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系马高楼垂柳边 (第3/3页)
必是经过你指点的吧。”刘彻微微一笑,茂陵食肆如今生意兴隆,许多权贵人家都争相送家厨去那里拜师。
案上的菜被渐渐扫空,宫婢们移走了满是狼藉的玉案,又纷纷点上了金支短灯连盘,蜜烛的烛光将整个宫殿照得通亮。
“燕王已死,你觉得朕是应该迁徙一个亲近朝廷的诸侯王到燕国去呢?还是并国为郡好?”刘彻问道。
“陛下心中应该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陈娇因为下午和刘嫖的那番谈话,现在并不是很想面对刘彻,态度也不觉有些抗拒,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心中只期盼着刘彻快些走人,让自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朕想听你的说法。”刘彻从刚才用膳时就察觉到了陈娇忽如其来的抗拒,本欲离开的脚不觉又留了下来,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并国为郡最为合适。”陈娇只好开口道,“高度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本就是最适合中国的。”
“最适合?”刘彻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字眼,问道,“那为何秦二世而亡?”虽然亲政以来,他越来越体会到郡县制带给他的好处,但是诸侯们所叫嚣的郡县制亡秦却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任何新事物的诞生总不可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陈娇说道,“秦亡于严刑峻法,而非郡县制。”
“任何新事物的诞生总不可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是的。”陈娇忽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想着赶紧说两句将人打发出去,“秦始皇所订下的很多制度,其实立下了万世楷模,虽然秦朝二世而亡,不过他所创立的制度却会一代一代承袭了下来。就算高祖皇帝当年是反暴秦而代天下,也仍然承袭了秦制,不是吗?从这个意义上说,秦又何曾灭亡?陛下如今削藩,又何尝不是为了灭分封,重行郡县制?这不过是因为郡县制是最适合朝廷统治天下的。”
刘彻聚精会神的看着不断说出新鲜理论的陈娇,目光不觉聚集到了她的双唇间,一旁案上的鲸鱼型烛台上的蜡烛不断燃烧着,放出丝丝香气。他不觉低下了头,靠近她的双唇。
“你……做什么!”陈娇见刘彻靠近,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觉得浑身无力,一阵酸软下,竟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阿娇,”刘彻抚摸着陈娇十分娇嫩的脸,眼角的余光瞥到不断落下烛泪的烛台,不觉想起了当年新婚的那一夜。
增成殿
“韭菜、黄鳝、猪蹄筋、牛骨、党参、当归、大枣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吃下,就会产生催情效果。而请馆陶大长公主带进宫的龙涎香烛,便是最后一道保证。”淳于义接过面前一个奴婢打扮的男子手中的几样药材,轻声说道,“只不过,大哥,你确定大长公主有办法,将那香烛在恰当的时候点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既然答应了,肯定有办法。放心吧。”那男子抬起头,在烛光下,赫然就是李希,“倒是你,确定去送药材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吗?”
“自然。”淳于义笑着开口道,“增成殿的阿国是尚食局的尚食,我一直负责调制李美人的药膳,出入御膳房,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药材就放在极显眼处,那人必会认得的。”
“那就好。想不到机会来得如此快,希望今晚,大长公主安排的人,也一如既往的将这些东西放到娇娇的菜中,这样便不需要你再冒险了。”李希说道,“幸而当初陛下准了百草堂的人直接入宫找你,否则还真难将这些药材送进来。”
“这些本就是养生的药材,只不过若要从御膳房拿出,只怕陛下事后找人一查,便会知道不对。”淳于义掩嘴微笑,说道,“如今,即使他回头查,也只能怪自己误吃黄鳝,**熏心了。”
“幸而韩墨推迟了把案子上报的时间,否则,我们可没时间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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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府
***通明的大厅里,卫青、卫少儿、卫君孺、公孙贺、陈掌几人阴着脸跪坐在席上。不一会儿,一阵呻吟声从外面传来,鼻青脸肿的公孙敬声在一个奴婢的搀扶下,走进大厅,他的身后则是一脸淡漠的霍去病。
“去病,你可回来了!”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卫少儿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拉住霍去病的手。
卫君孺则立刻将儿子拉到了身边,看着他的伤势险些心痛的哭了出来,忙对身边的侍女说:“还不快点给公子拿伤药。”
“娘,舅舅,爹爹,大姨,姨父。”霍去病轻轻的将手自卫少儿的手间抽出,看着众人,不动声色的喊道。
公孙贺与卫家相交最久,对霍去病也是看着长大的,他见自己儿子变成这幅模样,皱眉对霍去病说道:“你这孩子,一向桀骜不驯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家表哥?”
