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2/3页)
吃一惊,伸手诊脉,但觉二女脉象微弱,似断似续,忽强忽弱,委实怪异之极,他拿不准二人伤势,也不敢胡乱医治,眉头紧皱。刘大牛心中焦急,看他神色,想来自己又闯大祸,小声道:“如何?她们伤势怎样?”刘克海道:“我不知道,她们似乎身受极沉重的内伤,脉象怪异,我也不知是何症状。”刘大牛奇道:“芷灵被那人刺一剑,怎会有内伤的?”刘克海皱眉道:“我也不知,难道四师兄伤人之时还用上阴劲?”低头沉思,喃喃的道:“不会!他使一招‘昆仲飞絮’刺伤这位姑娘,师傅言道:‘昆仲飞絮力不用尽,回旋刺敌,胜在招数巧妙,却非以力制敌。出招时应灌注内力,使身法圆转,剑势清灵,如此才是飞絮二字精义。”刘大牛道:“却是为何?”刘克海道:“小师妹怎会受伤,我心下全然不懂,不过我二人正欲去寻一个名医,兄台不若与我们同路。”刘大牛道:“她们二人呼吸微弱,随时会停,先顾好眼下再说。”刘克海道:“这个不难,在下身上还有一瓶凝气丹,每隔两日,喂她们服一粒,可保性命无忧。”刘大牛喜道:“快!快!快喂她们吃。”刘克海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枚黑色药丸,清香扑鼻,那药丸极小,不足指甲盖一半大小,白芷灵嘴唇紧闭,刘大牛伸手撬开,和水送她服下,过了片刻,只见她面色渐转红润,这凝气丹果具灵效,白芷灵呼吸颇显平稳,显是这条性命捡了回来。
原来刘大牛武功高强,那少女急盼他能救下自己,是以敷上伤药,心想金疮药药效缓慢,刘大牛不见这少女起身,岂能尽力救自己二人?当下便想用自身内力,替白芷灵疏通经络,她内力虽强,白芷灵全然不会武功,自然无法运气引导,那少女大觉吃力,正行至紧要关头,刘大牛忽然闯进,白芷灵衣衫尽解,那少女羞怒之下,内息不受控制,登时在体内乱窜。她本强自运力,消耗甚巨,这么一来,无法抵挡混乱真气,那股真气在二人体内来回游动数次,那少女岂能抵挡?只觉胸腹间一股郁闷之意传来,双目一黑,人事不知。其中道理,刘大牛却是不知,但觉那少女也受内伤,委实怪异,左右查看一番,不见有人,寻思:“眼下只有和他们一起去寻那名医,否则我倒因此害死芷灵,那我百死莫赎,纵然千刀万剐,也是对不起芷灵。”说道:“你说的那名医在那里?”刘克海替那少女盖上被子,小声道:“去外面说。”白芷灵稳睡如故,刘大牛心下沉重,跟着刘克海出来。
茶馆老板小二早不知逃往何处,外面并无一人,圆脸胖子命归黄泉,刘大牛心下恻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生平头一遭杀人,伸手板正圆脸胖子,只觉他身子僵硬,早已冰凉。圆脸胖子双目圆睁,眼角流血,嘴巴大张,模样极是吓人,刘大牛忍不住退后一步,坐在地上怔怔半晌,望着双手,喃喃的道:“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若非圆脸胖子刺白芷灵一剑,刘大牛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他,白芷灵在他心中极重,他宁愿自己性命没有,也绝不让白芷灵有一丝伤害。这一切说来,还是圆脸胖子咎由自取。刘克海默然道:“他是我四师兄,陈抗,他不该偷袭你朋友,兄台也不必自责。”刘大牛神色凄苦,刘克海拉起陈抗,去后院埋了,回到前院,刘大牛仍自怔怔而坐,他拉起刘大牛,两人坐下,各自倒一杯茶,刘克海喝了一口,手指微微颤动,想是心情难以平复。刘大牛忽然道:“那老者是谁?”刘克海叹道:“他是我师父。”刘大牛道:“你干么助我?与你师父为敌?”刘克海道:“房中那姑娘是我小师妹,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洁字。”他面色沉痛,起身去邻座拿一壶酒,咕嘟咕嘟狂饮数口,递给刘大牛。刘大牛挥手示意不喝,刘克海苦笑道:“我姓刘,双名上克下海。”刘大牛自报姓名,两人见了一礼,刘克海道:“我们是风林派的,我师父姓胡,单名一个志字。我和小师妹想来刘兄也看得出来。”刘大牛道:“你们二人情深义重,小弟极是钦服。”