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谲云诡 (第3/3页)
傅带领,弟们怎敢随意在少林寺走动,更不敢在此拦阻前辈了!”
黄衣人沉吟自语道:“他来了?他来作什么?”
展梦白心念一闪,脱口道:“是蓝大先生来了么?”
蓝衫少年望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少年满面俱是笑容,但眉宇间却隐含锋芒,目更是精光毕露,挡在黄衣人身前,不让半步!
方丈室,静寂如死,仅有一缕缕淡烟,自竹散出,黄衣人皱眉道:“里面还有别的人么?”
蓝衫少年陪笑道:“弟不太清楚!”
黄衣人袍袖一拂,道:“我进去看看!”
蓝衫少年还是陪着笑道:“家师再三嘱咐,这三日之内,千万不能让人进入方丈室一步,弟也不知为了什么?”
黄衣人怒道:“便是你师傅也不敢拦阻于我,你……”
蓝衫少年躬身道:“前辈与家师乃是多年好友,前辈若是要硬闯进去,弟也不敢拦阻,但……”
他一整面容,沉声道:“前辈闯进去后,家师若是因而生出变故,这责任弟却是万万负担不起的。”
黄衣人呆了一呆,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蓝衫少年道:“小则一时失着,大至生死之危,任何变故,都有发生的可能,是以前辈还请三思而行。”
黄衣人惊道:“他倒底在里面作什么?情况怎会如此严重,难道……他已和少林掌门动上了手?”
蓝衫少年垂首道:“一切情事,两日后前辈便会知道!”
黄衣人沉吟半晌,在苍松下的一方青石上坐了下来,抬目望去,方丈室仍是淡烟缭绕,静寂如死!
清风阵阵,松涛竹韵,四下轻鸣!
然而庭园越是清幽静寂,气氛便越是沉重。
庭园外不时有少林弟,探首而入,窥探着动静,但却无人入园半步,更无人发出一丝声息。
过了许久,展梦白忍不住凑首过去,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别辈究竟要作何打算?”
黄衣人端坐石上,动也不动,道:“先静观待变!”
※※※
日色斜西,夕阳映得丛林一片辉煌。
庭园外,隐隐传来了一片梵唱之声,庄严肃穆,澄心静神,衬得辉煌的丛林,宛如西天妙境。
黄衣人坐在石上,彷佛已入定起来,那些蓝衫汉,神情却更是紧张,眉宇间隐隐露出忧郁之色。
突见四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手里提着四具食盒,自园外飞奔而入,俱是脚步轻灵,行走无声!
其一人,飞步走到方丈室前,将食盒在门口轻轻放了下来,另三人却将食盒交给了蓝衫少年。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们了!”
四个小沙弥齐地躬身为礼,转身奔出。
蓝衫少年打开食盒,选出几件精致的素点,双手奉给了黄衣人与展梦白,然后更和其余的大汉一齐吃了起来。
展梦白手里拿着点心,目光却紧紧凝注着方丈室的门口,突见垂伸出一只莹白的纤手,半截鲜红的衣袖!
纤手一闪,便将食盒提了进去!
展梦白心头一跳,附在黄衣人耳畔,低语着道:“前辈你可看到了么?方丈室竟有女!”
黄衣人点了点头,嘴皮突然轻轻动了起来,彷佛在和人说话,但展梦白却又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心念动处,暗忖道:“难道他正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和方丈室的人说话?”
一念尚未转完,突见方丈室垂一掀,曼步走出一条人影,头上宫鬓高挽,一身鲜红的衣衫,风姿绝美!
展梦白只觉跟前一花,这红衣女已来到黄衣人身前,展梦白这才看清,这绝美的红衣女,面上已多皱纹,年华早已逝去,只是风韵犹存。
蓝衫大汉们见了这红衣美妇,齐地躬下身去。
只见红衣美妇眼波凝注着黄衣人,道:“方才以“传音入密”之术和我说话的,可是你么?”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献丑了!”
红衣美妇含笑道:“你能将“传音入密”之术练得远近由心,控制如意,隔着一重门户,犹能直送我一个人的耳朵里,想必一定是小蓝口里所说的,他生平打得最过瘾的对手了!”
她虽然年华已去,但语声美妙,笑容更是动人!
黄衣人微笑道:“看夫人这身打扮,不问可知,必定就是昔年名闻天下的“烈火夫人”了!”
红衣美妇轻轻笑道:“你猜错了,那是我姐姐,我若是“烈火夫人”,还会这么客气地说话么?”
黄衣人笑道:“原来是“朝阳夫人”,在下眼拙了!”
展梦白心头暗惊,他再也想不到竟会在这少林寺,看到四十年前便已名满天下的烈火、朝阳夫人!
她两人在武林,风流韵事,传流至今,与这两位美人名字牵连到一齐的武林名侠,真是多得不可胜数!
在那些长长的名单上,最最显赫的名字,就是“傲仙宫”的蓝大先生,以及“帝王谷”的主人。
这四人关系错综复杂,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武林虽也弄不清楚,但越是弄不清楚,传言也就越多。
此刻只见朝阳夫人窈窕的身,浸浴在多彩的夕阳里,远远看来,竟仍然有二十许人的青春与风姿。
她嫣然一笑,道:“小蓝在里面与老和尚拚上命了,邀我来作公证人,你看头痛不头痛?”
黄衣人惊道:“他怎会与天凡大师动上手的?”
朝阳夫人笑道:“大半是为了你!”
黄衣人诧声道:“为我?怎会为了我?”
