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来历 (第2/3页)
有深邃高天,星辰千点,下有滚滚沧浪,激流万线,中间一叶孤舟,就如同个人之浮沉在世界上,何其的渺小,又何其的不由自主。
父亲是第一次见到我妻,妻子大礼参拜公爹,父亲微笑着搀扶她。但是背过脸去,父亲却皱着眉头对我说:“汝还得此容貌非常之妇,天地皆妒,焉能长久?”
对于父亲的话,我不敢反驳,也无从反驳起,只好唯唯罢了。我不期望父亲会喜欢他的儿媳妇,但求不冷言相向,一家人保持表面的融洽就好。不过我们一家人还能存活多久呢?现在想这些是否太过无意义了?向无人处,我也只余苦笑而已。
渡过潼河以后,我们依旧走小路折向东南,前往朗山。若要逃往高航,朗山是必经之路,我大可以先把父亲送上山去,然后再南下高航城——不过仔细想想,连云潼县令都已经接到了获筇的命令,高航真的还肯归附于我吗?丈人在成寿做了多年太守,恩威并加郡内,而我本人对成寿郡,对高航城,又有什么影响力?郡兵们真的会因为数年前的丈人之恩,而肯跟从我以对抗整个天下么?
或许,我也和父亲一起上朗山去请求庇护才是正道。如果由朗山真人们监视我,许诺我只炼气修道,从此与俗事无缘,或许获筇会相信吧,或许他会放我一条生路吧。以己度人,如果可以确定对手永远无法东山再起,我是不会再痛下杀手的。当然,获筇之心,不似我心,然而我终究是大司马大将军,执政数年,即便恶贯满盈,骤然杀之也会引起朝野动荡,若能和平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了。这和“正纲”不同,获筇没有明打旗号讨伐于我,而是发动政变,宫廷政变终非正道,如果害怕史笔异言,获筇很可能会留下我的残生。
我出身朗山秩宇宫,如果没有种种前事,未被开革,九德真人是一定会愿意收留和庇护我的。然而时至今日,我还有这个机会么?真人会愿意为了我而和获筇谈判,并且为我做保么?思前想后,我仍然只觉前途茫茫,如墮五里雾中。
第二天夜晚,我们宿在野外。因为小舟无法容纳大车,渡河的时候就被迫把马车放弃了,一路披荆斩棘地走来,妻子和雪念都已经累坏了,靠着大树倒头便睡。趁着这个机会,父亲把我叫到一边,密谈了好一会儿。
我并不知道父亲要对我说些什么,只见他嗫嚅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低声道:“你我重逢,都是那玉笄之功呀。先师静笃真人相赠玉笄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此物功不在辟妖,而在照耀前途,可不墮人世万劫。’”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象是下定决心似的,又说:“其实先师并不仅仅赠我玉笄,他随同玉笄还送了我一样东西,那就是……那就是你……”
我不知道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感觉茫然无措。大概是亲口吐出了关键所在,父亲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万事开头难,而既然已经开了头,他就一口气把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和盘托出,我越听,脸色越是发青。
那是在益宗元炅皇帝显道瑞至七年秋,西北强蛮突然大举南侵,破中野,陷永泰,甚至一直杀到大成的郊外。世间有情之物,就史料记载的共有三种,就是我们的先祖、犬人,以及茹人。犬人相貌丑陋,凶残无谋一同于犬,中原的犬人早就被尽数剿灭了,可能在某些密林中还有数十户存留吧,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传说在大荒之野南方有一个小小的犬人国,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无可查考。
茹人也曾一度被称为奴人,威朝前中期都作为我们祖先的奴隶而遭受压榨,但到了威朝后期,祖先们和茹人的通婚变得越来越是频繁——终究他们除了肤色惨白,发作银灰外,并无异样——最终北伯渝晏宣布解放包括茹人在内的一切奴隶。渝晏征服了大半个中原,几乎代威而兴,从此茹人就混杂入祖先之中,江河汇为一体了。
这是传统的说法,其实深究起来,现在大成境内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带有古老茹人的血统,以“茹人”和“祖先”来区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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