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章 幔中傀儡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第七章 幔中傀儡 (第2/3页)

老人长叹一声,道:“三思,你怎地还是这般冲动,难道你又忘了‘三思而行’这句话么,要哭也不要在此地……”突地背转身去,双肩起伏不止。

    柳鹤亭、陶纯纯一起抬起头来,默然对望一眼,晚风甚寒,风声寂寂,大地之间,似乎已全被那虬髯大汉悲哀的哭声布满……

    突地,荒祠传出一阵大笑之声,笑声之,微带颤抖,既似冷笑,又似于嚎,虬髯大汉哭声渐微,威猛老人霍然转过身来,祠外人人心房跳动,双目圆睁,祠内笑声愈见高亢,让人听来,却不知是哭是笑。

    柳鹤亭剑眉微轩,一步掠上祠前石阶,虬髯大汉大喝一声,跳将起来,飞步跟去,威猛老人低叱一声:“且慢!”挥手一圈,数十道孔明灯光,重又一起亮起,射向荒祠,柳鹤亭暗调真气,横掌当胸,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只见祠内低垂着的神慢前面,盘膝坐着一条黑衣人影,断续着发出刺耳的狂笑之声。

    灯光连连闪动,祠内更见明亮,威猛老人一步掠入,只见这狂笑之人,遍体黑衣,黑蒙面,心头不禁为之一懔,脱口道:“乌衣神魔!”

    狂笑之声,断续不止,威猛老人双臂一张,拦住柳鹤亭的身形,却听这黑衣人干笑着道:“糊涂呀糊涂,万胜金刀边傲天呀,你当真糊涂得紧。”语声亦是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生像是口含了个核桃似的。

    威猛老人浓眉剑轩,厉叱道:“临沂城的命案,是否全是朋友你一手所为……”

    黑衣人却似根本未曾听见他的言语,自管干笑着大声道:“你倾巢而出,来到此间,难道未曾想到你家还有妇孺老小么?难道你不知‘乌衣神魔’一向的行事,难道你不怕杀得你满门鸡犬不留,哈哈……哈哈……”

    三句“难道”,一句接着一句,三声“哈哈”,一声连着一声,威猛老人边傲天神情突地一呆,额上汗落如雨。

    柳鹤亭轻轻推开威猛老人边傲天的臂膀,他也浑如不觉,只听这黑衣人的干笑之声,似乎已变做他老妻弱孙的临死哀哭,一时之间,他心头悲愤之气,不觉翻涌而起,满身血脉贲张,瞠目大喝一声,腾身扑了上去!

    那黑衣人虽仍盘坐如故,笑声却已顿住,只剩下喉间一连串格格的干响。

    边傲天一生闯荡江湖,虽在激怒之下,见到这黑衣人如此镇静,仍不禁出于本能地为之一愕,但是念头在心只是一闪而过,他身形微顿一下,双掌已自闪电击出,击向那黑衣人胸前“膺窗”、“期门”两处穴道。

    他只道这黑衣人身怀绝技,是以这两掌并未出尽全力,却留下一着极厉害的后着,但见他十指似屈似伸,掌心欲吐未吐,灭是意在招先,含蓄不攻,哪知黑衣人不等他的双掌击到,突地抬头大呼道:“饶命!”

    这一声“饶命”,直喊得柳鹤亭、边傲天俱都为之一呆,在这刹那之间,边傲天心念头连转数转,终于闷哼一声,硬生生撤回掌上力道,“唰”地后掠五尺,他不愿妄杀无辜,是以收招退式,却又怕这黑衣人行使奸诈,将这一声“饶命”作为缓兵之计,然后再施煞手,是以后退五尺。

    只见这黑衣人双手蒙头,浑身颤抖,当真是十分畏惧的模样,他心不禁既惊且奇,沉声叱道:“朋友究竟是谁,在弄什么玄虚?”