刘克海挥手道:“情深义重又能如何?胡志不允我们二人耽误学武,硬是要生生拆散我们,我与小师妹一合计,便欲从此偷偷下山,漂泊江湖,或是寻一处深山老林,终老此生。”他面色渐渐变红,呼吸急促起来,也不称胡志为师,接着道:“那知我们二人尚未下山,胡志竟打了师妹一掌。这一掌是我们风林派震派绝学‘风阴掌’,掌力阴柔恶毒,极是厉害。小师妹身受重伤,胡志嘿嘿冷笑道:‘克海,你们二人婚事,我决不应允,盼你从此收心,若你二人以门派为重,他日我便治好洁儿之伤。若你们执迷不悟,我绝不饶你!’其时我又惊又悲,知胡志向来说一不二,暗自隐忍,过了几日,小师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决意陪她过完剩下日子,于是我们二人偷偷下山,竟被胡志发觉,我不敌胡志,两人被他捉回去,关了起来。”刘大牛叹道:“你二人多历波折,现下欧阳姑娘的伤仍是未愈?”刘克海喝一口酒,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显是恼怒之极,他咬牙道:“岂料胡志那畜生……竟……竟……”刘大牛心中一惊,冲口道:“难道他竟对欧阳姑娘怀有歹念!?”刘克海闭目吸气,过了一会,说道:“幸而师娘及时出现,小师妹这才得保清白,我们二人恳求师娘相救,师娘心软,悄悄瞩我们去寻医不死人赵维欢,想来师妹所受之伤他能医治。我们二人奔波万里,终于在白山脚下寻到那人……”刘大牛插口道:“难道你们不是西北人?白山在何处?”刘克海道:“风林山位于番州,岂会在西北边陲之地?”刘大牛愕然道:“番州?”刘克海道:“正是!白山位于极西极北之地,那里常年大雪,故名白山。”刘大牛不知番州是何处,寻思:“这白山莫非是天山?西北的大雪山除了天山还有何处?”他也不询问,暗想日后走得多了,自然明白。刘克海接着道:“风阴掌阴狠厉害,赵维欢亦是无法治愈,给小师妹服了压制之药,说道:‘此药药效不强,仅能抑制两年。要治你小师妹之伤,除非你师父出手,或者寻到雪参,方能治愈。’听到这话,我大喜过望,胡志药房中正有一支雪参,当下我回风林山偷药,小师妹不放心,定要跟来,偷来雪参,我们二人不知如何竟被发觉,胡志一路遣人来追。到半月前遇到刘兄那晚,我发觉有人跟踪,早早将雪参藏好,幸而有此一招,否则雪参被胡志抢去不说,我和小师妹绝无幸理。今日刘兄又救我二人,在下先谢过刘兄。”说着深深一礼,刘大牛忙伸手扶起,说道:“刘兄这一段感情可歌可泣,委实感人,小弟小小微劳,岂敢当此大礼?”刘克海神色凝重,说道:“救命大恩,岂是微劳?”说着又要下拜,刘大牛道:“日前瞧着刘兄,颇觉刘兄洒脱不羁,智慧过人,岂料竟是如此迂腐?”刘克海证了一怔,苦笑道:“既是如此,大恩不言谢。”刘大牛哈哈一笑,说道:“这才是了。”接着道:“这雪参想必胡志看得极重,他岂会轻易放弃?我们还要小心些才是。”刘克海微笑道:“刘兄放心,适才他已受伤,此去定要将养三月,不能妄动真气,否则立毙无救!”刘大牛奇道:“这是为何?”刘克海道:“我风林派武功讲究清灵狠恶,合而为一。便因如此,反而更易走火入魔,时常对敌,若不能短时间取胜,内力消耗甚巨,如此一来,全身反噬之力无法抵挡,轻则残废,重则毙命当场。”刘大牛道:“竟有如此奇功?”刘克海道:“那夜刘兄若多支持片刻,我必然如胡志一般,落荒而逃!”说到这里,二人相对大笑。
这一日晚间,刘大牛久久不能入睡,心中挂念白芷灵伤势,暗自恼悔不已。迷迷糊糊中忽听一声尖叫,一个女子声音道:“快杀了那淫贼!快杀了他!那人呢?快出来!”听声音正是欧阳洁,刘大牛一惊而醒,但听临房悉索声响,欧阳洁叫道:“你害了这姑娘一世清白,好淫贼,快来让姑娘一剑杀了,否则我定不和你干休!”刘大牛暗暗惊奇,起身穿衣,来到房外,屋中一人轻声道:“你怎么啦?发生何事?”听声音乃是刘克海。欧阳洁兀自恼怒,喝道:“那歪头拱肩的淫贼呢?他怎不来?”刘克海吃了一惊,低声道:“他怎么啦?别叫,刘兄尚在临房歇息。”刘大牛听得莫名其妙,寻思:“我怎地又成淫贼了?”欧阳洁怒道:“我去杀了他!”跟着起身之声传来,刘克海压低声音,拦住她道:“到底怎么啦?你说给我听听。”欧阳洁愤愤的道:“我为那姑娘治伤,怕她浑身燥热,因此解开……解开……”她说到这里,又羞又愤,怒道:“你别拦我,让我去杀了那恶贼!”刘克海道:“你能杀得了他么?你怎如此沉不住气?”欧阳洁似乎抽抽噎噎的哭了,刘大牛心头了然,知她定是因为自己看到白芷灵裸漏身子,这才发怒,现下也无从辩解,看来淫贼之名是无法逃脱,寻思:“若能让芷灵现下醒来,我便做这淫贼又能如何?”心中不是滋味,挂念白芷灵伤势,当此深夜之时,也不敢随意出入白芷灵房间,只得回去继续睡觉,思潮起伏下,到天亮才慢慢睡去。
