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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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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缘分 (第2/3页)

骂俏,只盼有日到手,今晚机缘巧临,不可错过。于是走到金妙之身旁,唤声“二奶奶”。金妙之吃了一惊,回头张望,见是寄容,稍宽心怀,嘴里骂道:“你这死猫,把老娘唬坏了!我当是谁?”寄容嬉皮笑脸,柔声柔气道:“可是二娘子寂寞,没人陪你啊?”金妙之见他不带好意,也发起骚来道:“本娘是寂寞,钱总卫能帮我什么?”两人如是调戏,寄容一把就将金妙之搂住,犹干chai烈火,抱滚在地。两人厮磨一阵,寄容正来得兴起,金妙之忽将寄容推开。寄容十分不悦,道:“二娘子这又何故?”金妙之道:“今夜玉轮悬空,院中明朗,我恐有人看见。”寄容道:“深更半夜的,人人皆眠,你担心什么?”金妙之道:“小心为好!保得了没人像你一样上茅厕的?或者有人满腹心事,没曾入眠也未可知。”见那院角一派阴暗,十数颗葡萄藤,指向那边道:“往藤下去岂不全美?”两人遂赶到藤下,迫不及待地做起勾当来。却说吴府有个扫地小童,名唤钢明,年岁十余,颇鬼机灵动。是日午后,闲着没事,出外捉了些竹虫,回来逗玩,转眼天黑,将近晚膳,钢明便将竹虫尽数埋在葡萄藤下,用脚把土巴踩严实了,因想:“等我吃了饭,再把它们挖出来,用火烤了吃。”值钢明完膳,一些左邻右舍的小孩齐来吴府,邀钢明一起玩。钢明和他们去了,一时将竹虫的事忘在一边。回来疲乏,躺下就睡,也没将傍晚的计图忆起。一直睡到深夜,让梦惊醒,嘘叹一阵,欲想再睡,如何也睡不着,因想到午后捉来的竹虫,默语:“藤下埋的竹虫,本想晚膳之后烤着它吃,谁知忘到现在!也不知那些爬爬儿仍在土中否?若是钻了出去,岂不枉费我半午的工夫,失我一顿美餐?”

    看房外白白亮亮,洒满银辉,于是紧赶院中,寻往藤下埋虫之处。钢明正辨找,忽闻有人“呼哧”气喘,又有女子轻吟,吃惊时仔细寻看,只见一男一女,光赤着身子拥在一起,寻欢作乐,男的是钱总卫,女的是吴二夫人。钢明惊呼一声。金妙之觉到有人,转头一看,只见钢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吓得放声尖叫。寄容见了,暴跳如雷,大骂钢明:“小畜生,还不快滚!”钢明不敢多想,拔腿就跑。翌日,钢明还未起床,只听有人敲门,起身打开一看,正是寄容,心中惊慌,不知有甚坏事临头。寄容进来,让钢明将门关上。钢明关门,走至房内。寄容道:“昨夜你看见什么了?”钢明一听,似笑非笑,支支吾吾,含糊其词。寄容怪眼一瞪,恶狠狠地道:“此来相告,你不要将昨夜的事说出半个字、半个人知道!不然,看我怎样收拾你!”说着,掏出一些碎银,放桌上道:“这个给你。”甩门而出。钢明见寄容走远,喃喃自语:“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对我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的,能管得上我?区区一些银子想买我的口,便宜了你。”钢明将银子怀里一揣,来蓝伍房中,见到吴大公子,拉到一边,轻言:“公子,你家红杏出墙了,真是丢死人!”吴蓝伍道:“你说谁红杏出墙?”钢明道:“二奶奶啦!”蓝伍嗔道:“此事确凿?”钢明道:“乃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吴蓝伍颇感羞辱,又问:“奸夫何人?”钢明道:“总卫寄容。”蓝伍自忿:“看我如何整死那乌龟王八!”钢明掏出怀里碎银,道:“这是寄容给我的银子,今早他找我,威逼利诱,意使我不对旁人提及此事。”蓝伍直骂寄容可恶。又向钢明道:“家丑不可外扬,不可说给别人听!”钢明道:“我只说与你知。”蓝伍甚悦。钢明走后,吴蓝伍一人房中思忖:“父亲身子本不好,我若将此事告知与他,虽可惩处那对奸夫淫妇,只是气坏了父亲,使其心中怀恨,往后过活无趣,岂不又害了他?万不可在他耳中提起,容我慢慢计较,早晚要收拾那对狗男女!”趁着黑夜,蓝伍在金妙之房外细察,果见寄容贼模贼样的来叩门。金妙之将门一开,向外张望几眼,见似无人,让寄容进房,急急把门关了个严实。一连几夜,寄容每每必至,和金妙之翻云覆雨,风流快活。蓝伍看了个透彻,怀恨在心。有日对吴庚志说起寄容,要吴庚志辞了他,而吴庚志素对寄容深持欢心,因问吴蓝伍缘故,蓝伍一时也找不出对词。吴庚志以为蓝伍与寄容有隙,此乃私怨,不应就此辞掉总卫。寄容处世圆滑,在吴庚志面前阿谀奉承,吴庚志哪会对寄容生疑!吴蓝伍无奈,只得忍在肚里,待时寻机治他。因此蓝伍、钢明与金妙之、寄容鬼使神差一般,结上了冤,成了对头。何绮烟暗忖:“怪不得我见他们四人,见面有敌,神色怪秘,听公子这番言语,方解知。”

