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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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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北都 (第3/3页)

气,虽然威朝覆灭已经两百余年了,虽然王室子孙流散各地,大多连家谱都找不到了,然而偷坟掘墓本就为礼法所不容,况且是掘先代天子之墓……

    “难道……”我皱紧了眉头,低声问道,“你的主意虽然卑鄙可耻,但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我也无从反对。只是,你想去做就自己去做呀,和我商量什么?难道你要朝廷布诏书,去掘那些陵墓吗?”

    大概看我并不反对他的建议,靳贤松了一口气,急忙回答说:“此事必须秘密进行,怎能朝廷下诏?下官自知所想荒悖,但还不至于想连累大人甚至本朝的名声。只是工程浩大,必须找个藉口,调用大人亲信的军队前去执行。”我点点头:“‘金台营’可以随时调用,只是这藉口嘛……”

    “若无藉口,下官不会如此匆忙来打扰大人,”靳贤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草纸来,“刚得到密报,广泽王有谋反之象!”

    广泽王郕征乃是纯宗元钧皇帝的后裔,论辈分是今上的叔祖,封国在永泰郡西北方。此人骄奢淫逸,名声很臭,不过胆子小,我不相信他敢于策谋反叛,所以根本就不伸手去接靳贤递过来的草纸。不过是否真有凭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广泽国距离掘墓的目的地很近,况且以广泽王的血缘和名声,即便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受冤屈的,也不会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为他辩冤。

    我让靳贤放手去做,让他调用“金台营”和部分永泰的郡兵去抄杀广泽王,顺便掘取威陵中的珍宝。于是靳贤匆匆告辞离开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他,问:“天道循环,你今天掘人的坟墓,不怕他日自己的坟墓也被人掘取吗?”

    靳贤缓缓转过头来,苦笑着一抖袖子:“古语云:‘为恶者不得其葬所’,异日我能得到安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何者为善?何者为恶?力图拯救即将覆灭的王朝,是否就是善呢?为了达到所谓善的目的,被迫要杀人,要敛财,甚至不惜破坏礼法去掘先人的陵墓,这种恶又能否与善相抵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靳贤这种为恶的勇气,自己是绝对不会有的,如果没有他在身旁,我唯一敢做的事情,就只有拆东墙补西墙,在旧有的樊笼中勉强维持政局平稳地下滑。

    靳贤并不愚昧,他知道自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把我推上光明的顶峰,他自己必须置身于阴影中,甚至最后反而会被自己所反衬出的光明所吞噬。是的,靳贤是孤身走在旷野中的勇士,他身旁没有一名同伴,甚至连我都不能算。朝廷上下,所有矛盾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只是靠着我所赋予的权势勉强招架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已经满身创伤了。连膺飏都曾暗地里劝我说:“靳贤千夫所指,迟早会牵累大人的,大人不如斩靳贤以平民愤!”

    我根本不在意膺飏的话,民之所愤,是整个朝廷,而不会是单独的某个朝官,甚至相当多的百姓,未必知道靳贤是何人。痛恨靳贤的,乃是豪门大族,乃是世代显贵,他们也是我的敌人,我若没有靳贤这柄利刃在怀,根本别想在和他们的斗争中取得胜利,甚至根本别想保住性命。然而不以豪门权贵为敌呢?箭在弦上,不得不,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我或许迟早会牺牲靳贤,以免除各方之谤的。斗垮豪门之日,应该就是靳贤断之时……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会心痛,虽然我仍旧不喜欢靳贤,我讨厌看到他那对倒挂眉毛,但想到我终将牺牲他人以挽救己命,就忍不住会鄙视自己,痛恨自己。

    当年八月,“金台营”抄灭了广泽国,废国为县,郕征也被押赴京城,永久圈禁。靳贤秘密地掘了威陵七座,据报所得珍宝值钱廿六万万。此外陵中还掘得简册上千斤,靳贤命人悄悄运到了我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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