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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二十)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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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美人(二十)番外完 (第3/3页)

爬了起来,隔着水晶帘,又隔着数重屏风,她听见他怒气横生的吼道:“你们威胁朕?”

    殿下跪了一地的元老大臣,为首的宫得浅沉声说道:“皇上,黎国叛乱,兵临城下,黎国之女,罪无可恕,如若皇上不杀妖妃,臣等恳请即日辞官,告老还乡。”

    “你们……你们……”皇帝年轻的脸上涨得通红,云骞则担心的看着他,唯恐他气坏了身体。

    好,你们走。

    这一句,他险些就要说出口了,可是这些都是开国功臣,对楚昭江山功不可没,先帝贤明,他又怎能昏庸无道?

    可是要他杀沫儿,他又万万做不到。

    他抬手指着这些人……半晌,终于无比疲惫的坐回椅榻上,声音亦带着虚弱:“容朕想想。”

    沫儿站在珠帘后,嘴角一丝淡然的笑意,不管他最后如何决定,他已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又焉能怪他。

    如果换做别人,她恐怕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她扶着雕花的门棱刚欲回床歇息,忽听有人疾报。

    “禀皇上,七王爷不但击退敌军,斩敌人主将漠谣于望高坡,而且趁胜追击,直捣黎国,黎国国王与宫三妃均在漠城悬梁自尽。”

    皇帝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紧张的说道:“谁准你禀告的?”

    说完便急急的奔向后室,掀开水晶帘,掠过数重屏风,他看到沫儿正背朝她,似乎睡得正香,他心舒了口气,回到殿厉声说道:“此事若让昭仪知道,定要了你们的狗命。”

    沫儿在床上吃吃的笑了起来,那泪水便止不住的向外奔淌。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掠过了多少个念头,悲伤,愤怒,惊恐,绝望,甚至是恨……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狠狠的扎进手心,像是有人在她的心里用小刀一刀一刀的片着,直到鲜血淋淋。

    痕,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向我兑现承诺吗?

    你杀了我的兄长,你逼死了我的父亲,你让我们黎国家破人亡。

    你们做得这一切,真的只是身不由已吗?

    她咬着唇,咬得血顺着嘴角流淌。

    她想起在大漠的时候,父王喜欢将她抱在怀里喊她小囡囡,哥哥喜欢将她置在自己的骆驼上,叫她疯丫头。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她爱的家人,他们已经天人永隔,那一日的对酒当歌竟然已是最后一面。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她的心寸寸如灰,情死心枯。

    皇帝回到后室的时候见她气色还好,调理了那么久,果然有所见效。

    她一针一针的刺着手里的绣帕,笑着问他:“七王爷何时回来?”

    他心里一沉,但还是勉强说:“明日班师回朝。”

    她点了点头,目光又重新回到手的绣针上。

    皇帝在一边看着,心如刀绞。

    她还不知道这一切吧,他要怎样跟她说呢?

    翌日,七王爷痕凯旋而归,七王爷英勇善战,无人能敌,这被民间一时被传得神乎其神。

    皇帝一身锈金龙袍亲迎于城楼之上,两排牛皮大鼓陈列两侧,只等着鼓声擂动。

    前方城门大开,七王爷的军队缓缓而至。

    他座下一骑汗血马,身着金黄铠甲,腰挂玄铁宝剑,头带红缨盔,脚蹬紫金靴,英姿疯爽,不怒而威。

    皇帝自上面看着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正欲下令击鼓,忽听身后有女柔声说道:“皇上,沫儿知王爷凯旋,特意备了剑舞为王爷接风洗尘。”

    皇帝转过身,只见她白色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又如月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她手里抱着宝剑伤别,眉目间尽是风华无限的笑意。

    痕在城楼下勒住马,怔怔的看着她,眼滑过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沫儿。”皇帝微微皱眉,她却已走到城楼的平台上。