    光阴荏苒,吴通元已长到四五岁,出落得唇红齿白,*华贵,好不逗人喜爱!吴庚志对何绮烟母子是千疼百爱,无日不陪在身边!把金妙之与吴新元却冷淡一旁。金妙之既失宠,自然将痛恨加在何绮烟身上。话说那吴新元,长得是金妙之一般细眼薄唇。一对招风耳,尖嘴猴腮,肢细体瘦,也不像他父母哪个!时常喜欢在众孩子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实在令人讨厌!原先何绮烟未进吴府时,吴庚志对吴新元也颇顺从,其做些坏事,还会宽恕!哪知金妙之对新元百般纵容,如此这二公子坏上加坏,渐让吴庚志心中不欢。自吴庚志有了何绮烟母子,心思全用在新妻娇子身上,难免对新元不理不睬,新元鬼里鬼精的,岂不明晓?时常跑到金妙之面前告状,金妙之心里有缸大的醋,未及新元说两句,破口对新元发气:“你找我有何用?我又比不过那个狐狸精,怪就怪你那个负心薄幸的爹。”因此新元心中正恨吴庚志和何绮烟母子。有日吴庚志上集,给通元带来一个皮球,通元见那皮球会蹦会跳的,十分喜爱,跑到院中去玩。新元在屋里远远看见,知是吴庚志给的,心里升起不平,匆至院中,就要抢通元的皮球,通元慌将皮球搂住,硬是不给。新元凭多吃了几年饭,气力大,强行掰开通元手指,将皮球抠出,嬉皮笑脸的跑到一边。通元大哭,就要追回。两人扭在一起,新元忽往通元娇脸上甩出一巴掌,疼得通元大嚎大叫,便死死缠住新元。新元不断喝骂,通元仍不休止。新元骂了几句,便往屋里找来一件锥子,拿回皮球,照着皮球一锥扎下,皮球哧哧几声,顿时消气,变得干干瘪瘪。通元正幸自己拿到皮球,不料新元将其夺回钻坏了,心中好生痛惜,抓着皮球左看右看,那皮球就是不能变回原样,不禁又哇哇大哭,扯着新元要陪。新元哪肯依他,一连几巴掌打在通元脑头上。通元跌倒在地,新元急跑回屋里。何绮烟听外面有哭声,细闻之际,似是爱子,出来看视,果见通元坐在地上,凑见他脸上有红印,不知被何物所伤,心里疼痛,因问其故。通元指了指金妙之房间,只是哭叫。何绮烟慢慢安慰,等及通元平息,方说诉清楚。何绮烟听得明白,不愿去得罪那金妙之,拉通元回房,不住叹息。晚上吴庚志回来,见了何绮烟愁苦模样,有些疑虑,细问之下,才知新元戳破皮球,欺负通元。吴庚志对新元早有不满,今闻此事,难免愤怒,来到金妙之房中。新元正用心玩灯火,吴庚志就将新元拉了过来,将埋头做针线的金妙之吓了一跳,新元也不知何事。吴庚志道:“平*不安分守己,到处害弄人,今日又欺负弟弟,将他皮球戳破了不说,还出手打他。你以为长他几岁就可以打人?这次我倒要教训你,让你知道厉害。”说罢,往新元胳膊大腿上到处打。新元惊叫,金妙之过来,扯住吴庚志,护着新元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吴庚志道:“就是你将他纵坏了,我要好好教训他,教他怎样做人!”金妙之道:“是我将他纵坏了,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找他发气。”吴庚志道:“你让开,他打了通元,我正要打他。”新元躲在金妙之背后,争道:“是他先打我的,我才打了他几下。”吴庚志道:“你休扯谎,他不过五岁,怎能打你?纵使他先出手,就将你打痛了?他脸上伤痕重重,分明是你欺负他!”新元道:“我是打了他几下,可那脸上的伤不是我弄的,是他自己摔在地上,撞着石头,才擦成伤痕。”吴庚志说一句,新元便回一句,一张牢铁嘴强词夺理,自圆其说。金妙之道:“我知道是那狐狸精在你面前说我娘俩的坏话,你醉迷于他,嫌弃我们,不要我们,好哇,你尽管出手,将我两个打死,你也满意了!”一面说,一面挺着胸逼在吴庚志面前。吴庚志道:“你莫胡说八道,快把孩子放出来,我非得教训他不行!”金妙之不依道:“你要打就打我。”吴庚志怒道:“你不要逼我!”金妙之冷笑道:“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不知廉耻,还在女人面前耍威风,真可笑。你能打就快打,为何装成个忍恨留情的君子模样?”吴庚志气急,猛向金妙之脸上抽了一巴掌,愤然走出。金妙之捂着脸颊,忍着疼痛,噙着眼泪,口中咒骂不断,咬牙切齿。

