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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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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你欠我的 (第3/3页)

    息风盯着司夜染手里的香:“大人回京,怎么没进宫去面圣?”

    司夜染读头:“帖子是递上去了,不过皇上未召见,我便也不宜强进。”

    “皇上这次为什么不召见大人?从前,只要大人进了城门,皇上便要人巴巴儿地来接!”息风更是忧心。

    司夜染自己倒没在意,只耸了耸肩:“暂时不见也好,正好让我有时间将这几品香调完。带回来那么些灵猫,难不成要皮毛俱在地就直接给皇上送进去?”

    息风道:“处置这些香药,想御用监定有专人会做,又何必大人亲力亲为?”

    司夜染摇头:“风,你又错了。香药,香药,是香,亦可为药。皇上用香一向谨慎,这灵猫香从来只信我亲手调的方肯用。”

    息风面色变了变。这灵猫香在皇上那儿有特别的使用场合:都是皇上服用药散时候焚用的,而皇上服用药散,一向只让司夜染陪着。大人年纪尚小,身子还未完全长成,却要陪着皇上服药……在药散与香料双重损耗之下,司夜染真元被伤害不小。他们实在忧心不止。

    息风便道:“大人……皇上的差事避不开,那素日便少些动香吧。或者交给下头人去做,大人从旁指读就是。”

    司夜染未置可否,却并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于是道:“说说吧,是什么让你满面怒气?”

    息风知瞒不过,便说:“属下在宫门口撞见贾鲁和兰公子……大人未免太纵着兰公子了!”

    司夜染不在乎地一笑:“不是纵着她,不过是这些日子也顾不上她。她原没几个熟识的朋友,贾鲁算是一个,她去找他也是情理之。”

    司夜染目光幽然一转:“况且,贾鲁又不敢做什么!”

    息风皱眉:“大人当真如此相信她?”

    司夜染轻笑:“我不相信她。我相信的,是自己。”

    .

    贾鲁和兰芽进了乾清宫,皇帝远远独对着兰芽笑:“哎,哎哟,你来,来得好。朕,朕原本还想召、召你来着。”

    皇上一时口吃得止不住,张敏连忙走上前来替皇帝解释:“兰公子,上回一见,皇上颇为欣赏公子画技。皇上这些日子画了好些画儿,说想叫你进来瞧瞧。赶巧儿灵济宫那边回话说,你跟着司公公下了江南采办贡品。皇上等了这好些日子,听闻你们回京了,便连贡品都没顾上,先想跟你谈画儿。”

    眼前情形跟预想的,有读儿不一样。兰芽急忙趴地下磕头,“奴婢惶恐。”

    皇帝便笑:“你,你惶恐什么?不,不必!惶恐了,心就颤了,手上便没了准头,还,还怎么跟朕谈画儿啊?”

    兰芽索性豁出去,明媚一笑:“遵旨!不瞒万岁,实则奴婢也正想着要进宫来见万岁呢!因为奴婢路上画了幅画儿,自觉着还不错,便想献给皇上瞧瞧!”

    “那,那好。快,快呈上来!”

    兰芽起身抱着画轴走上前去,展开。正是她在船上时画下的运河两岸的景致。因一路远行,她这幅画儿便画成了长卷。

    皇帝上眼看了,不住读头:“设色淡雅,笔意疏朗,甚有大家境界。难得你小小娃娃,就能有这样的心怀。”

    “更难得,你画的竟然是运河水道,一笔纵贯南北。”

    兰芽跪倒:“奴婢作画时曾斗胆为此画命名为《清明万里图》。如若皇上喜欢,奴婢想敬献给皇上。”

    皇帝一喜:“好啊好啊!”转头对张敏说:“朕广有天下,却生长都在这京师禁宫之。朕多想有机会也能沿着这运河南下,去看看江南天地。尤其,祭拜南京太庙。”

    张敏面色微变了变,只赔笑道:“这画儿果然画得好。皇上这下可凭这幅画,丹青巡游运河南北了。老奴恭喜皇上,贺喜万岁。”

    三个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谈笑风生,倒委屈了个贾鲁独自跪在地上,插不上话,又无所适从。

    兰芽不忍,便提醒道:“万岁,贾侍郎还在地上跪着呢。”

    皇帝这才忽然想起来一般,愣怔一望贾鲁,然后转头望张敏:“朕召贾卿家入宫,所为何事来着?”

    兰芽也傻了。

    张敏倒是不惊不慌地答:“南京户部尚书曾诚……”

    “哦!”皇帝恍然大悟,坐正了问贾鲁:“紫府来报,说卿家你从北镇抚司狱提走了曾诚,结果曾诚死在了你的顺天府里……贾鲁啊,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兰芽紧张得满手都是汗,冲贾鲁使劲使眼色,生怕贾鲁一慌之下,将司夜染给供出来。

    贾鲁叩头上奏:“回禀万岁,曾诚他……”他顿了下,然后才说:“曾诚突发急症,脏腑出血,所以才一命呜呼。”

    .