    却听黑衣人颤声道:“好汉爷饶命,小的……”突地全身一软,“噗通”自神台上跌了下来,接着“呛琅”一声,神慢后竟落下一柄雪亮钢刀。

    柳鹤亭足尖轻点,一掠而前,微一俯身,将钢刀抄在手,只见神幔后歪倒着一具泥塑神像,墙壁间却有两尺方圆一个破洞,冷风飕飕,自洞外吹入,洞口却交叉架着两枝枯木。

    他目光一闪,转首望去,那黑衣人犹自伏在地上,不住颤抖,背后脊椎下数第骨节内的“灵台穴”上,似有一点血迹,仍在不住渗出,边傲天浓眉微皱,一把将他自地上提起,“唰”地揭下他面上黑,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哪知这黑衣人颤抖两下,竟吓得晕死过去。

    柳鹤亭、边傲天对望一眼,此刻两人心俱已知道,其必定别有蹊跷,柳鹤亭手掌动处,连拍他身上七处穴道,这种拍穴手法,乃是内家不传秘技,尤在推宫过穴之上,霎目之间,黑衣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睁开眼来,突又颤声大呼道:“好汉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挣扎着回过头去,向墙上破洞处望了几眼,目光满布惊恐之色,生像是那破洞后潜伏着什么鬼魅一般。边傲天手掌一松,他便又“噗”地坐在地上,连声道:“那些话是一些黑衣爷爷叫我说的,小的是个庄稼汉,什么都不知道。”

    边傲天见他面如死灰,嘴唇发抖,已吓得语不成声,再一把抓起他的手掌,掌心满是厚茧,知道此人的确是个庄稼汉,所说的话,亦非虚语,当下轻咳一声,和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只要与你无关,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这黑衣人见他语声极是和缓,稍稍放下些心,但目光却仍有惊恐之色,声音亦仍带颤抖,断断续续他说道:“小的是个庄稼汉,收过麦,累了一天,今天晚上吃过晚饭,洗了脚,就和老婆……”

    那虬髯大汉在他师傅身边,似乎颇为老实,一直没有妄动,此刻忍不住大喝一声,道:“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他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这一声大喝,直吓得那汉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边傲天皱眉道:“三思,让他慢慢说出就是,这般骇他作啥。”

    虬髯大汉不敢言语,心却大为不服,暗道:“他若把和老婆吃饭睡觉的事都说出来,难道我们也有工夫听么?”

    那黑衣汉偷偷瞧了他几眼,见他犹在怒目望向自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口赶紧说道:“小的和老……睡得正熟,突然觉得身上盖的被被人掀了起来,俺大吃一惊,从炕上跳了起来,只看见好几个穿着黑衣裳黑蒙面的大爷站在俺炕头,俺老婆张口就想叫,哪知人家手一动,俺老婆就呆住了,动也不能动。”

    他心紧张,语声颤抖,说的又是山东土腔,柳鹤亭若不留意倾听,实难听出他所说的字句。

    只见他伸手一抹鼻涕,接口又道:“这一下,俺可急了,张口就骂了出来,哪知还没有骂上一句,嘴上就挨了一个大耳光,当一个人冷笑着对我说:‘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先割下你耳朵,再挖出你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又冰又冷,简直不像人说的,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已骇得软了,再给我五百吊钱,我也不敢开口说一个字了。”

    说到这里,喘了两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方自接着说道:“那些穿黑衣裳的大爷……咳咳,那些穿黑衣裳的小就一下把俺扯了起来,我先还以为他们是强盗,可是俺想,俺又有什么东西给人家抢呢,这班贼小难道穷疯了么,抢到俺这里来了?哪知他们反倒给俺穿上这套黑衣裳,又教了刚才那套话,把俺送到这里来,叫我假笑,等到有人进来,就将他们教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又道:“俺记了老半天,才把那些话记住,他们就从那个洞里把俺塞进来,叫俺坐在那里,俺想逃,可是他们把刀抵在俺背后,说动一动,就给俺一刀,刀尖直扎进我肉里,俺又疼又怕,哪里笑得出,可是又非笑不可,不笑扎得更疼,没办法,只好笑啦,直娘贼,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柳鹤亭暗道:“难怪方才笑声那般难听,原来如此。”又忖道:“那班‘乌衣神魔’,如此做法,却又为的是什么,”

    却听这汉骂了两句,又道:“到了爷们进来,我不敢说那些话,又不敢不说,谁知道那班贼小也是怯货,看见你们进来,他们就跑了。”

    边傲天一直浓眉深皱,凝神倾听,此刻突地沉声问道:“那班人是何面容,你可曾看清?”

