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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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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3/3页)



    胡斐抢上前去,见他脸如金纸,呼吸低微,适才一时之间的喜悦又转为担忧,问道:

    “怎么受的伤?伤的厉害么?”平阿四道:“这事说来话长。

    若不是苗姑娘搭救,今生不能再跟你相见了”。

    原来众人一见白鸽传丝,一窝蜂般的涌出大厅。

    苗若兰乘机与琴儿将平阿四扶入了厢房。

    后来宝树欲待伤他性命,却已找他不到,情势紧急,不及仔细寻找,平阿四因此而得保

    全。

    胡斐点点头,从衣囊中取出一颗朱红丸药,塞在他的口里,道:“四叔,你先服了这颗

    伤药”。

    他见平阿四将伤药嚼烂吞下,稍稍放心,回到厅上,向苗若兰一揖到地,道:“多谢姑

    娘救我平四叔”。

    苗若兰忙即还礼,道:“平四爷古道热肠,小妹钦仰得紧。

    些些微劳,何足挂齿?”胡斐道:“生死大事,岂是微劳?在下感激不尽”。

    苗若兰见他神情粗豪,吐属却颇为斯文,说道:“胡世兄远来,庄上无以为敬。

    琴儿,快取酒肴出来”。

    胡斐道:“此间主人约定在下今日午时相会,怎么到此刻还不出来相见?”苗若兰道:

    “主人因要事下山,想来途中,未及赶回,致误世兄之约,小妹先此谢过”。

    胡斐听她应对得体,心中更奇:“苗范田三家向称人才鼎盛,怎么男子汉都缩在后面,

    却叫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出来推搪?这姑娘对我丝毫不示怯意,难道她竟是一身武艺,

    却有意的深藏不露么?”只见琴儿托了一只木盘过来,盘中放著一大壶酒,一只酒杯,她左

    手拿著木盘,右手在杯中斟上了酒,笑道:“胡相公,山上的鸡鸭鱼肉、蔬菜瓜果,通统给

    你的平四爷毁啦。

    对不起,只好请你喝杯白酒”。

    胡斐见那木盘正在他与苗若兰之间,当即伸出左手,在盘边轻轻一推,木盘迳向苗若兰

    肩上撞去。

    这一推虽似出手甚轻,其实借劲打人,受著的人若是不加抵御,就如中了兵刃之伤无

    异。

    苗若兰不会武艺,只是顺乎自然的微微一让,并未出招化劲,眼见这一下便要身受重

    伤。

    于管家大惊,他自知武功与胡斐差得太远,纵然不顾性命的上前救援,也必无济于事,

    只叫得一声:“啊哟!”却见胡斐左手两根手指已迅捷无比的拉住了木盘,这一下时机凑合

    得极准,盘边与苗若兰的外衣只微微一碰,立即缩回。

    她丝毫不知就在这一瞬之间,自己已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走了一个循环。

    胡斐道:“令尊打遍天下无敌手,却何以不传姑娘武功?素闻苗家剑门中,传子传女,

    一视同仁”。

    苗若兰道:“我爹爹立志要化解这场百馀年来纠缠不清的仇怨,是以苗家剑法,至他而

    绝,不再传授子弟”。

    胡斐愕然,拿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隔了片刻,方始举到口边,一饮而尽,叫道:“苗

