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踯躅 (第2/3页)
前此最多只管理过一个小小的怀化县,瞬间整个国家的重担都压到肩上来了,内心的惶恐不安可想而知。我不是一个勤勉的人,但身在其位,当然不能不谋其政,初任职的那半个月,我一直居住在衙署中熟悉公务,忙得不可开交,只回家用过一次晚餐。虽然很担心狐隐是否会再度趁虚而入,但我隐约感觉自己是在刻意逃避些什么。难道我在逃避自己的妻子吗?还是在逃避面对并无夫妻之实的妻子时候的尴尬?
丈人多次劝我不要太过劳累,他说:“乱相始平,百废待兴,非一朝一昔之功也。”还暗示说自己很想抱孙子。对此,我只能还报以恭敬的假笑,老头子要知道我和他女儿至今没有圆房,根本造不出儿女来,非气疯了不可。他若是怀疑我不爱其女,或者怀疑我身体有什么毛病,只要皱皱眉头,我的宦途就会立刻终结。其实如此劳心费力还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宦途,要能抽身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说不定紧随着宦途的破灭,我会连脑袋也给丢了。经历过前此种种,在鬼门关上绕过一个又一个大圈子,我现在反而无比地眷恋自己渺小的生命。
狐隐没有再来骚扰,或者他又策划了某些阴谋,并且真正实施了,但我并没有丝毫察觉。日子平稳地度过,虽然我知道一切都会终结,都会有所改变,那个狐精不会允许我和妻子真的白偕老,而丈人也不会一年又一年地等孙子出生,毫无所得却并不起疑。然而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改变,我被造化莫名其妙地推到了今天的境况中,也将继续茫然无措地望着不可知的前方,等待命运引导某种外力来再一次的推动。
人生中茫然而平稳的日子真的并不是很多,我想我一定会怀念这段繁忙的治国时日的。我和朝中原本那些锦衣玉食的大老不同,我虽然出身世家,父亲究其根底也不过一名乡下的富家翁而已,我还算知道粮食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而种地要靠百姓。加上前年在怀化所看到的乱民的骚动,我知道曾经无比辉煌的大成王朝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民间疾苦无法上达,官宦们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如果不再用心整治的话,太平日子延续不了几年。谁都不会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遇上动乱的,尤其是在上位者。对于百姓来说,实在活不下去了,动乱未必不是死中求活,改变人生的机遇,对于在上位者来说,动乱就是把自己多年积攒的坛坛罐罐全部打碎。
我想要变革一些制度,给百姓以更宽松的环境,让他们起码有口饭吃,不会想要铤而走险。然而虽然位列司徒,虽然有丈人麾下数万兵马为依靠,我仍然感觉自己被重重枷锁所束缚着,那些世家权贵可比怀化城里的缙绅们要难斗多了。况且,我也没胆子真的和他们作对,真要是把那些家伙逼急了,连丈人都救不了我。于是我只好尽量修补已经千疮百孔的国家社稷,甚至被迫拆东墙补西墙——皇帝陛下也不肯帮我,不但不帮,还时不时地扯我的后腿。才刚继位第三个月,他就下旨全面修缮崇仁、天阳二殿,司空长史谈冲上疏劝谏说“春夏不易动土,以干农时”,立刻就被押送廷尉大牢。有此榜样,我也不敢多说话了,只好关照下属们“遵从上意”,一任民伕征集,导致畿内近六万亩的田地都耽误了春耕。
启天普化元年六月,二姐和二姐夫突然进京来找我,同时还带来了大姐和大姐夫合署的信件。至于他们的来意,以及信中的意思,我不用询问也不用看,自然就知道了:从来一人得道,哪有不鸡犬飞升的道理?这得道之人若并无表示,那些鸡犬便会自己凑上来提醒……嗯,把亲戚们比作鸡犬,似乎太不恭敬了。
然而二姐夫竟然以朝礼相见,我不以他为鸡犬,他倒自甘堕落为鸡犬。他和我同年举为贤良方正,随即外放为渝安郡缯城县尉,因暴民扰乱,剿灭不力而罢职。大姐夫则仍在家乡为都尉,他们两人都通过妻子——也就是我的姐姐们——求我关通个千石之职。这对于我来说当然不是难事,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们都并非无能之辈,并且认为提携亲眷为官,只要不上两千石,就不算是徇私。
最终决定任命二姐夫为廷尉丞,留都奉职,大姐夫则迁为安塞郡守。这种小事,我自己完全不必要操心,随便关照一个属吏,很快就帮忙办妥了。真正让**心并且头疼的,是内帏之事。
我不知道妻子和二姐究竟在内室谈了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有谈,那完全来自于女人可怕的直觉。总之,二姐某天突然悄悄地询问我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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