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3页)
,此刻众人已走了一半路。见雨势有变大的趋势,原本只是穿起防雨斗篷的依芬妮叹道:“退回去吧,雨水会消除我们的气味。”早有心理准备的费艾和狄烈多二话不说转过身,小莎却定在原地:“唔,看来要用杀手锏了。”
“喂,大小姐,你还想走吗?”狄烈多一脸不可思议,差点把她当成了寻常的任性小孩。费艾用劝解的口吻道:“太蛮干了,晚一天不要紧的。”
“是啊,我刚刚就想说,所有的生物雨天都不爱活动,就算我们强行杀到虫穴,也会被几十倍的敌人拖垮。”安杰加入劝说。有他支持,冒险家们松了口长气。打接受任务起,他们就必须以雇主的意志为最高指示,除非九死一生的险境。因此,若小莎坚持,他们只好拼命。但安杰身份不同,开口的分量自然不一样。
“没时间了。”小莎毫不退让。她本能地感到迫近的危机,要是被逮回去,就别想再出来。
从腰包里掏出一只贴满符咒的小木盒,“这是迷心石,对魔域生物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我打算让我的魔宠带着它离开,就能引出大部分普克虫,孤立虫后了。”
“迷心石我是听过。”依芬妮明摆着不信,“但你也是恶魔啊,怎么用那东西?”小莎面不改色:“我拿着封印它的盒子。”这是事实却不是她有恃无恐的理由,拥有一半神的血统,父亲又是领主级的恶魔,再厉害的迷心石也迷不了她。
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小莎向费艾和狄烈多接连施加了防水术、克敌机先、锐锋术和轻灵术,对安杰和依芬妮补了个防水术和大地守护。三个冒险者都是识货之人,看着自己身上亮起的四重光圈,满脸叹服。
“你有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拿到水晶。”费艾间接承认了小莎在队伍里的地位。比起时下一些光会扔火球的新进之辈,这才是真正的法师。以为他怀疑自己,小莎略带慌张地看了看他,露出释然的神情,低下头。
“我…我会怕。”她小声道。众人面面相觑:怕?
“很怕很怕,我明明打得过他们。”小莎沮丧地道,“所以我想不再害怕。”这场试炼的目的早已不是能力的提高,而是自我的战斗。当初她就可以用一个大面积法术把所有的普克虫消灭,但这么做她就永远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障。
魔法不会由懦夫来掌握。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依芬妮感慨。狄烈多摸着下巴笑道:“难怪,你是你外公养大的吧。”小莎惊讶地睁大眼。
“因为你很像人啊,恶魔才不会自找苦吃。嗯,我断言你会成为第一个半魔**师。”
对小莎而言,这可谓最好的鼓励,顿时笑逐颜开。安杰也莞尔,柔声道:“现在还怕吗?”小莎用力摇头。
说起来,外公并没有教她这招,她算不算无师自通?