朝阳夫人轻轻招了招手,道:“随我来!”
语声方了,那蓝衫少年又已挡住了去路。
朝阳夫人面色一沉,道:“你要作什么?”
蓝衫少年躬身笑道:“家师有令,除了夫人之外,谁也不能进入方丈室,这话夫人你也听到的。”
朝阳夫人道:“我带他进去,我负责任。”
蓝衫少年道:“弟愚鲁,只知道听从家师一人之令!”
朝阳夫人变色道:“如此说来,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蓝衫少年挺身而立,闭口不答。
展梦白心暗暗称赞:“这少年倒真是条汉!”
只见朝阳夫人冰冷的面容上,又缓缓泛起了一丝笑容,道:“好孩,看起来你倒忠心的很!”
蓝衫少年道:“师令难违,夫人鉴谅!”
朝阳夫人道:“那么,我只有成全你了!”左手一扬,红袖飞起,右手已疾地点蓝衫少年前胸大穴!
她出手之快,几乎连展梦白都未看清,只觉跟前红影一闪,那蓝衫少年已“噗”地跌了下去!
朝阳夫人仍然含笑,道:“现在我进去,不关你的事了,好生在这里躺着,一日后穴道就会解开了!”
语声,她伸出两根手指,挟起黄衣人的衣袖,走向方丈室,果然无人再敢拦阻,黄衣人道:“小兄弟,你也来吧!”
展梦白走了几步,忍不住大声道:“这位朋友一心遵从师命,夫人你又何苦下手伤他?”
朝阳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展梦白抗声道:“在下展梦白!”
朝阳夫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凝注着他,展梦白双目炯炯,也笔直瞪着朝阳夫人,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黄衣人静静旁观,目光却带着笑意。
朝阳夫人瞧了半晌,突地展颜一笑,道:“年青人火气真大,倒真和小蓝少年时一模一样。”
她微笑接口道:“你只觉那少年和你的脾气一样硬,看我制住了他,便觉得生气,是么?”
展梦白道:“以长欺少,以强凌弱之事,在下……”
朝阳夫人笑道:“谁欺负他了,我只不过是警戒警戒他,叫他以后莫要一面孔装出忠心耿耿的样,肚里却怀着鬼胎!”
展梦白道:“不违师命,难道也算是鬼胎?”
朝阳夫人笑道:“我平生看过的男人多了,绝不会看错的,他眸不正,绝不是你所想像那样的人。”
展梦白道:“夫人强词夺理,在下难以心服。”
朝阳夫人笑道:“你不但火气和小蓝一样大,崛强的性也和他一样,好,你们先进去,我就放了他!”
黄衣人目光笑意更是明显,几乎要笑出声来。
朝阳夫人眼波一转,道:“你笑什么?”
黄衣人道:“我若说出来,夫人只怕要生气的。”
朝阳夫人眨了眨眼睛,道:“我绝不生气。”
她不但风韵犹存,就连神情动作,也和少女一样。
黄衣人笑道:“江湖传言,夫人对蓝大先生爱得极深,数十年来,有如一日,我本不相信,但今日却信了!”
朝阳夫人道:“此话怎讲?”
黄衣人道:“常言道:“爱屋及乌”,是以夫人看到与蓝大先生脾气相同的人,也有了好感,否则……”
他微笑接道:“否则以夫人脾气,怎会对我这小兄弟如此客气?”
朝阳夫人呆了半晌,忽然幽幽一叹;道:“不错,我是很喜欢他……”
语声突顿,挥手道:“你们先进去吧!”
黄衣人目光一闪,那闪动的光芒,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是什么秘密?除了他自己,有谁知道?
他轻轻掀开竹,身形微闪,轻烟般掠入了方丈室。
只见一缕缕淡烟香气,自一见紫铜香炉娜四溢,弥漫在这窗明几净,微尘不染的方丈室!
云床上,正盘膝端坐着,巍奇磊落的蓝大先生,他仍然穿着一袭蓝布道袍,但面色却异常地凝重。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当代最负盛名的高僧,江湖德望最隆的名侠,少林派当今掌门人天凡大师!
他两人各自伸出右掌,掌心相抵,显然正在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力相拚,但在两人之间,却又放着一盘围棋!
残局未竟,天凡大师左手食二指,捻着一粒白色,沉吟已久,还没有放将下去!
蓝大先生闪电般的眼神,也正在凝注着局,思考着下一步路,他两道浓眉,已自紧紧纠结在一起!
原来这两位一代武林高手,竟一面以内力相拚,一面还在下棋,这当真是自古未有的名家比斗!
要知内力乃是武功之修为,棋道却是智慧之集粹,两件事非但绝不柚关,而且还会互相牵制!
只因这两件事俱是必霈集心力,方能制胜,微一分心,内力便散,一步失着,也是满盘皆输!
但是他两人此刻竟能心分二用!既不能因下棋分心,而使内力涣散,也不能因内力专注,而下错棋着。
黄衣人一步掠入,不禁立刻怔在当地,跟在他身后的展梦白,见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武功、智慧大搏斗,更是目定口呆,动弹不得!
只因他两人得知此番的比斗,不但已是武功、智慧的最最高峰,而且不能有丝毫差错!
只闻一阵幽香飘来,朝阳夫人也闪身而入。
但蓝大先生与天凡大师,都已到了忘情忘我之境,室多了一人,少了一人,他们竟丝毫没有觉察,可见他们早已使出了自己的每一分精力,每一分智慧,正是孤注一掷,生死俄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