    她巧笑:“父王说过,我的舞会误人误国,可是你与七王爷都曾看过,却不见得你们心慈手软。”

    她直呼皇帝为你,表情淡漠。

    未等皇帝说话,她便拔出宝剑,扬起裙角。

    没有音乐声,只有城楼上呼呼的风声。

    城楼上皇帝的仪仗,城楼下楚昭的士兵,无不震惊的看着她。

    她迎风而舞,姿态万千,剑光流动,充斥天地之间。

    她仿佛看到了眼前的重重宫阙皆变成了浩瀚沙海,有驼铃声在耳边响起,两条人影说笑着向她走来。

    “父王,哥哥。”

    她的眼染了一抹惊喜,忽然停下舞蹈,失神的往前走了两步,她的脚下就是百丈高楼,而她就站在城沿边。

    “沫儿。”皇帝一声大叫冲了上去,却见她突然回眸一笑,手的剑在颈间一横。

    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溅在他的脸上,像是灼人的液体,疼得他五脏俱裂,他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城楼上飘了下去。

    他傻了一样的盯着手这片如雪衣襟,眼前忽然有风景迅速游走,她在沙漠里为他而舞,他说,我若未娶,你若未嫁,我就来娶你。

    他突然单膝跪了下去,目沉痛如水。

    纵使他手握众生繁华,纵使他坐拥天下,可是没有她……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一节节死去,他明白,此生,他已不可能再爱。

    痕大惊失色,忽地一下从马背上飞跃而起,在空踏过几步,一把将她接入怀。

    她仍有一息尚存,只是颈间血流如注。

    他伸出手捂住她的伤口,就像是捂住她的生命。

    他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笑睨了他一眼,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够向他。

    “痕,如有……来生,沫儿……定不会再爱你……”她的手却只抓住了他头盔上的红缨结,向下一落便将他的头盔扯了下来。

    她的手无力的垂在他的身侧,她的气息已断。

    “哈哈,哈哈”痕忽然仰天大笑,长发翻飞,一双眼睛血红,浑身透着邪魅妖冶的气息。

    他笑着笑着,一滴泪珠便自眼角滑下,如一粒水晶落在泥土里,被砸得粉碎。

    他一把将怀的沫儿抱起,然后仰望着城楼上依然半跪在那里的皇帝,苦笑道:“八弟,我答应父皇的已经替他完成,剩下这大好河山,你要替父皇守好。我这一辈从未与你争抢,最后只恳求你将沫儿交给我,从此以后,楚昭再无七王爷。”

    他抱着她翻身上马,在马匹冲出城门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林近枫慢慢别过头去,脑的画面是她在竹林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的绝代芳华。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再回此地,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抱着她坐在沙丘上,就像那日一样,他细细的擦干了她脸上的血,她像是睡着了,安静如常。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并未杀死漠谣,也没有逼死黎王,那一切不过是他为了堵住朝堂上那些人的嘴巴而编造的谎言。

    他看向远方,他记得,前面好像并没有林海,但此时却真实的放大在他的面前,他看见有白影自林穿过,他想起她在秋千上欢快的笑靥。

    她说,痕,我信你。

    他低头吻着她冰冷的唇,一手抱着她,一手拔出宝剑伤别。

    伤别,伤别,自古伤情多离别。

    他凄凄一笑,似安慰似怜惜:“沫儿,莫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远处响起号角声,一声一声回荡在空寂的大漠之上,那片林海忽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江山美人,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场海市蜃楼。

    有人打起手鼓唱起歌谣:曾记当年初见时,雪柳垂鬓轻言笑。鹅黄衣衫正年少,情脉脉、意迢迢。道是离别上眉梢,两眼泪,情难少。奈何缘浅,纵然相逢无限好,怎奈银河两边绕。情丝深结,相见争如不见好。

    关山如雪,江山如画,他与她终究是情深缘浅,长恨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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