    那汉道:“那班贼小头上也都蒙着黑,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他又想了半晌,道:“他们有的南腔,有的北调,也不知怎么凑合在一起的。”

    边傲天目光一转,诧声自语道:“这倒怪了!”俯首沉吟半晌,亦在暗问自己:“他们如此做法,却又为的什么?”心头突地一惊:“难道他们是想借此调虎离山?或是想将我们诱到这庙里,然后……”心念及此,忙转身向门外扑去!

    柳鹤亭目光转处,只见孔明灯光从门外笔直射入,那班汉早已拥至词堂门口,探首向内张望,然而却不见陶纯纯的行踪,心不禁一惊:“她到哪里去了?”一撩衫脚,向祠外掠去。

    两人同时动念,同时掠向祠外,柳鹤亭却快了半步,“唰”地腾身从门口人群头上掠出,只见星河耿耿,明月在天,乱草荒径,依然如故,然而风吹草动,月映林舞,月下却一无人影。

    柳鹤亭心头一阵颤动,忍不住呼道:“纯纯,你在哪里?”四下一无回应,但闻虫鸣不已。

    他不禁心胆俱寒,拧身错步,“唰”地掠上荒词屋脊,再次呼道:“纯纯,你在哪里?”这一次他以内力呼出,呼声虽不高亢,但一个字一个字地传送出去,直震得林梢木,籁籁而动。

    呼声方落,突地一声娇笑,传自祠后,只听陶纯纯娇笑道:“你喊些什么,我不是在这里么?”

    柳鹤亭大喜道:“纯纯,你在哪里!”“唰”地一声,笔直掠下,他这一声“你在哪里!”字句虽和方才所呼完全相同,但语气却遇然而异。

    只见陶纯纯衣袂飘飘,一手抚发鬓,俏立在祠后一株白杨树下,杨花已落,木未枯,树掩住月色,朦胧之,望去直如霓裳仙!

    柳鹤亭身形一折,飘飘落在她身侧,默然盯了她两眼,一言不发。

    只听陶纯纯轻轻笑道:“你在怪我不该乱跑,是么?”

    柳鹤亭道:“你著是替别人想想……”忍不住长叹一声:“你知道我多么担心呀!”

    陶纯纯嫣然一笑,仰面道:“你真的在担心我?”

    柳鹤亭深深盯住她,良久良久,却不答话。

    陶纯纯秋波微转,垂首道:“方才你为什么当着别人面前骂我?”

    柳鹤亭长叹一声,缓缓道:“日久天长,慢慢你就会知道我的心了。”

    陶纯纯轻轻道:“难道以为我现在不知道?”突地仰面笑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因为生你的气才躲到这里来的?”缓缓伸出手掌,指向荒祠殿角,接口又道:“你看,那边殿角堆的是些什么?”

    月光之下,她指如春葱,纤细秀美,莹白如玉,柳鹤亭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荒祠殿角,四周堆着一些事物,远看看不甚清,也不知是些什么,他心一动,掠前俯着一看,掌心不禁渗出一掌冷汗。

    只听陶纯纯在身后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柳鹤亭缓缓点了点头,突地转身长叹道:“纯纯,这次若不是你,只怕我们都要丧生在这些硫磺火药之下了!”

    只见远处一人大步奔来,口喝道:“什么硫磺火药?”银髯飘飘,步履矫健,正是那“万胜金刀”边傲天,霎眼之间,便已掠至近前。

    柳鹤亭道:“那班‘乌衣神魔’,好毒辣的手段,将我们诱至祠,却在祠外布满火药。”

    要知火药一物,虽然发明甚久,但俱多用于行军对阵,江湖间甚是少见,边傲天一听火药两字,心头不禁为之一懔,只听他微喟一声,接口又道:“若不是她,只怕……”忽觉自己“她”之一字用的甚是不妥,倏然住口不言,却见陶纯纯连忙万福还礼,轻笑道:“这可算得了什么,老前辈千万不要如此客气,只可惜我赶来时那班‘乌衣神魔’已逃走了,我担心这里,是以也没有追,不然将他们捉上一个,也可以看看这些能使得武林人人闻之变色的‘乌衣神魔’们,到底是什么样!”