次日一早,刘大牛仍在梦中,一声呻吟传来,他登时惊醒。刘大牛听得明白,正是白芷灵的声音,他一跃而起,奔到白芷灵房中,欧阳洁已在房中,正自替白芷灵擦去额头冷汗,看到刘大牛,双眉一竖,怒道:“你还敢进来!?”白芷灵双目睁开,恢复几丝神彩,面上通红,眉头紧皱,显是强忍痛楚,眼角泪珠滚滚而下,刘大牛心中大悲,两步抢到白芷灵身前,颤声道:“你……你好些没?”欧阳洁本欲阻他,待见刘大牛神色忧急,心下不忍,闪身让在一旁。白芷灵嘴一撇,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道:“好痛啊……到底怎么回事?我胸口怎会这么痛的……”刘大牛听到哭声,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啪啪数声,左右不住猛扇自己耳光,说道:“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受此重伤……我刘大牛猪狗不如……”欧阳洁大吃一惊,但见刘大牛落手极重,啪啪几掌过后,脸颊皮肉破裂,鲜血飞溅,她张大了口,也不知该如何相劝。白芷灵听到声音,刘大牛面上鲜血淋漓,她不敢再看,闭上双目,怒道:“你干么弄成这样吓我?快出去,别让我瞧见你!”刘大牛呜咽道:“好,我这便出去,你放心,纵然天涯海角,我一定治好你!”他爬下咚咚磕几个头,默默离去。欧阳洁目瞪口呆,寻思:“这少年当真是痴心一片。”心中对刘大牛无礼之举,也淡然许多。
刘大牛走出房门,迎面一人走来,正是刘克海。二人一照面,刘克海吓一大跳,手忙足乱的从怀中拿出金疮药,问道:“怎么啦?刘兄怎会受伤?难道有强敌来犯?”刘大牛听到这句话,蓦地里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混着面上血水,当真是血泪斑斑。刘克海更惊,道:“难道刘兄的朋友……”他不敢再说,抢进房中。刘大牛独自一人出房而去,浑浑噩噩中也不知走往何处。天色阴沉,颇有凉意,他随意走动,踏在草丛中,惊起小虫无数,恍惚间来到一条小河旁,一脚踏下,水深过膝,刘大牛愕然低头,看到水中倒影,心中不住转念:“我来到这世界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我都干过什么?我到底是怎么啦?为何我如此的不开心?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能遇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如此还不幸运么?我还想要什么?”这一句“我想要什么?”在后世无数学者穷毕生之力,也无法解答,他忽然想起这句话,已一步步钻进牛角尖。又想:“我一岁的时候,害死爹爹。六岁时候,害死娘亲。到现在,芷灵又生死难料,难道我竟是天生的扫把星?寻到谁谁倒霉?否则怎会这等巧法?那陈抗显是打不过我,因此想伤芷灵来乱我心神,如此说来,原因岂非尽皆因我而起?”他想到这里,咚的一声,一拳打在自己胸口,喝道:“你既是扫把星,何苦还要回去连累芷灵!?不如便此死了吧!”喝声中,他咚咚又是两拳打在胸口。这三拳劲力猛烈,刘大牛支持不住,噗的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双膝一软,坐倒在水中,但觉胸腹间翻江倒海,他反而微笑道:“死了便好,我这样害人,还是别留在人间。”眼前金星乱冒,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肤白胜雪,精灵调皮的少女,那少女嘻嘻笑道:“大牛哥,你怎这许久还不来寻我?