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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总为乱花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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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总为乱花迷人眼 (第2/3页)

愈渐狭窄,前面危岩悬空,形成险峻的隘口。石下立着四个汉子,向过往香客收钱。桃夭夭大惑不解,近前问青天白rì,谁敢拦路强行勒索?

    汉子们是老实乡民,客客气气的解释:“近些年游人香客太多,山道时常被踩坏,林木多遭损毁,附近百姓为此赔了许多衣食。所以每rì从卯时至申时,收每人十五个钱,用作护山,养林,安民的花销。这是县太爷恩许的,客官嫌贵,尽可晚间再上山。”

    一名外地香客接过话头,笑道:“峨嵋山啊,是人家守着吃的祖业,咱们入乡随俗罢。”

    没奈何,桃夭夭只得掏钱。自此而上,过清音阁,观心坡,万年顶又掏了几回钱袋。中午来至息神亭,就道边茶摊买了豆花饭,拌着咸菜吃了,饭钱也比山下贵十倍。随后要了碗米汤,正喝着,顺石阶来个年青道士,健步如飞,轻轻跃过山溪。喝茶的香客里有三个jì女,娇声喝彩“道长好俊轻功!”“武功俊,人更俊”,又嘻嘻哈哈的笑。道士脸红意乱,“扑通”失足掉落溪间,爬起来**的跑了。

    桃夭夭满腹忧思,暗忖“都说峨嵋山藏龙卧虎,我走大半天了,怎没见个高士异人?满山世俗气熏染,峨嵋派如何能洁身自好?”起身再往上走,渐感寒意森然,透肌刺骨。秋天的山风刮过,“呼喇喇”好似万箭穿空,他又是新伤未愈的身子,前仰后合几yù晕倒。单凭一口倔气,强撑到金顶,西边天际已微现暮sè。

    此时金顶正做佛事——普贤菩萨坐像开光大典。法会已散场,佛像前发售供品。数百件佛珠,水果,花篮,甚至香烛等物,全都明码实价。僧人高声吆喝,信徒争相抢购,此起彼伏蔚为奇观。桃夭夭挤进人群取暖,又见菩萨像旁施斋的棚子,碗里锅中鸡鸭鱼肉俱全,和尚泰然自若,居士大快朵颐,人人笑逐颜开。

    绕过斋棚,华严寺内正有上座高僧**,闲杂人等不许喧哗。但听法师嗓门宏亮如狮子吼,门外隐约可辨“观当前此念何处来?刹那观想。观当前此念何处去?刹那观注。咄,何云观想?物我两空,猛着jīng彩,方知无所从来,无所从去,即见真xìng如来……”

    桃夭夭拄门苦笑,暗叹“一棍子打蒙脑袋,岂不物我两空?那样就见xìng成佛了?《楞严经》说‘空心现前,乃至心生长断灭解,则空魔入其心腑。’唉,如今的法师不讲佛经正义,也不劝人行善,只鼓捣些‘当头棒喝’的玄虚噱头。”

    寺门旁有个数佛珠的老婆婆,姗姗走近,好心相劝道:“小伙子,千万别站门槛上边。佛门虽大,只度有缘人,你站在佛门上进又不进,出又不出,菩萨也难度你啊。”

    桃夭夭望着老婆婆那枯槁的面容,悲悯之情油然而生,弯腰深深的作揖,腰板尚未挺直,忽闻有人轻声念偈:“末法外道,如来门中毁如来;了空正觉,镜花背后无镜花。”

    桃夭夭大惊,暗叫道“果然有高人!这两句偈子,正是斥邪显正的佛法真言!”急忙循声搜寻,却看讲话的象是个干粗活的沙弥,头戴破僧帽,身穿粪扫衣,背个破包袱,低头疾步而行。桃夭夭忙唤道:“大师留步!小子愚痴,请大师开释!”