    “万胜金刀”边傲天一揖到地,长身而起,仔细瞧了她几眼,突地长叹一声,道:“老夫一生之,除了这位柳老弟的恩师之外,从未受人恩惠,姑娘今夜大恩大德,却令老夫没齿难忘,区区一揖,算得了什么?”

    他一面说话,一面长吁短叹,心似是十分忧闷,柳鹤亭道:“老前辈可是在为府上担心,此间既已无事,晚辈们可随老前辈一起口去,或许还可助老前辈一臂之力。”

    边傲天叹道:“此事固然令我担心,却也算不得什么,那班‘乌衣神魔’,身手想必也不会有这般迅速,你我只要早些赶回去,谅必无妨。”

    陶纯纯含笑道:“老前辈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将出来,晚辈们或许能替老前辈分担一二。”

    边傲天一手捋髯,双眉深皱,又自沉重地叹息一声,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有仇未报,固是寝食难安,有恩未报,更令我心里难受。”突又向陶纯纯当头一揖,道:“姑娘你若不愿我心里难受,千万请吩咐一事,让老夫能稍尽绵薄之力,不然的话……”连连不住叹息。

    陶纯纯忙还礼道:“晚辈们能为老前辈分劳,心里已经高兴得很了,老前辈如此说法,岂非令晚辈们汗颜无地!”

    边傲天愕了半晌,长叹几声,垂首不语,柳鹤亭见他神情黯然,两道浓眉,更已皱到一处,心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奇怪,佩的是此人恩怨分明,端的是条没奢遮的好汉,奇的是武林恩怨分明之人固多,但报恩岂在一时,又何须如此急躁?

    他却不知道这老人一生快意恩仇,最是将“恩怨”二字看得严重,人若与他有仇,他便是追至天涯海骸扒,也要复仇方快,而且死打缠斗,不胜不休,武林纵是绝顶高手,也不愿结怨于他,人若干他有恩,他更是坐立不安,恨不能立时将恩报却,江湖几乎人人俱知“万胜金刀”边傲天的一句名言,那便是:“复仇易事,报恩却难,宁人与我有仇,切莫施恩于我!”他一生也当真是极少受人恩惠。

    一时之间,但见他忽而仰首长叹,忽而顿足搔头,忽而叹道:“姑娘若真的不愿让老夫效劳……”

    柳鹤亭忍不住接口道:“纯纯,你就求边老前辈一事罢了。”他见这老人此刻毫无去意,想到庄稼汉代“乌衣神魔’说出的言语,心里反而担心,是以便示意陶纯纯说出一事,也便罢了。

    陶纯纯秋波一转,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陶纯纯轻轻瞟了柳鹤亭一眼,突又垂下头去道:“老前辈叫他说吧。”

    边傲天愕了一愕,来回走了几步,顿下身形,思索半晌,突地抚掌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总算老夫几十年还未白活,姑娘们的哑谜,也猜得了!”大步走到柳鹤亭身前,大声道:“这位姑娘,你可喜欢么?”

    柳鹤亭不禁一愕,讷讷说不出话来,却听边傲天又自笑道:“我知道你是喜欢她的,只可惜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是以虽是两情相悦;却不能结为连理,是么?”

    柳鹤亭、陶纯纯一起垂下头去,这莽撞的老人的一番言语,却恰好误打误撞他说到他们心里。

    边傲天自左至右,自右至左,仔细瞧了他们几眼,大笑又道:“那么就让老夫来作媒人好了。”

    柳鹤亭心里一急,讷讷道:“但是……”

    边傲天扬眉道:“但是什么,这位姑娘慧质兰心,美如天仙,难道还配不上你,难道你还有些不愿意么?”