    不觉吴庚志患病在身,家中事务尽让吴蓝伍料理。吴蓝伍作一家之主,自然处处为难寄容和金妙之,吴蓝伍有赶走寄容之意,只怕吴庚志不同意,故一直拖搁在心,没曾实行。寄容也早猜透了蓝伍心思,深知自己在吴府寸步难行,一着不慎,即有被吴蓝伍抓住把柄、驱离赶走的危险。幽会之夜,寄容满腹心事,对金妙之道:“娘子救我!”金妙之道:“此话何意?”寄容叹气道:“我在吴府已岌岌可危,难道娘子还没看出来?”金妙之道:“你说的是蓝伍对待你?”寄容道:“除了他还会有谁?”金妙之道:“我如何帮你?”寄容道:“你只要在员外面前说些我好话就行了,只有员外才能护我。”金妙之道:“呸,你偷他老婆,还想要他护你,可见你这般人怎样无耻!”寄容道:“我的心肝,莫这样说我,若不如此,怎能得到你?”金妙之长叹一声,悠悠说道:“我也是遭人厌弃的人,让我如何帮得上?”寄容道:“你这话倒说严重了,他只不过一时醉迷于三娘子,故不曾与你相处,你在他耳边说话,他还不是像往常一般百依百从?”金妙之道:“你还把他说好了些,其实哪像你所言?前段日子,我还吃了他一巴掌,全因那狐狸精在他身边作祟,他以前从没动过新儿一根毫毛,那次他凶相毕露,竟厚颜无耻的说新儿欺负狐狸精的儿子,要打新儿,幸亏我死死拦住,才没得逞。”寄容沉吟一会,问道:“你恨他么?”金妙之道:“恨他!”寄容忽生毒计道:“既如此,你我都不得安身,何不除掉员外与公子?一并那三娘子也干掉!这吴府家财不都落于我俩手中,也免得你我两个成日偷偷摸摸,避人眼线,以后做个长久夫妻,省多少事?”金妙之心惊,略一思索,倒有十分道理,且道:“你说得倒轻巧,想除他们,谈何容易?”寄容阴笑道:“送菜的马婆婆告假还乡,让其子马三代务。马三每日要为员外送药三次。等我购两种毒药来,一者慢性毒,一者隐性毒,自然要无色无味,服后检验不出的。将隐性毒放于三娘子餐食中,三娘子服后必死,无人知其因果。再将慢性毒放于员外的汤药中,几日便丧命。若人议论,皆以为员外病危,加之思念不舍三娘子而致死。官府若追查三娘子死因,其无伤无痕,断然寻不着头绪,若疑到吴府中人,马三乃送餐之人,且平日颇好色,只会对他生疑,与我们无干。至于吴大公子,值他外出时,我收买一些江湖中人,扮成强盗,半路中将他杀掉。”金妙之道:“办法是好。只是你说的那些毒药,哪里购得到?也不知有无这样的药?”寄容道:“娘子放心,我有一友,平常买卖毒药毒物,清晓百毒,向他索要,定能取来好毒药。”金妙之问:“你打算何日下手?”寄容道:“七日后,大公子要去汴梁。他出去之日,乃下手之日。”金妙之道:“一切全凭你了!”寄容道:“娘子放心,事成之后,方有你我快活日子。”

    六日已过,正值黄昏,吴蓝伍灯下闷坐,盘想明日之旅,只见何绮烟走来,蓝伍忙迎接赐坐,何绮烟坐定道:“公子明日一行,物资可都预备好了?”蓝伍笑道:“劳三娘悬心,一切妥当。”何绮烟微愠道:“我以前都和你说过什么了?为何还称我三娘?”蓝伍猛悟,笑道:“何姑娘。”绮烟才高兴。蓝伍道:“何姑娘每要我称谓‘姑娘’,而非‘三娘’,不知何意?”绮烟微笑,随而愁叹道:“我原是江湖女子,喜欢无拘无束、直言直行,不爱遵履礼节,你称我‘三娘’,终觉别扭,改称‘姑娘’,反倒亲切。况大家若皆称我姑娘,忆及往事,心中甚慰。”蓝伍道:“想到过去的事,总很痴妄,纵有伤心处,也心安理得,不是么?”绮烟道:“公子说得不无道理,真是同有此感!”蓝伍道:“不知姑娘以往欢愁如何,诉出共听,不也痛快?”绮烟道:“公子真解人意也!小女子本江西人,随同父兄与江湖豪杰,占据三清山,反抗朝廷,欲谋大事,闻江浙武夷一派声势浩大,故有意附结,共驱凶胡,还我中华。我三清派赶赴至武夷,颇受欢迎。那武夷山上的大王,年纪二十余,尚是年轻,又长得俊美,英雄气略,我初见他一面,爱上他了。只是后来才知他早有爱妻,心中好生灰凉!不幸又酿成悲剧。”蓝伍道:“这不幸之事莫非因你而起?”绮烟道:“全因我一人造孽。”于是将肖终业夫妇之死如何如何与蓝伍讲来。蓝伍道:“何姑娘也不必过分自责,那肖终业也太顽固了些,男子汉大丈夫既娶妻,也可纳妾,这也碍不了他的英名,为何偏要闹成个死局呢?你和他之间,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绮烟已泪眼朦胧,不胜追悔,悠悠长叹:“这一切都是一场戏的话,我们三人不过昙花一现,流星一般角色,短小的可怜。生前大闹一场,到头来无声无息,什么都了结了,恨也没有,爱也没有。苍天也太看不起我们,死的死,孤零的孤零。好哇!从此了无牵挂,一切听由安排,各归宿命。”蓝伍暗笑了一回:三娘倒是恋深且痴!说道:“肖叶夫妇生前鸳鸯,死后也是鸳鸯,你只管在上面好好过日子,他们在地下不会怪你。”绮烟道:“想在武夷时,肖终业总称喊我‘何姑娘’,不料今朝,再也领略不到他的音容。”说着,从衣中摸出一金牌道:“公子你时有外出,游历颇繁,若有幸遇到那汉子和肖终业之子,烦将此物佩在那孩子身上,托存祝福,愿他一生平安。”蓝伍接过,只见两面刻了字,一面是“痴缘梦,聚离风”,一面是“我的情,你不懂”。蓝伍道:“若天赐机缘,定当转奉,以达姑娘深意耳。”绮烟又将高戚禧形貌与青枫生辰名字告诉蓝伍。两人谈至夜深方散。

