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封的往事 (第3/3页)
“哦,当然,继续讲你的故事,伙计,想要把那些旧飞机弄到手。”
他再一次轻轻地笑起来,假牙,这一次我看清了。“我想我的行动比我的思维更快,我四处游荡……总而言之,当我们在玛祖罗,用大砍刀在丛林里开路,想要将一架保存完好的零式飞机弄出来时,一个家伙……他当时正掌管重型机械设备厂,我们在他那里租了一些工具,他像你一样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是否在寻找艾米莉-埃尔哈特的飞机。然后他告诉我们一三七年,他在一家为日本海军提供燃料的公司工作,一天晚上,当他第二次为一艘名叫‘扣索’的轮船添加燃料时,一位朋友告诉他那艘船即将出发去寻找一架坠毁的美国飞机。”
“这就是他提供的全部线索?”
他用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做个手势,烟圈飞散开来,“是的,这已足够了。当我们困在马绍尔群岛上时,我的寻找旧飞机的探险活动失败了。我的朋友谁能带领我去寻找那些废弃的飞机呢?哦,对了,他还提起了那些岛民,他说居住在几百英里以外的岛民都有一个相同的故事……一个关于两个美国飞行员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被日本人捉到,被当作间谍看押起来。那时战争还没有打起来。”
“你是一个埃尔哈特迷,伙计,你读了那些书。”
“当然,偶尔读读。我知道流传在塞班岛上的她和努南的所有故事,有人说艾米莉从事着某种秘密的间谍活动,于是她的飞机被击落,她本人也被逮捕。但是,别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虽然我也喜欢其的罗曼蒂克色彩。不要受那些电影的影响,明白吗?”
“你当时正在附近,于是你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是的,我这样做了。有烟灰缸吗?”
“用碟好了。”
他熄掉烟,向前探了一下身,冷静的蓝色眼睛里透露出凝重的神色,“我询问过形形色色的人……在玛祖罗,梅里和朱雷托,那是南太平洋海域的三座环礁岛。”
他告诉了我一些他同那些岛民的谈话内容。
比利蒙-阿马宗,玛祖罗岛上一位受人尊敬的店主,他讲述说那时他在朱雷托岛做医生,刚刚十岁。有一天他被请到一艘军用运输船上,照看两位美国人,“一位女士,一位先生。”那个男人在飞机坠落时受了伤,那个女人被日本人称作“艾美拉”。
奥斯卡-德-布兰姆,马绍尔政府一位职位很高的官员,他说听他父亲讲(一三七年,那时他正上小学一年级),有位女飞行员被逮捕,并被送往朱雷托岛上的日本最高司令部。
约翰-海因涅,玛祖罗岛上的一位声名显赫的律师,回忆说在一三七年,当他还是一个孩时,曾在日本学校上学。有一天早晨,在上课前,他亲眼目睹了一架银色的飞机被一艘轮船拖着的驳船拉着运往未雷托港口。
路坦-杰克,马绍尔岛上的居民,一三七年曾在驻朱雷托岛的日本海军做伙夫。他说听到日本军官谈论过艾米莉的飞机在朱雷托岛与梅里岛之间被击落,她本人在夸贾林环礁被找到,后被送往塞班岛这一事件。
在塞班岛,当地的一位受人信赖的政客,曼纽-木拿说,他曾同一名日本飞行员交谈,后者声称击落了厄勒克特拉。他还带着布迪去游览戈瑞潘监狱的废墟,据他说美国囚犯――艾米莉-埃尔哈特和弗莱德-努南――就被关押在这里。
“我已经去了三次塞班岛了,”布迪说,“收获甚微。起初,塞班岛居民和查莫罗人看起来比别的岛屿的居民更不愿意交谈。”
“你想是因为什么?”
“嗯,至少有一点,他们害怕来自日本人的报复。”
“甚至现在?”
“在塞班岛仍然有很强的日本势力存在,内特,很强的经济势力;而且那里还普遍流行着不信任,换句话说,就是对美国人的极度恐惧。因为最近,央情报局在塞班岛上建立了秘密培训基地,就在那些安全围墙后面,像日本人以前建立的那种。”
“过去,塞班岛人害怕日本人,现在,他们害怕我们。”
“说得对,他们害怕另一种外国武装势力,而且,他们也害怕来自岛内的威胁――曾经有很多塞班岛人同日本人合作,那是些邪恶的暴徒,他们举着棍棒,殴打和折磨自己的同胞。那些人都是杂种,都曾在日本警察局效过力,而且很多人现在还活着,如果往日的秘密被揭穿,他们会报复的……”
“你认为在战后这么多年,那些毒蛇还会爬出来咬人吗?”
