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澄清 (第2/3页)
看距离天安殿越来越近,我隐约看到大姐夫粥恒顶盔贯甲,带着七八名金台营士兵站在殿门口等候。他是正好巡逻经过此处么?还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向我禀报?我朝他挥了挥手,正打算招呼他到车前来,那宦者却伸出左手来一拢乘马的辔头,谄笑着说道:“大将军请稍后,小人前去复旨。”
马车在丹陛下缓缓地停了下来。我还等着粥恒下阶来行礼,但他却仍然傲立阶上,一动不动。宦者紧跑几步,去到粥恒的身边,然后突然转身,面朝着我大喝一声:“有旨,擒拿逆贼离孟!”
乍闻此语,我悚然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站在前面的不是粥恒而是获筇或者别的什么人,大概我立刻就会清醒过来,命令谈商驳转乘车,疾驰向金台门的吧。然而此刻矗立在阶上的乃是我的至亲,难道粥恒会背叛我么?!
我上无兄长,只有两位姐姐,所以要说男性的亲眷,除了父亲外,就只有两位姐夫最亲了,不仅如此,我还赋予他们守卫皇宫和京城的重任,兵权在手,煊赫无比,粥恒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就这一愣神间,只见粥恒猛然拔刀出鞘,箭眉上竖,冷冷叫道:“奉诏擒贼!离孟,速速下车受缚吧!”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驾车的谈商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立刻连声呼喝,抖动缰绳,想要将马车掉过头来。
然而已经停止的马车想要转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只觉得后脊一阵发凉,心中却如有火烧一般,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一边心中默念咒语,把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我一边仰头质问:“离某何罪而名‘逆贼’?天子诏又在何处?!”
事后想来,如果换了我是粥恒,一定先指挥部下将逆贼绑上,然后再宣示罪状,但大概粥恒太过自信,认为我已是瓮中之鳖,毫无退路了吧,所以他并不立刻叫士兵们冲下丹陛来,而是好整以暇地戟指骂道:“汝独执国政,藐视天子,变更旧法,激反藩王,难道还不是谋逆的大罪么?!”
就在他数落我的时候,谈商已经勉强把马车转了半个圈子,只要再转半个圈子,就可以疾驰向金台门了。粥恒等人没有坐骑,料他们追赶不上——不过我突然想起了门外守护着的那些生面孔,就常理来说,粥恒一定会先让人先锁闭金台门,如果那样,除非我背插双翅,否则今天怕是出不了这个罪恶的圈套去的。
我胆战心惊地转头朝金台门方向望去,还没看清个所以然,突然脑后风声想起,于是本能地左手朝后一张,一道小小的霹雳疾射而出。匆忙转回头来,只见粥恒堪堪被我逼退,横刀当胸,立在阶边,而他手下那些士兵已经把马车团团包围住了。
“当”的一声,我长剑已经出鞘,然而心中却在慨叹:“罢了,今日死于此处!”从来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以我的本领,恐怕连两三名普通的金台营士兵都收拾不了,更别说曾为一县剑士之魁首的粥恒了!
死,我并不怕。虽然曾在酒后对那只狐狸夸口说“我现今便如同天上的明月,明月一日不堕,我的权柄一日不堕”,但纵观千年历史,又哪有长存不灭的权柄?虽然一直避免去想,但内心深处总隐约感觉,登百仞则堕千丈,自己难保一定能够寿终正寝。
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走向死亡的过程。如果真以大逆之罪处我,恐怕最终将被押赴市曹,磔刑处死,我已经被磔过一回了,当时心底充满了绝望和悲愤,就连锥心的疼痛都无暇去顾及,但事后想来总不免寒彻骨髓——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其实就是后怕。
况且,我死也就罢了,被磔也就罢了,我妻又将如何结局?我期盼她能来救我,但那样难免为萦山上神秘的修道士所害,殛至形神俱灭。如果她不来救我呢?大逆之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