻碍仍是一气贯下只是变得幽渺了许多。这时先前那领唱的女子又唱道:“可惜好容颜。明朝风雨后总凋残。”
这几句唱得低徊宛转让人回味不已。女子以色事人想必也如春花灿烂却无几多时。她唱得优雅我听得却觉心如刀绞。在不知不觉间我又想起了她。被锁在深宫中的她现在还好么?现在太子爱她如珍宝她的日子也许还好过一点。可是假如日后年长色衰不为太子所喜她的命运又将如何?也许正如歌中唱的那样“明朝风雨后总调残”了。
我听得痴了眼里似乎有泪水要落下。不论是她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都一样脆弱而不可靠的吧。即使是武侯曾经权倾一时手握重兵身死之后一样水流花谢尽付阙如。如果我们的命运注定是那么微不足道那我们还要坚持什么?
这时乐声又变得复杂起来那些女乐又和道:“劝君且放两眉宽。杯中酒、以尽一宵欢。”
唱完最后一句乐声戛然而止余声袅袅不绝那些女乐围成一图便如组成了一朵大花的样子当中那女子便如一朵花蕊双手高举袖子落下来露出双臂皎然如玉。
厅中静了静方才出一片叫好之声。我算是见过点世面的前锋营和水军团的士兵们却想必从来不曾见过这等歌舞不住声地叫好我被这阵叫声惊醒了只觉眼眶有点湿漉漉的只听得何从景对丁西铭道:“丁大人这点粗俗歌舞让大人见笑了。”
丁西铭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哪里她们都好得很好得很。”他似乎也看得有点呆先前的滔滔舌辩一时也没了只是满口子地道:“好得很”。何从景微微一笑道:“来再来一个以尽一宵之欢哈哈。”
这一次她们跳得要活泼许多几乎所有人连那六司主簿都看得有点呆了想必就算是他们也不是经常可以看到何从景私人乐班的歌舞。但在那些看得双眼直的人中我看见那金碧眼的丁亨利却沉静之极脸上带着点微笑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看着。
这丁亨利确非常人!
我正打量着丁亨利何从景忽道:“楚将军不喜观看歌舞么?”
我没想到何从景会这么问我忙道:“哪里。小将行伍出身是个粗人却也知道这歌舞不同寻常。”
何从景笑道:“这一班女乐是自幼练习而成她们日日习歌练舞只是颜色粗陋舞姿寻常见笑了。”
我也淡淡一笑道:“岂敢小将生性疏懒未能领会妙处而已。”
何从景笑道:“无妨无妨楚将军若要领会她们的妙处我会安排的。”
我没想到他会会错了意不由有点苦笑不得道:“不敢小将就不必了。”
“楚将军不用客气远来辛苦这是应该的。”
何从景似乎认定了我是言不由衷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道:“英雄美人相得亦彰妙哉妙哉。”
我正要力辞丁西铭忽道:“既然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何大人美意了哈哈。”
他一直看歌舞看得入神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话我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耳朵倒是很灵。只是丁御史虽然比不上卫宗政有“铁面”之名却也素来道貌岸然说出这等话来实在让我意想不到。只是他这般一说苦我坚辞倒显得与他不齐心了。
我闭上了嘴丁西铭却又道:“何大人那位领舞的小姐叫什么?”
何从景道:“她是我的爱妾叫剪梅。丁大人欲亲香泽下臣安排便是。”
丁西铭怔了怔道:“唉呀西铭冒昧了不知那位剪梅姑娘是何大人小妾下官不敢唐突。”
何从景微笑道:“不妨丁大人自古有云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一介小妾何足挂齿哈哈。”
我听着他的话心头猛地怒火升起。何从景相貌清雅高贵本来我对他很有好感但他说出这等话来分明是不把女子当人看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对他的观感登时一落千丈。丁西铭却是大为感激道:“何大人真是当世英雄西铭敬佩不已。”
英雄!英雄就是把女子当成玩物和食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玩弄饥饿时可以吃掉的吧。我心头怒意更甚杯中的酒也象突然间失去了滋味仿佛一瞬间成殷红的鲜血那股血腥气让我恶心欲吐。
这些达官贵人不把人当人看。共和军虽然在走上绝路时也会把女子当食物吃掉但他们总还宣称“以人为尚以民为本”也号称男女贵贱一律平等。现在的何从景虽然名义上是共和军领袖了他的所作所为却连共和军那点面子都不要了。
丁西铭已是乐不可支脸上尽是笑意想必在打算今晚的**了。何从景居然连爱妾都可以随意送人这个人也的确非同寻常。我虽然不喜他的为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吧。帝**、共和军、蛇人谁也无奈他何。在各种势力间游刃有余一直保持独立的确有他的本事。
不去想这些了我拿了个桌上的水果。这水果正是我在外面看到过的那种只是鲜红欲滴。拿在手上才现原来外面长着一层粗糙的壳样子并不如何好看。我伸手剥了一下本以为这壳不好剥哪知一剥居然把里面的果肉也剥下一大块来手指上沾满了果汁。那种果肉是半透明的如凝乳一般我把一块果肉放进嘴里只是一抿居然全然化开一股极其鲜甜的味道溢满嘴里。
真是美味的水果。我几乎要惊呆了边上何从景低声笑道:“楚将军没吃过吧?这种水果便是方才她们歌中所唱的‘荔枝’现在正好红熟。”
“真是好吃。”我讪讪地一笑。这种奇异的水果我以前从没吃过而我尝到过的水果中以鲜甜而论这种荔枝可谓当世第一。
我正想着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惨叫。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此时别人都全神贯住地看着歌舞这声惨叫声音并不大似乎在竭力压抑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丁亨利闻声浑身一震扭头看过来正好和我目光相对。他的目光锐利已极我被他扫了一眼心头不知怎么便是一悸也转过头去却见何从景一脸惊愕。我道:“城主生了什么事了?”
何从景皱了皱眉道:“楚将军且安坐我去看看。”
他离座站了起来丁西铭这时才回过味来道:“何大人要更衣么?”
何从景道:“下臣去看看丁大人请安坐。”他转身向后厅走去两个侍者跟在他左右。过了一会儿何从景已转出来坐下后微笑道:“是一个切菜的下人不小心切到手了没事。”
丁西铭“噢”了一声道:“这般不小心啊有事么?”
“没甚大碍丁大人不必在意。来叫眩目戏上来。”
他拍了拍手那队女列队施了一礼退了下去。接着上来的是些装束奇异的男男女女看来是异国之人。五羊城以商为本各地商贾不断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
眩目戏颇为奇妙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男子从掌心喷出各种颜色的烟气然后又用手抹去另一个女子仿佛身体里没有骨头一般可以钻进一个口子很小的坛子里。这些表演极为精彩我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那是怎么回事好像那些人有妖术。只是丁西铭虽然也看得入神却明显不及对那班女乐有兴趣。
虽然看着我心中却在暗自盘算。方才真的如何从景所说只是一个下人切伤了手么?如果真的只是这么件小事他为什么要如临大敌亲自去察看?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何从景到底打什么主意?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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