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憔悴(二) (第3/3页)
的枝叶看向南方,离这里万里之外,她在那个开满杏花的江南,过的开心吗?她会想我吗?会想我这个除了一把长刀别无他物的戍卒吗?我想起那个晚上的风情万种,想起她雪白的肌肤上淡淡的晕红,还有如丝的媚眼和低低的呢喃,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豪情:大丈夫保家卫国,虽死何惧?明日,必将生擒庭未野于阵前!
山里的夜风很大,吹过树梢,凉漱漱的。我蜷曲着身子,缩在睡袋里,脑海里想起一句诗,“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我感觉到小伍那头翻来覆去的也没有睡好,我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他很紧张。我第一次参加战斗前也是这样,紧张兴奋的要命,幸亏一个同乡的老兵安慰我,他说人死了就不用受罪了,刀子捅进去就痛一下,活着却要痛一辈子。他长吁短叹的开导到后面已经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了,说的全是家里的烦心事。不过说也奇怪,听着这些如今想来全是废话的开导我居然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好梦,梦见自己甩开膀子死命的啃猪蹄。
那个老兵第二天战死了,身上中了七箭。我很为他伤心,因为他痛了七下!
我轻轻转过身去,坐起来,拍拍小伍。
他“啊”的一声惊叫,一骨碌的爬起来,左手就去抽战刀。
我连忙止住他,他看清是我,松了口气,“风大哥!”
我听到其他同伴们的呼吸都不同了,到底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一点风吹草动就都警觉了。令我满意的是,面对突变,他们没有立刻跳起来,而是形若无事的静观变化,这是很不容易的,只有我们这些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才能做到这份镇定。
“害怕吗?”我问小伍。
“不,不怕,”小伍忙不迭的说,跟着又微微一顿,不好意思的说,“有一点点!”
“没事,第一次上阵都这样,慢慢的就习惯了。明天交锋你躲我身后,拿弓箭射他们!”
“谢谢您,风大哥。”
“哈哈,你小子到时别吓的尿裤子,那就丢我们大威军的脸了,”我左侧的一个兄弟突然笑道。他叫黑木,是鹰扬营的百夫长,长的五大三粗,力大无穷。
“还没娶媳妇吧?等打完仗,哥哥给你说门亲事。”一个叫十七郎的兄弟大声道。
“哈哈,小兄弟,毛长齐没?”众人都七嘴八舌的插话,把小伍闹的大红脸,不过他的呼吸却渐渐平复下去。
大家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说的都是家乡的姑娘长的怎么俊俏,对自己怎么好之类的话,大半是自吹自擂,却没有一个人提到明天的战事。这也是老兵的习惯了,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过得一天便是一天,明日不管是生是死,总是明日的事了!
有人轻轻的哼起歌来,是蔺军师写的大威军军歌,声音低沉苍凉,深夜听来,很有些悲壮。我们听的入神,杂声渐止。十七郎当先跟着唱起来,众人也一起合音,3o条男人的嗓子在呼啸的山风里显得慷慨激昂,“十五入军旅,十八塞外行。马上击贼寇,风烟耀平生。一动惊风雷,潜息声不闻。雕壶飞羽簇,匣间龙渊鸣。当奋男儿志,纵死亦千钧………………。”
我一边唱,一边看着这群壮士。明天之后,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还能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