    那沙弥不应,只管往人群里钻。桃夭夭发足急追,三绕两转离开华严寺,沿羊肠小径直登山顶。周围人迹渐稀,前方背影朦胧,鬼魅般飘忽移动。顷刻来到小径的尽头,哪有沙弥的影子?远望暮霭缥缈,近闻空谷鸦啼,脚前是黑漆漆深渊。

    桃夭夭茫然发呆,寻思“是我的幻觉吧?是幻觉,沙弥,秀才,蚕妖,小雪,全是我的幻觉……峨嵋派子虚乌有,根本不存在。世间万物皆为镜花水月,我到底要追寻什么呢?”

    他所站立的位置,乃是峨眉山最高的景致,名为‘舍身崖’。平常云雾袅绕,空灵幽邃,观景的游客必用襟带缠住腰身,否则极易诱发飞仙的念头,纵身跳下万丈悬崖。桃夭夭首次离家,数rì来阅历世情,看有钱人暴戾,看读书人虚伪,看出家人贪婪,早先尊儒敬释的心都淡了。加之“峨嵋派”无处可寻,他更觉心灰意冷,恍然间竟有堪破红尘的意思,当下迈开右腿,缓慢的伸向崖外。

    紧要关头,背后霍地伸来两条臂膀,一把抱住他。来者喊道:“桃贤弟!你在此作甚?”

    桃夭夭惊出一身冷汗,‘离尘辞世’的妄念登时消散。回头打量,那人竟是陆宽!桃夭夭喜道:“陆兄,是你?你也到峨嵋山来了!”

    当下两人携手走下崖顶,互叙别后情形。原来桃夭夭大闹灌县后,县衙差役次rì紧闭城门,满城追拿行凶的‘妖人’。陆宽避了两天的风头,雇了辆大车出城,今晨才赶到峨眉山。因不熟地理,胡里胡涂跟人上了金顶,不料竟与桃夭夭重逢。陆宽满脸欣悦,眉飞sè舞,但讲到那天茶馆内的事,神sè还是有点尴尬。

    桃夭夭并不在意,笑道:“陆兄上山,仍是为求仙么?”

    陆宽道:“那当然!愚兄人生地不熟,走错了道,要不早拜入峨嵋派门下了。”

    桃夭夭愣了愣,惊喜道:“听兄长的意思,知道峨嵋派在何处?快告诉我吧!”

    陆宽答道:“先父蒙乱尘大师相救,事后跪求收为弟子。大师赠言‘你家中尚有老小,怎可弃家修仙?倘若后辈子孙有根xìng好的,可让他前往峨嵋山九老洞,寻访峨嵋派,或能与我缘成师徒。’故此峨嵋派定在九老洞中……咦,贤弟声sè急迫,莫非也想入峨嵋派学仙术?”

    桃夭夭点头道:“是啊,是啊!”遂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对小雪的思念详细讲出,最后叹息道:“唉,佛祖是步步生莲,现今世道,却是‘步步要钱’。小弟居家时曾读了些诗书,思慕书里描述的景象,以为人间处处正气浩荡,今rì方知太天真了。既然尘世无可留恋,我愿投身玄门,学得仙法还能陪伴仙子,何乐而不为?”

    陆宽大喜,道:“你醒悟啦!作了神仙,美女娇娃应有尽有!哦,兄弟只爱小雪是么?真是痴情种子,愚兄祝贤弟学仙成功,早rì抱得仙女归…..。”

    两人越谈越投机,找了接待香客的小栈住下,又聊了大半夜才睡。第二天清早起床,草草漱洗,买了些馒头当干粮,问明了九老洞方位,便朝山腰走来。沿途谈谈笑笑,脚步甚是轻松。可是山道里行人稀少,比上金顶那条路冷清许多。晌午走到望仙坪,愈发的荒僻寥落,连打尖歇脚的小摊也没有,只得拿馒头充饥。陆宽忧心忡忡,食不下咽,说玄门正派怎会门庭冷落?别是又错了吧。桃夭夭不以为然,反觉世外仙府,本该远离尘俗的喧嚣。