我和妍姐姐日日都在等你。”那少女笑颜如花,依稀便是李雪玲。刘大牛苦笑道:“我是扫把星,你们还是别等我啦,如今我无法医治芷灵之伤,活着还有何用?”那少女面容一变,脸色通红,赫然正是白芷灵,她怒道:“刘大牛,你害我不死不活,如今想要撒手不管么?我纵然变成厉鬼,也决不饶你!”刘大牛大吃一惊,跳起身啦,身上水珠飞溅,心中登时好生惊恐,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我岂敢不管你?我带你寻访名医,总能治好。”他不敢停留,转身奔回茶馆。
第四回风驰电擎当是时
四人一路往西北行去。路上但凡遇到市镇,刘大牛总在镇上遍访名医,盼能医治白芷灵之伤。不料欧阳洁所习内功心法怪异,白芷灵被她内力冲上几回,手厥阴心包经、手太阴肺经、手少阳三焦经均有损伤,气血散乱,时常烦躁,浑身无力。不少大夫为她诊治,却是毫无起色。刘大牛心中忧急,不免自责,每每看到白芷灵苍白面容,竟是不忍足睹。白芷灵本肌肤略黑,微黑中透出红光,更增俏丽可人,如今脸色苍白,虽能走路,体力已大不如前。
这一日,四人来到秦州,遥望一湖,水明如镜,徐徐微风吹来,波浪起伏。四人心怀大畅,逆水而上,那舟子道:“此湖乃是天水井,广达数十里,传说秦末汉初之时,天上开口,倾万水而下,形成此湖,是以我们也称它为天水湖。”刘克海道:“竟有这等奇事?此湖岂非是神来之笔?”白芷灵神色稍好,闭目呼吸,但觉心肺甘甜,笑道:“果然不错,刘大哥的神来之笔形容贴切。”刘大牛知她口中的“刘大哥”绝非指的自己。那舟子笑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公子所言,想来不是坏话,此湖养活数百代人,算是我们秦州的母亲湖。”逆水行舟,舟行甚缓,直两个时辰有余,转过一个弯,但见一座大山拔地而起。远观似乎一个馒头倒扣而下,又不失雄奇伟岸。那舟子道:“此山名曰麦积山,因其像麦垛,是以我们叫它麦积山,寓意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那舟子一路介绍,四人名山游览,虽各怀心事,却也气为之夺。不过数十里,舍舟登岸,爬到一小半,白芷灵脸色更白,气喘嘘嘘,刘大牛不忍她再受苦,说道:“我背你上去。”白芷灵骂道:“滚开!若非是你,我能受此重伤么!?”她醒来之时,欧阳洁告诉她刘大牛闯进房之事,略过解衣之事不提,却是不愿白芷灵难堪。她本欲相助刘大牛追求白芷灵,转念想到刘大牛鲁莽闯进房间,但觉此人痴心归痴心,行为不免离经叛道,不够君子之风。
一下麦积山,遥望群山林立,连绵不绝不知有多少座山,四人心中连珠价叫苦,到得后来,白芷灵也不逞强,任由刘大牛背负。岂料这一背负,竟是无穷无尽,放眼皆是密林,抬头均是峭壁。其时将近十月,天气颇凉,刘大牛三人内力深厚,倒是不觉,白芷灵有伤在身,慢慢抵挡不住寒意,终于生起病来,迷迷糊糊中,她不住叫道:“黄……爹……黄公子……”含含糊糊,刘大牛听得真切,似乎在叫黄绝念,他心中悲愤,怒道:“那黄绝念不过欺骗你小孩儿,你岂能当真?人家丝毫不当你回事。”白芷灵神智不清,那会回答?幸而路遇一个小镇,四人耽搁数日,欧阳洁不免侧目,寻思:“白姑娘已有心上人,你何必这般横加阻拦?”在镇上购买御寒衣物,皮毛大裘,白芷灵全身裹的严严实实。
出了玉门关,黄沙莽莽,四人但觉天连着地,路上驼铃叮当,一队一队行脚商人,步履蹒跚,默默赶路。刘大牛深知沙漠厉害,在当地寻一个导游,衣物、帐篷、食物、清水一应具足,足足十余匹骆驼,满满负载径向西去。
走出不足半日,忽听马蹄声响,四人回首望去,但见一前一后,六人纵马狂奔。马蹄带起尘沙,如一条黄龙,滚滚而来。商队众人纷纷闪避,马行甚速,前面二人身穿黑衣,两个瘦子,约莫三十余岁年纪,一人嘴角一颗黑痣,神情猛恶。二人腰间均有一柄短刀,刀身宽厚,宛如新月。后面四人打马疾呼,长发盘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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