    正是:

    昔日春光好,眼前黄草枯,秋风煎人肠,冷清群山遥蛇路。空留寂寥,一腔幽伤,向谁诉?

    孤灯伴愁客,凉露湿衣服,高月欺生寒,玉容独守心恨苦。几度往事,摧折伊人,长怨哭。

    次日,吴蓝伍离往汴梁。晌午,马山端着汤药,正走至金妙之房前。金妙之庭院中晾衣服,见到马山,便唤马山来帮她拧被单。马山听得,欢喜得没话说,但手中汤药,不知搁放何处。金妙之道:“推开我房门,放在桌上不就是了?”马山大悟,将门推开,将药放在餐桌上,转身来院中。此际寄容立于床后,值马山走出,床后现身,将毒药洒在药中,复藏了起来。马山帮金妙之拧干被单,依然恋恋不舍道:“二夫人还有何事吩咐?”金妙之高声道:“没事了,你去做自己的事罢。”马山方进房端回汤药,往吴庚志房中送去。

    傍晚,金妙之一人坐在灯下,马山端菜进来,将煮鸭放下道:“二夫人请用。”欲待走出。金妙之故意喊住:“马山过来,让我看看三夫人的菜,是不是你偏心,将少的给我了?”马山回身,笑嘻嘻道:“岂敢,两盘菜差不多,二夫人若不信,您随便拣一个就是!”说着,将另一盘煮鸭放下,任金妙之挑拣。金妙之故意两下比看。恰寄容来至金妙之房前,问金妙之有无梯子。金妙之道:“我房中哪有梯子?你要梯子作甚?”寄容道:“我房中瓦漏,这天气不日有雨,故抢先修整。”金妙之道:“你且问问马山,他房中或有。”马山道:“钱总卫要梯子,我住处有好几把,只管去拿就是了。”寄容见到马山,便与他说些套近乎、鸡毛蒜皮的事,一会问问员外的病如何,一会又问家里娘亲可曾来信。马山自然回身与他搭理。金妙之趁时将毒药放在一盘煮鸭中。及寄容离开,金妙之让马山将放有毒药的煮鸭端了。绮烟母子用完马山送来的煮鸭,约过了半时辰,通元刚上chuang,忽觉腹中作痛,遂捂着肚子左转右转,缩在床上*。绮烟见状,过去看望,不住安慰。也不知他突犯了什么病。尔后通元觉腹中更痛,不断叫喊。绮烟见他脸色苍白,汗水涔涔,不免惊慌,急忙使唤丫鬟请大夫。丫鬟吓得匆匆去了。这里通元已哭叫无泪,四肢颤抖,煞是痛苦!似临死之兆。身旁被褥,都磨檫得破烂不堪。绮烟恐惧万分,不住哭喊通元。通元只是叫痛,此刻口吐白沫,眼珠乱冒,气行困塞。绮烟魂飞魄散,拿来巾帕,将通元嘴边白沫揩干。触摸之际,通元忽一动不动。绮烟呆滞一阵,口中呼唤一声。通元毫无声息,已撒手西去。绮烟就昏倒在通元身上。众人听到三夫人房中哭叫之声,赶来看望,只见通元沉睡不醒,何绮烟晕卧在上。众人围住母子二人,猜不出究竟事出如何。少时,何绮烟被腹中一阵坠痛摧醒,犹翻山搅海,刀绞剑捅。折磨一阵,似通元一般吐了一滩白痰,死去了。众人见三公子已死,又亲见三夫人捂胸捧腹的痛死,个个莫名其妙,异常吃惊。等到大夫赶来,晚了好久,二人早去。众人问其死因。大夫哪里知道,便说是或许一种怪病。何绮烟母子死情传至吴庚志耳中。吴庚志心中悲痛,无限牵挂,几日间不吃不喝,面容憔悴,又值毒性发作,故此阳寿尽终,跟随地下而去。