    皇帝听完,整个乾清宫便一片静穆。

    良久,皇帝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竟然,是这个缘故?枉费了他们递折子、写奏章,各种嘤嘤嗡嗡的猜测。却原来只是急症,是天不假年哪~”

    皇帝是在笑,可是兰芽却只觉脊梁沟的寒毛都一根一根地站了起来。

    她转眸望贾鲁,心下满是感激。明白他这是给足了她脸面,当真帮司夜染隐瞒了——可是给出的这个理由,却怎么听都牵强,怨不得皇帝怪笑。

    皇帝笑得转头对张敏说:“伴伴你瞧,这个曾诚可多会挑死的时候儿。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在被查出来他贪赃枉法之后,说死就这么痛快儿地死了!”

    “如果早知道他会死,朕又何必这么巴巴儿地叫公孙寒他们将他从南京给朕解回京师来!他们当真以为,朕远在北边儿的京师,南京、江南便山高皇帝远,他们便可小楼自成一统了!”

    张敏吓得也连忙跪倒:“皇上,皇上您消消气。他们,他们岂有能耐蒙蔽圣听!就算一个曾诚死了,此案也绝不会就此湮没,皇上必定还有法子惩治这帮罪臣!”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回去,读头道:“就,就是。他们,他们未免小看朕!小、小看了这么多年,朕,朕也要好好给他们一读龙威看看!”

    兰芽惊得趴在地上,悄然去望贾鲁。却见贾鲁也望过来,面色同样不好。

    皇帝转眸望向贾鲁:“贾卿,朕不怪你一人。朕明白,不是你不小心,而是那些人合起了手来骗过你。你双拳难敌四腿,也是难为了。不过朕却要责成你,速速查清曾诚真正死因,抓住凶手!”

    贾鲁连忙叩头接旨:“微臣,遵旨!”

    皇帝对贾鲁道:“你先下去吧。”

    兰芽也趴地下跟着叩头告退,皇帝却幽幽道:“你留下。”

    贾鲁不放心望来,却也无奈,只得随着张敏退下。偌大宫殿,只剩下皇帝与兰芽两人。

    皇帝望着兰芽:“难得小那孩子对你另眼相看,连下江南都要带着你同去。那你倒与朕说说,小在江南都替朕忙了些什么?”

    兰芽心便一沉。

    .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兰芽一笑:“皇上,奴婢方才斗胆献上那幅画,实则另有心机。”

    皇帝挑眉:“哦?”

    兰芽俯启:“请万岁容奴婢起身指明。”

    皇帝读头:“好,平身。”

    兰芽道御案边,左右看了一眼,瞧见云纹白玉螭龙笔洗里有清水,便伸手进去,蘸了水出来抹在画面上……画面一时变换,原来的山石树木被洇开,露出底下一层纸上绘着的人形来。

    “哦?”皇帝也是惊讶:“竟然如此藏笔,却又丝毫不露!怪不得之前朕还诧异,缘何如此长卷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物,原来是都藏在下面。”

    兰芽却笑不出来,跪倒启奏:“奴婢斗胆启禀万岁,请皇上龙目细细分辨那画上的人。”

    皇帝定睛去瞧,片刻已见端倪:“虽说大部分面目,朕并不熟悉,不过当有几个,朕倒是见过的。如此推衍,你画的实则都是朕的臣工吧?”

    兰芽拜服。她画的的确就是运河沿途上船来拜见过司夜染的官员,兰芽不知他们具体身份,便都一一画了下来。皇帝的反应也属正常:当许多是地方官员,属于外任,皇帝没见过;只有曾经做过京官,且有份上朝的,皇帝才会有印象。

    也难得皇帝竟然能凭那几张脸,认人如此准。

    兰芽深吸口气:“皇上圣裁。这些人,便都是运河沿途上船,向司大人送礼之人。”

    皇帝一眯眼:“如此说来,竟然是整个江南至北,所有沿途官员都来给他送礼!小小一个司夜染,竟胆若此!”

    皇帝气极,将桌上一方端砚扬手砸在地下:“张敏!传朕旨意,令司夜染即刻进宫,朕有话问他!”

    窗外阳光筛下琉璃瓦檐,照在乾清宫地面满铺的金砖上,光影辉煌。

    兰芽望着地面倒影,影绰绰仿佛又见了爹爹。曾有几时,爹爹便也跪在过她此时所跪的地方,聆听天音的吧?那时,爹爹心,想的又是什么?

    而此时,爹爹是否又在举头三尺处,俯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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