小莎不知道,席恩压根不认为倚仗他人是法师应有的心态,这是战士才有的愚蠢行为。若是晓得外孙女的做法,只怕会冷嘲热讽一番。
消除了顾虑,一行人继续前进。有着独角和蝎尾的魔宠衔着迷心石飞远,不一会儿,众人便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震动,谨慎地爬上树观望,看见一幕壮绝的景象:浓绿的树影间,蠕动的肉色像一座座小丘,互相推挤着朝迷心石所在的方向滑动,还有其他在这座森林安家落户的魔物甚至倒霉的过客,形成一片喧嚣的汪洋奇观。
“快点,晚了林子也会跟着跑。”小莎警告。魔域的植物可不是人界那些安分扎根的近亲,多数肉食性的凶猛程度能推翻现今的食物链法则。
“让那只小魔物绕着飞不就行了,大小姐。”狄烈多懒洋洋地提醒。小莎啊了一声,懊恼自己还不够机灵。费艾为她解围:“还是飞远点好,免得出来撞上。”
“不管怎么说尽快解决总是没错的。”依芬妮下了结论。
虫穴位于密林的西南角,一个阴湿恶臭的沼泽地。远远闻到那股味儿,小莎就追加了一个洁净空气的滤网,否则还没到,大部分成员就倒在路边了。安杰一手搭在眼睛上面:“好安静啊,似乎都走了。”
“那我们也赶快办完事收工回家。”狄烈多抬起深陷泥坑的右足,皱着眉道。他倒不是怕脏,这种环境会大大降低灵活性。与使用大剑的同伴相比,以软鞭和匕首为武器的他更受影响。
小莎吟唱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几片光羽碎散飘落,众人轻飘飘地浮起:“群体浮空的缺点是只能由我操控,你们俩还是适应一下轻灵术吧。”早在练习的费艾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依芬妮拎拎弄脏的斗篷,苦着脸道:“我还是跟你。”
“我自己来。”轻松跳跃了几步后,狄烈多咧开促狭的笑脸,“喂,莎娜,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冒险?”听到友人的名字,安杰微一变色。小莎不是信口开河的女孩,世上也很少有这么巧合的事,莫非她真是……
“等我长大。”小莎认真地回应,自认技术还不成熟。狄烈多吹了声轻浮的口哨:“等你长大就轮不到我们啦。”费艾笑骂:“她还小,别开这种玩笑!”他看出小莎和安杰虽神态亲密,却是非常纯洁的友谊关系。
整理好心情后,众人严阵以待地走进洞穴。嶙峋的岩壁上附着一种叫做“幽灵苔藓”的暗蓝色植物,散发出阴森森的青白色光芒,勉强照亮了幽暗的地底空间。纠结缠绕的长长树根穿过顶部垂荡下来,里面还生长着怪异似人脸的肉瘤,营造出令人极为不适的氛围。踩过的地衣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号,这是种叫坟场草的魔物,寄生在人体上时,会预言那个人的死期,可以说比魔皇还恶名昭彰,人见人厌。
“啧!”也许是运气不好,当一颗坟场草喷出孢子,狄烈多不偏不倚挨个正着,结果好几个嗓子在他身上齐唱送葬进行曲:“你会死于70年后的月圆之夜!”
“噗哈哈哈哈!”依芬妮抱着肚子狂笑。费艾扭曲着一张脸,拍拍友人的肩:“恭喜你,兄弟,70年!”狄烈多瞪着他这只手,大有一口咬下的冲动:“变成九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一点也不高兴!”
“好好玩,我也来试试。”小莎兴致勃勃,被余人齐声喝止:“别玩!”
开什么玩笑,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没多久好活,岂不是要蒙上心理阴影。
见狄烈多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安杰帮忙拔掉那些坟场草,不料掌心一痛,也被寄生。下一秒,尖利的嘶叫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无――你是……”
呆呆注视手里一堆灰烬,少年环视众人,神色前所未有的不安:“你们听见他说什么?”
“咦,不是惨叫吗?”拍着耳朵,依芬妮还有点头晕。费艾纠正:“是鬼叫。”狄烈多捏着喉咙道:“就是呃――然后嗝毙了。”小莎回忆:“他好像要说什么。”
“哈哈哈,一定是小弟长命百岁,把它吓死了。”狄烈多丝毫不在意,“或者手劲太大,不小心捏死了它。”安杰这才释怀,心底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随着那两句话沉淀。
终于深入到虫穴的心脏,众人不约而同地怔住了,厚厚的分泌物上遍布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卵,头顶和四壁也横七竖八粘连着这种物质,质感像是纱,摸上去却有刺痛感。还有五六颗卵垂挂在上面,透出幽幽荧光。
“刚生产完?虫后怎么不在?”费艾不敢放松戒备,两手紧握着大剑。小莎闭目似乎在感应,忽然脸色大变地叫道:“不好!快出去!”