    却说那日吴蓝伍一干人途经密林。林中忽闪出一伙蒙面强盗,*刀而来,见人就杀。蓝伍身上已割数刀,不择方向逃奔。几位蒙面人在后追来,尤其凶肆。临至一深涧,蓝伍无路,蒙面人已近,中有寄容,刀光闪过,蓝伍肋间被刺。蓝伍弯身腰,露出脊背。寄容又往其脊背上砍。蓝伍伏卧在地,昏死。几人暂歇,一位以为蓝伍已死,将蓝伍踢落涧底。寄容道:“你将他踢下去了,岂不误了我的事?”那人道:“他必死无疑,其负伤不轻,又吃了你两刀,焉能不死?就算余气尚存,从此处跌落,也会摔死。”另一人道:“他命再大,就算没摔死,身负重伤,行爬弗动,饿也会饿死。”几人唠叨一阵,寄容也放心,吴蓝伍若不死,会有日头从西边出的事!随行蓝伍者有八人。寄容一伙将七人杀死,只留一人回去报凶。那人一路乞讨回至吴府,说货资全让强盗抢了,大公子及其余七人惨遭杀害。吴府中人听得,无不震撼伤心。今年吴府算是遇到灾星,接二连三的丧生丢命。却说蓝伍遭寄容刀杀时,并未昏死,假装罢了,蒙骗了寄容等人,及被踢下涧底,恰落于溪中,故没曾受伤害,捡回了一条命。于是强行走出密林,有幸让一位好心的郎中救治,萍水相逢,恩德不浅。以至蓝伍乞寻回庐州,来到家门口,已污头垢面,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形容消瘦,甚难识认。门口坐着王公,蓝伍刚迈步进门,王公挡住道:“你这叫花,招呼也不说一声,进去何为?”蓝伍道:“老王,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大公子呀!”王公老眼昏花,道:“大公子月前半路遭害,你这叫花不要充冒,免我叫人打你!”蓝伍道:“我并未死,侥幸得活,才乞讨回来。”王公道:“大公子如何模样,我自清楚,你哪像大公子,休再罗嗦,快快离开。”说着,推蓝伍出门。恰寄容与金妙之院前临过,见门口有人吵闹。寄容问王公:“那叫花所闹何事?”王公只好回道:“他说他是大公子,硬要进门,好不烦人!”寄容一惊,仔细辨认,果真是蓝伍,道:“理他则甚?乱棍打出便是。”遂呼来几人,*棍乱打。蓝伍忍耐不住,逃跑而去。钢明正在院中扫地,将方才情景看在眼里,知道那叫花正是大公子。及寄容与金妙之走开,钢明丢下扫帚,去找蓝伍。两人相见,钢明痛哭流涕道:“大公子得幸生还,可老爷与三夫人三公子永离人世。”蓝伍大惊,问道:“你说什么?”钢明哭着将三人死情如实相告。蓝伍听毕,抱头痛哭,良久问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死?”钢明道:“我也不知,大夫看过三夫人与三公子,说是一种怪病,至于老爷,定是过分牵念,又加病重,以致升西。”蓝伍道:“这不可能,难以置信,一连串祸事,太奇怪了。”钢明道:“莫非公子疑到寄容与二夫人?”蓝伍看钢明道:“你说呢?”钢明道:“极有可能。你看这次他如此对你,分明不想认你,而非真不认识。”吴蓝伍沉默不言。钢明道:“若真如此,他今日既见到你,必不甘心,又来加害,公子要格外小心,须得藏一隐蔽处方好,等我打探好消息,明白后再作计较。”蓝伍思索一会,道:“我在东街城隍庙中藏身,有事你只管往那处找我便是。”钢明答应,给了蓝伍几两银子,急忙跑还吴府。

    钢明知寄容与金妙之两个晚间时有幽会,于是在金妙之房后戳了一个洞,以便晚间偷听两人言语。这晚钢明在墙外等,寄容果然来到,先与金妙之一番欢乐,后才说事。寄容道:“你曾看见今日取闹的叫花,猜猜是谁?”金妙之道:“一个叫花而已,有甚好猜的?”寄容压着声,一字一顿道:“吴蓝伍。”金妙之大惊道:“你别吓我,不是将他杀死了么?为何到现在还活着?”寄容见金妙之惊慌失措,道:“你别怕,他纵然活着,也进不了吴家这个门。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杀了他两刀,还将他踢下深涧,那小子命也太大了,这样还整不死他!”金妙之道:“那个叫花,你没看错吧?”寄容道:“不会有错。”金妙之急道:“那如何是好?”寄容骂道:“你怕什么?等我安排一些人守在吴家周围,那小子定不能进来,再收买一些人庐州四处寻找,一旦有机会,暗中将他杀掉。”金妙之道:“你不怕他去官府伸冤,请求保庇?”寄容道:“我在府衙四周安置眼线,不等他靠近,先把他捉住。”金妙之道:“但愿早些把他除掉,消解心患啦!”寄容道:“还有一事,让我心中不安。”金妙之问道:“何事?”寄容道:“钢明早知你我之事,留他在此,必为不利。”金妙之又问:“你想怎样?”寄容道:“宜把他赶走!”金妙之道:“不可急躁,此事须慢慢调停。等及吴府人心安定,将钢明与其他在吴府为事之人逐个谢走,替换新人,如此方不惹人生疑!”寄容道:“甚好。”钢明一听,暗叹不好。即刻去往城隍庙,见到蓝伍,将所听钱金二人言语告诉一番。蓝伍听毕,满腔怒火道:“果真是那对奸夫淫妇,三夫人与三公子定是他们所害!”钢明道:“事已至此,公子怎么打算?”蓝伍摇头不言,不知如何。良久,蓝伍道:“或许一日,我已不在庙中,去往它处,若见不到我,莫要怪疑。”钢明道:“公子何不去往令妹婆家,请求救保?”蓝伍摇头道:“二位妹妹远在他乡,与我多年未见,现我落成这个模样,认得出我么?”钢明道:“公子只需一段时日调养,等我弄来几件好衣裳换过,可复原貌,此不足为忧。”蓝伍道:“庐州城内寄容眼线众多,恐难走出去!”钢明道:“若能请一位改容易貌的术人帮助,那再好不过了!”蓝伍道:“我若能回来,当厚重待你,以报今朝恩情。”钢明道:“公子折煞我了,你是我主人,为奴的自当本分护助。只愿公子平安逃出虎口,早日回来,奴才方高兴。”蓝伍道:“等我康复,必定出庙,不管死活如何,只求一试!”