“塞班岛人不这么想。然而我们还是渐渐地让一些居民向我们透露了一些消息,大概十多个人吧,他们讲述了同样的故事,那位女飞行员被软禁在旅馆里,而那个同她在一起的男人,却被关在监狱里。”
“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他拍了拍衬衫口袋,那张折叠着的照像复制本就揣在那里,在他的拍击下瑟瑟作响。“你那时在塞班岛,内特,就在战前……大约是一三年或者一四○年。那不是你吗?”
“我看起来像一位牧师吗?”
“你看起来也不像犹太人,即使你姓黑勒,因为你妈妈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这就是你有一副爱尔兰式好相貌的缘由。”
“一三年或一四○年,我在塞班岛做什么?”
那浴室瓷砖般的牙齿又随着微笑露了出来,假牙,好吧――你不可能每天吸那么多烟,却让牙齿洁白如新,除非它们每夜都泡在玻璃杯里。
“和我一七年与一年做的事一样,”他说,“寻找艾米莉。”
“她很久以前就死了。”
“也许,但是她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透过小院的玻璃门,我看到月光照射在水面上,但即使有月光,夜色看起来也深不可测。
“也许埋在那座小岛的什么地方了,”我说,“这是我的猜测。”
他用拳头敲了一下桌面,“这就是我要去的原因,寻找她的坟墓,证实她在那里,给她一个合适的安葬。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第一个失踪者。”
我注视着他,似乎他是一个列在花名册上的即将被开除军籍的人,“那么,去将她挖出来,你不需要我。”
那双蓝眼睛眯了起来,两道明亮如电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我想你是一个有用的伙伴,内特,也许会很有趣。我想看一看你这张睑孔能不能唤起更多人的回忆,软化更多僵硬的舌头。你会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的,记得那个名叫杰苏斯-萨伯兰的杂种吗?他曾是塞班岛警察局的头儿――日本人最忠实的走狗。”
我的胃再一次冰冷,我的眼睛感觉像石头。
看到我一言不发,布迪接着说:“有意思,我以为你会记起他,有一个传言是关于一个爱尔兰教士与萨伯兰的……他们说是萨伯兰杀死了弗莱德-努南,总之,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这是他们私下里说的,千万不要让魔鬼杰苏斯听到这话。”
“还活着。”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有些遥远,似乎是别的人在说话,在别的地方。
一丝狡黠的微笑掠过他的嘴角,那双蓝色的眼睛闪动着,“那么说,你想起了杰苏斯-萨伯兰?”
我也报之以莫测高深的微笑,“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布迪,从来没有说过我以前去过塞班岛。这可能是关于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另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言。”
“也许”
“想一想你的调查,再想一想那些对内特-黑勒自吹自擂式的炫耀根本无动于衷的人。”
“好主意。当然,我还听到关于你的其他传言,他们说你喜欢钱,你不会拒绝一份优厚的聘金吧。”
“我很老了,也很有钱,布迪,非常有钱。像我这么大岁数,是不会被你的言辞和你的报酬打动的。”
“一万美金,内特,十天。你真的有钱到了对这轻而易举就能弄到手的一万美金无动于衷的地步吗?”
事实上,我能。
然而我说:“好吧,布迪,我们说定了。只是不要再让我回忆起关于什么教士的事情。”
“没问题,”他从桌边站了起来,“我们下周动身。我现在告辞了,这样你就有时间同你妻解释一下……希望这次旅行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好建议。”
“请代我感谢她的殷勤好客,还有我对打扰了你们情人节之夜的深深歉意。接下来准备护照?”
我点了点头,“我会给我芝加哥的办公室打电话,你会收到一份合同。”
“很遗憾,”当我送他到门口时,他说,“我还以为你想要现金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另一个内特-黑勒。我是与他完全不同的,布迪。”
是这样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直到我听到了一些名字:艾米莉-埃尔哈特,詹姆斯-福瑞斯特,魔鬼杰苏斯-萨伯兰。
布迪-布什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得到它。在我真正引退前,我会重返那个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再去一次的地方,去完成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未完成的工作。
这一次,我要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