    吃完馒头,两人绕着望仙坪转悠。这片平地足有三四里宽,前临天池峰,后靠长生岩,崖壁中有个七八丈高的石窟,左近斜斜立着石碑——“九老洞”。陆宽走近一看,大失所望,顿足叫道:“苦也,这就是九老洞么?跟耗子洞差不多。”只见洞口与洞底相距仅数尺,既无楹联题字,又无香蜡供品,坑坑洼洼的,怎容神仙立足?只有几只癞蛤蟆爬来爬去的拱泥。

    桃夭夭也纳闷,挠头东张西望,忽见岩石旁有个小男孩儿,四五岁模样,手拿草棍儿拨弄沙土。他心念微动,拉了拉陆宽的袖子,道:“陆兄,你快瞧!”

    陆宽眯起眼,见那孩子头扎小辫儿,浑身尘泥,是最寻常的乡野村童。他正没好气,问道:“瞧什么?他是峨嵋仙师?我们去拜他?”

    桃夭夭道:“不是啊。你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地,小孩儿从何而来?此状深为怪异。”

    陆宽拍拍脑门,连称:“咦,有道理,有道理!”挨近那小童,屈膝蹲身,招呼道:“喂,小娃儿,过来问你点事。”

    小孩不应,全神贯注的凝视地面。桃夭夭暗想“幼儿最好动,绝无定力长久关注事物,我看其中必有名堂。”堆了笑脸,温言道:“小兄弟,你在干什么啊?”

    小孩头也不抬,含糊道:“我跟蚂蚁吵架哩。”

    桃夭夭又问:“为什么跟蚂蚁吵架啊?”

    小孩道:“它们偷了我的糖,不还,还骂人,可恶讨厌!”手里草棍乱捣,朝沙堆吐了口唾沫。

    陆宽嗤之以鼻,轻拍桃夭夭肩头,道:“贤弟别瞎问了,小孩儿的言语颠三倒四,如何信得?他若跟蚂蚁讲话,我就能跟凤凰对歌了。”

    小男孩闻言扬起头,瞅了瞅陆宽,撇嘴道:“你吹牛!兰师姐吹‘正阳朝凤笛’,凤凰才显身跳舞哩。她都不会跟凤凰唱歌,你哪会?”

    “兰师姐”三个字,犹如轰天霹雳,震得两人耳鸣身颤。桃夭夭强抑兴奋之情,跟小孩搭茬:“兰师姐是谁呀?是她教你跟蚂蚁说话,对不对?”

    小孩点点头,道:“嗯,兰师姐是驭兽门弟子,她……”忽而jǐng觉,起身歪着头左瞅右瞄。两人也端详孩子相貌,看他塌鼻大耳,细眼厚唇,丑中带憨态,既顽皮又可爱。

    相互看了半晌,陆宽捺不住心急,上前问道:“小兄弟,你是蜀山峨嵋派的人么?你认识乱尘大师吗?”

    小孩眼睛闪亮,忽地尖声大叫:“啰叉,婆伽梵,波啰点阇吉唎,跋阇啰迦那迦波啰婆!”唬得两人连连后退,莫明其妙。小孩若有所思,喃喃道:“好象不是妖怪……不行,要仔细检查。”说着绕行转圈,神态严肃,目光紧盯两人的臀部。

    桃夭夭问道:“小兄弟,你刚才念的什么?”

    小孩道:“是‘摩诃降魔咒’,凌波大师姐教我念的,妖怪听了就会现原形。大师姐说,最近妖怪多,若是遇到外人打探峨嵋派,就得念这个咒语。”又伸手摸索陆宽的屁股,点点头,道:“没有露出尾巴,看来你们不是妖怪。”

    两人啼笑皆非,桃夭夭道:“我们不是妖怪,自然没长尾巴。”

    小男孩脸sè登和,挥手道:“那你们走罢。”依旧捏了草棍拨蚂蚁,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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