    蓝伍在庙中调养半月,身体渐好,于是出了庙门,往城外去,没行多远,似觉让人跟随,非只一二。蓝伍暗中叫苦。出了城门一程,人迹颇少,后面数人公然拿捉蓝伍,蓝伍奋力逃脱。几人紧追,迫近亮刀,狠命砍刺。蓝伍虽中刀,仍苦奔不停。天已渐黑,来到一小镇,仍是熙攘,镇边一桃林,一望无际。吴蓝伍心生一计,钻入人群,七弯八拐,*桃林,藏了起来。几人镇上寻找一番,桃林中又寻找一番,不见蓝伍踪影,悻悻离去。这些都是寄容眼线。几人报知寄容。寄容闻听,大骂饭桶,心中甚是不安,生怕有日蓝伍回来。

    且说高戚禧、蓝伍等人来至武夷安乐乡村中,蓝伍几人拜见洪夫余妇。二人见高戚禧结识了几位朋友,也都高兴。住歇几日,高戚禧欲去梅镇,同带子女,告别众人道:“此番带儿女孝敬义父义母,需长日可回,大家各自保重!吴大哥回家宅之日,勿忘来信告我一声。二位伯父伯母烦兄弟们相照了。”二老不舍两位孩子,眼中含泪。高戚禧抱肖柳上车,自己骑马,直驰梅镇,行路月余,方至。高戚禧犹记家门模样,寻到叩之。少时,一五旬妇人启门。见到高戚禧,不识,遂问:“请问你是哪位?”高戚禧亦疑,道:“我乃高戚禧,请问此是姜民青家舍否?”妇人一听,惊叹一声道:“原来是高贤侄,快快进屋,容我细谈。”高戚禧携肖柳进去,坐定。妇人捧茶道:“道:“此两位系谁家孩儿?如此俊俏!”高戚禧道:“乃晚生儿女!”妇人道:“贤侄的儿女?可令父母生前从未对我说过贤侄有妻子呀!”高戚禧惊道:“大婶是否说我义父义母已不在人世?”妇人眼中掉泪道:“我是本镇中人,昔日和老伴两个常与你父母来往,交情颇深。去年你义父先去,仅一月,你义母随而去之,我两口和一些街坊邻居备棺殡葬,念此屋空虚,移来居之,家中事务尽让子孙。你义母死前告诉,若见到你时,实情相告,转嘱往后不必牵挂。”高戚禧抱头自泣,心碎肠断。妇人道:“你义父母生前每与我谈你,多皆夸赞,可见其以你为荣,一生甚慰。”高戚禧忍泪道:“义父义母葬在何处?烦大婶带我去一趟。”妇人带高戚禧去坟前祭拜。高戚禧拜过,说尽心中言语,不免失落,只好辞别妇人,带肖柳去高家庄。备一箱金银,几匹绸缎,两箱干食,献送高、秦二老。一家人畅诉欢悦,问及姜田,高戚禧以死情告之,高、秦闻听,不胜惋伤,又叹惜肖柳非高戚禧亲嗣,模样姣好,可爱不可亲。高戚禧停留一月,仍带肖柳回武夷。