    人凤,苗大侠,好!果然称得上『大侠』二字!”苗若兰道:“我曾听爹爹说起令尊当日之

    事。

    那时令堂请我爹爹饮酒,旁人说道须防酒中有毒。

    我爹爹言道:『胡一刀乃天下英雄,光明磊落,岂能行此卑劣之事?』今日我请你饮

    酒,胡世兄居然也是坦率饮尽,难道你也不怕别人暗算么?”胡斐一笑,从口中吐出一颗黄

    色药丸,说道:“先父中人奸计而死,我若再不妨,岂非疑呆?这药丸善能解毒,诸毒不

    侵,只是适才听了姑娘之言,倒显得我胸襟狭隘了”。

    说著自己斟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苗若兰道:“山上无下酒之物,殊为慢客。

    小妹量窄,又不能敬陪君子。

    古人以汉书下酒,小妹有汉琴一张,欲抚一曲,以助酒兴,但恐有污清听”。

    胡斐喜道:“愿闻雅奏”。

    琴儿不等小姐再说,早进内室去抱了一张古琴出来,放在桌上,又换了一炉香点起。

    苗若兰轻抒素腕,“仙翁、仙翁”的调了几声,弹将起来,随即抚琴低唱:“来日大

    难,口燥舌乾。

    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经历名山,芝草翻翻。

    仙人王乔,奉药一丸”。

    唱到这里,琴声未歇,歌辞已终。

    胡斐少年时多历苦难,专心练武,二十馀岁后颇曾读书,听得懂她唱的是一曲“善哉

    行”,那是古时宴会中主客赠答的歌辞,自汉魏以来,少有人奏,不意今日上山报仇,却遇

    上这件饶有古风之事。

    她唱的八句歌中,前四句劝客尽欢饮酒,后四句颂客长寿。

    适才胡斐含药解毒,歌中正好说到灵芝仙药,那又有双关之意了。

    他轻轻拍击桌子,吟道:“自惜袖短,内手知寒。

    惭无灵辄,以报赵宣。

    “意思说主人殷勤相待,自惭没什么好东西相报。

    苗若兰听他也以“善哉行”中的歌辞相答,心下甚喜,暗道:“此人文武双全,我爹爹

    知道胡伯伯有此后人,必定欢喜”。

    当下唱道:“月没参横,北斗阑干。

    亲交在门,饥不及餐”。

    意思说时候虽晚,但客人光临,高兴得饭也来不及吃。

    胡斐接著吟道:“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筝酒歌。

    淮南八公,要道不烦,参驾六龙,游戏云端”。

    最后四句是祝颂主人成仙长寿,与主人首先所唱之辞相应答。

    胡斐唱罢,举杯饮尽,拱手而立。

    苗若兰划弦而止,站了起来。

    两人相对行礼。

    胡斐将酒杯放在桌上,说道:“主人既然未归,明日当再造访”。

    大踏步走向西厢房,将平阿四负在背上,向苗若兰微微躬身,走出大厅。

    苗若兰出门相送,只见他背影在崖边一闪,拉著绳索溜下山峰去了。

    她望著满山白雪,静静出神。

    琴儿道:“小姐,你想什么?快进去吧,莫著了冷”。

    苗若兰道:“我不冷”。

    她自己心中其实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琴儿催了两次,苗若兰才慢慢回进庄子。

    一进大厅,只见满厅都坐满了人,众人适才躲得影踪不见,突然之间,又不知*即邮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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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人一齐站起相询:“他走了么?”“他说些甚么?”“他说什么时候再来?”“他上

    山是来报仇么?”“他要找谁?”苗若兰心中鄙视这些人胆怯,危难之时个个逃走,留下她

    一个弱女子抵挡大敌,当下淡淡的道:“他什么也没说”。

    宝树道:“我不信。

    你在厅上陪了他这许久,总有些话说”。

    苗若兰本非喜爱恶作剧之人,但这时胸怀欢畅,一颗心飘飘汤汤的,只想跟人闹著玩,

    见各人神色古怪,便道:“那位胡世兄说道,他这次上山,为的是报杀父之仇,可惜仇人躲

    了起来。

    现在他守在山下,待那仇人下去,下一个,杀一个;下两个,杀一双”。

    众人一凛,都想:“山上没有粮食,山下又守著这一个凶煞太岁,这便如何是好?”苗

    若兰道:“胡世兄言道:山上众人,个个与他有仇,只是有的仇深,有的仇浅。

    他恩怨分明,深者重报,浅者轻报,不愿错害了好人。

    他要我代询各位,为何齐来这关外苦寒之地,是否要合力害他?”除了宝树之外,馀人

    异口同声的说道:“雪山飞狐之名,我们以前从来没听到过,与他有什么仇怨?更加说不上

    合力害他”。

    苗若蓝向陶百岁道:“陶伯伯,侄女有一事不明,要想请教”。

    陶百岁道:“姑娘请说”。

    苗若兰道:“适才那位平四爷说道:胡一刀胡伯伯请宝树大师去转告我爹爹三件大事,

    可是我爹爹说到此事经过之时,却从未提起。

    陶伯伯曾说知道此中原委,不知能见告么?”陶百岁道:“姑娘即使不问,我也正要

    说”。

    他指著阮士中、殷吉、曹云奇等人,大声道:“这几位天龙门的英雄,诬指我儿害死田

    归农田亲家。

    哼哼!”他嗓门本就粗大,这时心中愤激,更加说得响了:“我将这事从头说来,且听

    各位秉公评个是非曲直”。殷吉道:“很好,很好,我们正要向陶寨主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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