霍去病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姨父有时间在这里教训去病,不如把这时间花在敬声表哥身上,省得他闲来无事,在外面欺凌他人。”虽然公孙贺卫君孺夫妻平日对公孙敬声的确非常放纵,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也说不上是谁欺谁,纯粹一场阔少爷之间的群架。霍去病这般说法,也不过是平素就看着表哥不顺眼,找着了机会,就教训他罢了。说完,一甩袖,便打算离去。
“去病,你站住!”卫青终于开了口,神色复杂的看着霍去病,然后说道,“以后不要再和纪稹来往了。”
“不!”霍去病的回答也非常干脆,他转头对自己一贯非常崇敬的舅舅说道,“舅舅原来也很欣赏他的,不是吗?”
“他的身份不同了。他现在是废后的弟弟。”卫青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和我没关系。”霍去病摇了摇头,纪稹的身份他自然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和纪稹的来往。
“去病,我们卫家的一切,都是因为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而任何可能威胁她们的人,都是我们应该铲除的对象。纪稹和废后,是大敌,难道你不明白吗?”陈掌踱到霍去病身边,对这个继子说道。
“明白如何?不明白如何?”霍去病也抬头看着自己的继父,然后针锋相对地说道,“难道我们卫家能够去对付他们姐弟吗?”他转头走到卫青身前,然后说道,“舅舅,我们卫家的一切,都是因为陛下。他们陈家也是。”
听到这句话,卫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去病,即使如此,陈家依然是大敌,而你也不应该,协同外人对付自家表哥。”
“……”霍去病听完这句话,沉默了下来,然后说道,“舅舅,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如此宠溺公孙敬声,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看着外甥离去的背影,卫青不觉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叹了一口气,回头问道:“姐夫,宫中可有消息?”卫青一共有三个姐姐,大姐卫君孺所嫁夫君,公孙贺乃卫青少年好友,两人之间一贯以字相称呼。三姐卫子夫所嫁的皇帝,那从来就不是他们卫家高攀得上,姐夫一语自然无从谈起,平日相处亦是谨遵为臣之道。只有二姐卫少儿嫁与陈平曾孙陈掌,平日家中的称呼,只有陈掌被他唤为姐夫。陈掌官居詹事,乃是皇后中宫属官之一,对于宫中的情况,自然是他比较熟悉。
“刚刚椒房殿派人传话来,”陈掌略一沉吟,然后说道,“陛下今日,留宿昭阳殿。”
“是吗?”卫青的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苦涩,然后转身对公孙贺说道,“子叔,今后京城恐怕不太平,敬声这孩子,你还是少让他外出吧。”
“我知道了。”公孙贺和卫青的交情非一般人可比,当年当卫青还是白衣之身时,他就敢为他到馆陶公主府中劫狱,所以他和卫家的关系密切,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卫君孺。
“仲卿,那去病?”卫少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弟弟。
“去病是个重情的孩子。他和纪稹交情越深,就越不忍对付他。而我们的机会却很可能只会有一次,所以,有些事,以后还是少让他知道吧。”卫青淡淡地说道。去病,陈家和卫家的胜负,的确取决于陛下的决断,但是,我们卫家却不能什么也不做,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