    两日后,社长回来,相告高戚禧:“前日福州官兵动剿武夷山上义军,义军败走,官兵追杀,一支经过安乐乡,率兵者乃福州千户,姓吕名伟。高壮士所指的骑马将军正是他。昨日途经县衙,知县几人设宴款留,至晚我亲眼见官兵离去。”社长又将吕伟模样及装饰马骑形状祥述一番。高戚禧问牛二是否相合。牛二道:“杀伯婶者正是社长所说的。”社长道:“高壮士虽身怀技艺,日常教习武徒,诚一勇夫!彼千户乃朝廷官员,有权有势,武艺不弱,且非等闲之辈。常言‘民不与官斗’,我看高壮士有报仇之意,十分担心,若真如此,无异以卵击石。不如图个平安,免使送了自己。”吴蓝伍见他说话不冷不热,似有讥嘲,不免愤怒,欲骂他几句。高戚禧已开口:“照社长这般说,以我比之千户,如何呢?”社长笑道:“甚难说定。”高戚禧冷笑道:“我若出手,恐社长惊怪耳!”社长颇疑,不大相信。高戚禧挥掌,击中院墙,只听轰隆一声,长墙倒地,砸起满院灰尘,观者无不叫奇。高戚禧于社长道:“如此你看如何呀?”社长不语。高戚禧道:“若日后官府追查下来,只要社长不开口提我,晚辈在先感激不尽了。”社长道:“高壮士放心,官府必不会追查到此。我自然守口如瓶,不惹是非。”高戚禧施礼道:“多谢了。”社长还礼而去。牛二仍不放心道:“高大哥,我劝你还是听从社长之言,不要报仇,官府惹不起啊!我们这些哪个不是忍到现在?”高戚禧止住牛二,摆手道:“兄弟好心,在下感激。伯婶生前待我如子女,又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孩儿,我敬伯婶犹同父母,谁杀了他们两个,不管其是贼是兵,我必要他偿命。此意早决,就算身死异处,也无怨言。”牛二只摇头。几人喝酒,至夜深,蓝伍道:“明日小弟去行,请带我同去,或可帮你一把。”常西颂数人道:“我们也愿跟随兄弟,情甘赴汤蹈火。”高戚禧笑道:“兄弟们大多书生,不晓武事,若随同去,反倒碍我手脚,宜呆在家中,等候我回来。”蓝伍道:“小弟不可大意,带上我们,对你总有益处。”高戚禧回道:“大哥的心思,小弟怎不明白!如此一举,对我有益处,对你们可没益处,只怕帮不了多少,反倒有三长两短,教我于心何甘?”吴蓝伍道:“既如此,小弟千万小心,只原速去速归。”大家痛喝一番,大醉而散。高戚禧回房,倚壁仰坐,悄看青枫、柳漫两个,皆已熟眠,呼吸匀响,面鼻相靠,高戚禧直是爱疼。引起一阵胡思,不觉歪头睡了。

    翌晨,高戚禧辞别众人,取道往福州,行路半百里,碰临一江,四下张望,只有一船泊在江心,船头坐艄公。高戚禧便喊:“船家可载人么?”一时没回应,半晌,始见艄公摇动小船,往高戚禧岸边来。近岸半里,高戚禧一个飞跃,落至船上。艄公见高戚禧武艺不凡,颇是惊异。却总阴着脸,似满腹心事。高戚禧问道:“船家载人宜将船停在岸边,为何停在江心?”艄公道:“江心清净,心里面也舒服些。”高戚禧道:“船家好像有心事?”艄公见高戚禧关心,笑而不言,更是苦着脸。少时,艄公始与高戚禧搭理,赞道:“壮士武艺了得呀!”高戚禧笑道:“船家过奖了。”艄公道:“壮士不仅武艺了得,人也稳重啊。不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功夫没几下子,却总是逞能,到头来还是害到自己。”说罢,叹息不止,复沉默无言。高戚禧只是笑而应过,也不想搭理。转眼到岸边,高戚禧正想掏出铜钱与艄公。艄公道:“壮士不必付钱,就算我白送你一趟。”高戚禧道:“这如何使得?”复与之艄公。艄公叹道:“足下真乃君子也!我见足下人正才高,甚是敬爱,故不收钱,足下若领我心意,就不必再三违拗了吧!”高戚禧只得放回,辞别艄公。转身几步,艄公也已掉船,高戚禧忽又近江边喊道:“船家且慢。”艄公听见,回船应道:“壮士还有何事?”高戚禧道:“适才闻船家一番言语,想及弦外之意,船家莫非有难事不成?”艄公一听,低头不言。

