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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1/3页)
太阳落山了。
天,yīn得厉害。
一疙瘩一疙瘩的云块,象一球球缠搅在一起的海带草,黑乎乎地堆满了天空。
空气湿漉漉的,象吸满了水的海面团,轻轻一攥就出水。
风,一丝儿也没有。
槐树叶耷拉着,松针低垂着,柳枝动也不动。
知了闷的透不过气,粗一声低一声鸣叫着,全然没有了往rì里自吟自唱的欢快,反而增添了让人心烦的气氛。
许星云又一次急匆匆地走出家门。
十五岁的姑娘心事重重,脸sè象天sè一样,yīn沉沉地没有一丝阳光和暖意。
从学校放学进了家门,她习惯地打开收音机,立刻听到了县气象台连续广播的紧急暴风雨预报。
听着电台的广播,许星云的心立刻象坠上了重重的铁锚,沉沉的,压的喘不上气。
在这个海岛县,人们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它就象是凶狠贪婪的打家劫舍的强盗,顷刻间掀起无情的滔天巨浪,打碎船只,吞噬船员,拉走海带,扇贝养殖架,使一个个幸福的家庭毁亡,使诺大的财产化为无有。
许星云惦记着今天早上出海去市博物馆办事的爸爸许海生,惦记着下午去养殖场的妈妈顾梦影和nǎinǎi祝凤霞。
她,害怕!
害怕爸爸、妈妈、nǎinǎi不能赶在狂风暴雨之前赶回家。
她,害怕!
害怕一个人在这暴风雨之夜耽在这幢小楼里。
这些天来她总是做着这样一个梦:就是在这座小楼里,有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人轻飘飘地走进她的房间,一步,一步,黑衣人慢慢地向她走近。
她想喊,喊不出声;
她想跑,迈不开步。
黑衣人将她抓住,绑起,推搡着走下楼梯,走到客厅。
每一次她都在挣扎中吓醒。
醒来后,她总是一身冷汗。
每一次她都努力回忆着黑衣人的面孔。
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看清黑衣人的面孔。
她把这个梦讲给妈妈听,妈妈叱责她:“小孩子家,邪邪道道的,还迷信!我看你是晚上看那些破案电视剧看的。以后少看点那种电视就好了。”
她把这个梦讲给nǎinǎi听,nǎinǎi安慰她:“好孩子,梦都是反的,你梦见坏事就说明你有好事。就是害怕到nǎinǎi屋里睡。”
许星云这两天真的搬到nǎinǎi的房间,和nǎinǎi睡在了一张床上。
果然有效!
这两天,她再没有做黑衣人的梦。
许星云登上家门口老槐树下的那快突兀的石头。
那是她的瞭望台。
每天做完作业,她都要登上这块石头,看看山下的港湾,等候着出海归来的nǎinǎi、爸爸、妈妈。
许星云的目光投向山脚下的海面。
海面颜sè灰黑。
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涌起一群群高高低低的水浪。
群群水浪,泛起白花花的水花,互相追逐着,咆哮着,扑向近处的港湾,碰到挡浪坝的堵截,击起股股水柱。
“无风起大浪,船毁人遭殃。”
许星云想起爸爸的话,越发替爸爸、妈妈、nǎinǎi担心。
许星云的目光转向港湾。
港湾进出口,一艘艘轮船鸣笛收港。
收港的船只稳稳地停靠在各自的船位上,安逸地摇晃着,好象出征的战马进了廊舍。
可是,在这众多的收港船中,既没有爸爸许海生驾驶白sè“星云号”,那是许海生个人出资购买的以女儿名字命名的一艘小登陆艇,专门来往于滨海县与临海市之间的客货运输船,也没有妈妈顾梦影驾驶的那条古铜sè单桅机帆船。
呜——
一阵狂风骤起。
老槐树一阵剧烈的摇摆。
大风刮起了。
海岛上的风起的突然,来得猛烈,吹的老槐树象喝醉了酒的老人,东摇西晃。
风助浪势,浪借风威,风吹浪涌,海面上闹闹腾腾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许星云眼含泪水,焦急地望着海面,盼望着家中船只的出现。
突然,一阵熟悉的汽笛声响起。
机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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