    柳鹤亭心里着急,讷讷又道:“不是……”

    边傲天哈哈大笑道:“不是便好,一言为定,一切事都包在老夫身上,包管将这次喜事做得风风光光地,你们放心好了。”不等他两人再开口,转身飞步而去,只剩下柳鹤亭、陶纯纯你垂着头,我垂着头,突地两人一起抬起头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两人眼波相接,心意暗流,只觉今夜的秋风,分外温暖,今夜的秋月,分外明亮,直到那“万胜金刀”远远喝道:“柳老弟,该走了。”他一连喝了三声,柳鹤亭方自听见。

    朝霞早升!

    临沂城外的大道上,一行数十人,跟着一辆篷车,沿路而行,这期间有的银髯银发,有的满面沉思,有的风姿爽朗,有的貌如春花,神情亦忧亦喜,脚步似缓而急,似急而缓,装束非侠非盗,非官非商,语声时叹时笑,时高时低,早行的路人虽都侧目而视,却无一人敢报以轻蔑怀疑之色,因为人人俱都认得,为首的那一老人,便是城大豪,“万胜金刀”边做天。

    柳鹤亭、陶纯纯一左一,将边傲天挟在间,并肩而行,这两人谁都不敢抬起头来,但偶尔抬起,却都会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在望着自己,边傲天脚下不停,一捋长髯笑道:“数十年来,今日老夫当真是最最开心的日。”忽地又不禁皱眉道:“那班‘乌衣神魔’手脚想必不会这般迅速,你我如今赶回去,一定不会出事的。”

    柳鹤亭、陶纯纯对望一眼,又自垂下头去,心里各个知道,这老人口虽如此说,心里其实担心已极。

    但此刻天色既明,路上又有了行人,他们势必不能施展轻功,那虬髯大汉跟在身后,忍不住道:“师傅,我先跑回去看看!……”

    边傲天回首道:“你先回去,又有何用!”又道:“你我如今赶回,一定不会出事的。”又不住皱眉,不住干咳,不住叹息,却又不住大声笑道:“老夫今日,当真是开心已极!”

    一入临沂城,向左一折,便是一条青石大街,街头是个小小的市集,但越行人迹越少,这一行人的脚步也就越急,柳鹤亭初至此间,心自不免有一份陌生的旅客踏上陌生的地方那种不可避免的新奇之感,只见街右街左栉比鳞次的屋宇,青瓦红墙,都建筑得十分朴实,来往的行入,也多是风尘仆仆的彪形大汉,与江南的绮丽风光,自是大异其趣。

    渐至街底,忽见两座青石狮,东西对蹲在一面紧闭着的黑漆大门之前,青兽铜环,被朝阳一照,闪闪生光,边傲天目光动处,浓眉立皱,“喇”地一步,掠上前去,口喃喃自语着道:“怎地还未起来!”伸出巨掌,连连拍门,只听一阵铜环相击之声震耳而起,但门内却寂无回应。

    柳鹤亭心头一懔,道:“那班‘乌衣神魔’已先我们而至?”

    边傲天浓眉皱得更紧,面目之上,似已现出青色,忽地大喝:“开门!”

    这一声巨喝,直比方才铜环相击之声,还要猛烈多倍。

    但门内却仍是寂无应声,虬髯大汉双足一顿,喝然一声,掠入墙内,接着大门立开,边傲天抢步而入,只见一条青石甬道,直通一扇垂花廊门,入门便是两道游廊,正方是穿堂,一面紫檀木架的青石屏风,当门而立。

    边傲天一步掠入厅门,目光动处,不禁又大喝一声。

    柳鹤亭随之望去,只见那青石屏风之上,竟赫然写着两行触目惊心的大字:“若非教主传谕,此宅已成火窟!”字迹朱红,似是鲜血,又似朱砂,边傲天髯发皆张,扬手一掌,向前劈去。

    只听哗然一声大震,青石屏风跌得片片碎落,露出里面的三间正厅。

    在这刹那之间,柳鹤亭凝目望去,只见这三间厅房之,数十张紫檀木椅之上,竟都坐着一人,有的是自发皓首的老妇,有的是青衣垂窘的少女,此刻俱都僵坐不动,一个个神情木然,有如泥塑。

    日光虽盛,柳鹤亭一眼望去,仍不禁机怜伶打了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