    高戚禧道:“若真有难事,不妨说与我听。某若力能,定当相助。”艄公下船道:“壮士真肯助我?”高戚禧点头。艄公即向高戚禧跪拜起来。高戚禧慌忙扶起。艄公道:“只怕壮士帮不上我!”高戚禧道:“帮得上帮不上,只要船家说来,方可知晓。”船家甚悦,将船锁好,道:“请壮士往我家中一叙。”高戚禧随去。路上两人各道姓名,临至屋舍,其内人招呼迎接。原来这艄公名郑大盛,内人易氏,只生一儿郑清辉。郑船家命易氏具备酒菜。二人尚谈论别事,及酒菜上桌,数杯对饮,船家方话入正题道:“我和内人两个近不惑之年才生一子,平日甚疼爱,因我两口过分顺纵他,犬子长至十几岁时,总喜欢探究武事。他舅舅易三虎,颇通武艺,犬子常到他家中厮混,以此仿习武艺。他舅舅也是个不检点之人,凭自己有几下子功夫,时常与别人闹风波,几年前外村喝酒,与人吵闹打架,不慎将人打死,故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说罢,叹了一气,呷一口酒。高戚禧默语:“别人不知易三虎行踪,难道他家人亲戚也不知其音讯?自然你们一家也知道,只不过对我伪饰罢了。”船家续道:“犬子跟随他舅舅多年,深受其影响,平日仿效他舅舅行举,动辄与人打斗。我两口时常劝之,他总不听,以致终有厄运。三年前他闻听鹞子山有伙强盗,抢人财物,少有人敢经过彼处。他出于不平,带了几个狂友,欲想制服强盗。哪知几人降人不行,反受人降,至今困在鹞子山中,不曾回来过。”高戚禧道:“原来船家正为此事郁郁寡欢。”易氏道:“三年来,我们两个是吃不香,睡不稳,无日不思念那个不肖子呀!也不知那些强盗如何对待清辉!”高戚禧道:“二位放心,区区几个强盗,何足道哉!饭后我就取你儿子回来。令郎虽好闹事,却也有侠义之风,在下颇爱之。”船家慌下席跪拜道:“事若成,某定当重谢。请壮士千万小心!”高戚禧扶起道:“拔刀救不平,丈夫之为人也,何用谢答?船家放一万个心,今日正是你家团聚之日!现下只管痛饮。”船家道:“大事在身,不可贪杯。壮士既好酒,回来时让你喝个够。”高戚禧大笑,夺过桌上酒坛,只顾自饮。船家甚惊惑。高戚禧腹中已饱,离席道:“请船家引路。”船家道:“不妨歇息一阵,再去不迟!”高戚禧笑道:“歇它作甚?如此大事,早了早好。”夫妇二人前方引路。村中好事人看见,也都随去。来至鹞子山,果有强盗挡路。那些强盗见是白丁,难免消兴,喝骂离开。高戚禧靠前,激言几句。强盗愤怒,欲打高戚禧。高戚禧不等其起手,抢先行事,将几个强盗打得半死。强盗忍辱,上山报说大王,欲来复仇。不消顿饭工夫,山上强盗全至,足有数十人。村民皆惊怕。高戚禧喊道:“哪个郑清辉,快快出来,你父母来找你了!”郑易夫妇不住望看,欲辨亲子。大王瞅向群匪,众徒不敢妄动。高戚禧道:“一伙匪贼,如此嚣张。今日看我踏平鹞子山!”大王怒道:“狂徒,欺我太甚!”高戚禧笑道:“孙儿,还不过来向你爷爷求饶?”大王狂吼,奔向高戚禧,相互打斗。几合下来,逐见强弱,大王让高戚禧一脚踹回人群,口吐鲜血。众匪不容分说,一个个往高戚禧身上扑。高戚禧夺过长棍,钻进人群,如虎入羊牢,三下两下,将众匪打得落花流水。此时郑易夫妇找到郑清辉,众匪也已四散逃走。清辉几位少年一齐叩谢高戚禧。村民皆呼恩人。高戚禧于郑大盛道:“往后好好管教令郎,休让他滋扰生事!就此告辞。”村民欲留不住。高戚禧早已远去。

    高戚禧来至福州,打听半日,方知千户吕伟住所,默语:“君子复仇,宜光明正大。事先若不让人家知晓,岂不显得胜之不武,奸邪之为事?”寻至千户所,偷入其房,取来弓箭纸笔,写好“灾祸将至”四字,缚于箭头,闪至院外,瞅准大柱,一箭射中。事毕弃弓而离。兵士忽见柱上来箭,取下拆看,交与吕伟。吕伟不以为然,晚间仍在厅聚众议事,外面照旧守卫。初亥时,高戚禧忽闪至厅中。众人皆吃一惊,*兵相恃。吕伟道:“狂徒欲何为?无故闯入此处,知罪否?”高戚禧冷笑道:“你们是否又在商讨如何剿杀义军百姓,以此攀爬官位,取获厚重的俸禄啊?”一人道:“我们所作所为,与你何干?还不快滚?免遭杀身之罪!”吕伟道:“来人,将这不明之人拿下!”说时,两个士卫上来捉拿高戚禧。高戚禧左右一脚,将士卫踹倒,怒视吕伟道:“亏你还是汉人,只顾一己私利,杀戮同胞,有此恶罪,天地不容!”众人杀向高戚禧。高戚禧夺刀迎杀,直取吕伟。眼见身围之人渐众,高戚禧一式风起云涌,将人群打开。看准吕伟,又一式晚虹穿云,轻功紧至,砍下其首。撕下衣布,系于发上,手沾鲜血,写上“杀此罪人,以儆恶吏。”众人都拿他不住。高戚禧飞至城门,将吕伟人头悬于城楼。至天明,进出城门之人无不看见,甚为震撼。高戚禧坐在城外茶摊用茶,安安静静,看着城上人头,城下人山人海,时而嘲笑。及官府中人赶来,取走人头,高戚禧方离开。行未远,忽见吴蓝伍一伙正在城门外,走近呼喊。蓝伍等人见到高戚禧,十分惊喜道:“城上人首莫非是千户?”高戚禧点头。几人也都明白,当下离开福州,不敢逗留。

    自高戚禧离往福州时,吴蓝伍几人放心不下,故随后而来,闻事皆顺利,方转忧为喜,一同与高戚禧回安乐。路中高戚禧问蓝伍:“兄弟几人都已出来,家中两个孩儿如何安置?”蓝伍道:“小弟放心,两个孩儿交给牛二照顾了。”已至,高戚禧入牛二家。牛二坐在院中,观柳漫练武。见到高戚禧,慌忙迎接,问事如何。高戚禧从容叙来,牛二颇放心。因不见青枫,高戚禧问牛二:“玉儿何处?”牛二道:“我刚回来。原叮嘱两兄妹不要乱走,呆在家中。适才问漫儿,说玉儿在家呆不住,出去玩了,止也止不住。我正想知漫儿武艺如何,让其演练。恰逢你回来。”高戚禧暗骂一声:“这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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