三个冒险家下意识地往外跑。安杰犹豫了一下,将一个包锡纸的小方盒子放在虫卵当中。
“加速!”小莎飞在最前面,平举的法杖前端飞出一青一绿两条光带,环绕住每个人,“防护酸性能量伤害!”
“喂,大小姐,到后面来!”狄烈多气急败坏地大喊,哪有法师打头阵的。依芬妮气喘吁吁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魔宠被杀了!”
立刻会意的众人又冒出新的疑问:就算迷心石被夺走,也没有妨碍,反而会引起敌人的内讧。直到跑出洞穴,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协调的声响混入雨声。
灰色的雨帘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雨丝被扇动的翅膀四下弹飞,化为细密的雨雾。
“啊!它居然会飞!”反应最快的狄烈多首先认出那是什么。小莎懊恼地咬紧下唇,恐惧和自责如针扎着心。是她的疏忽,忘了普克虫的虫后同样会被迷心石吸引,追上使魔。不过没关系,她会将功赎罪。
“火焰矢!”鼓起勇气,她朝虫后的弱点腹腔射出一发足有十来米长的炽热炎箭,却被半空的敌人轻松闪开。被激怒的虫后尖锐的口器张开,发出一波连绵不绝、极其刺耳的尖啸。
啸声宛如实质的利箭射向四面八方,这是小莎另一个致命的失误:吞食了迷心石,虫后原本拥有的心灵能力被成百倍地放大。
安杰等人死死抱住头,抵御剧烈的头痛。但他们的冲击都比不上小莎,她漂亮的绿眸刹时涣散,两翼的花苞从内部震散,残瓣纷飞。
“小莎!”见友人倒地,安杰顾不得捂耳,冲上去接住她,焦急地呼唤。依芬妮咬着牙爬过来,强忍疼痛检视,颤声道:“糟糕,她不会是鲁米恩迪尔吧。”闻言,血色从安杰脸上褪尽。
鲁米恩迪尔,深渊语意为[星银树之花],是一种非常稀少娇弱的花卉。它们通常用香味诱惑低级恶魔做护卫,以及各种伪装手段保护自己,防御力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差劲。尤其天敌普克虫的音波攻击,对它们而言更是等同死亡的物理伤害。
“那…那不是没救了?”
“快回城里,找高阶恶魔救,迟了就来不及了!”
“也就是要拼命了?”狄烈多无畏一笑,手指上下翻飞,五道剑光破雨而出,“尝尝这个,大块头!”
啵啵两声,加持了锐锋术的匕首插入虫后比钢铁还坚硬的身躯,酸臭的黄色汁液狂喷,顷刻间将两把匕首连刀带柄融得干干净净。
“它果然能预测我的行动!”捡回另外三把匕首,狄烈多抽出绿泥石揉成的软鞭,条条绿光如一团茧包裹住虫后。和刚才用假动作欺敌一样,他此刻信手挥舞,反而让敌人吃不准他的攻势。然而虫后一拔高身形,他就鞭长莫及了。
怒气化作心灵鞭击打下。
仿佛被无形的雷劈中,狄烈多倒在污泥里,全身不停地打颤,用尽全力才握住鞭子。费艾挡在友人面前,凝视直扑而下的敌人,深呼吸抑制一切想法,摆出双手握剑的起手式。
把身体交给剑。
优秀的战士能够自动做出反应,连思考也不需要,只有用这种方法,才可能对付有预知能力的虫后。
但这样也等于自杀,舍弃防御,全力一击。而且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的大脑依然会判断,而他不知道敌人的分析极限在哪里。
一片银光闪过,虫后的八足变成了四足,庞大的身躯与红发青年错开,带起一条血痕,滑行了一长段距离,仰天翻倒。费艾也摔了个筋斗,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随即回过神,拼命支着剑想爬起来,敌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完了!
一旦虫后放弃撕扯他们的打算,直接用精神力攻击,他们只有任其宰割,悔不当初没让队里唯一的法师施个“狂暴”或“静心”之类。
就在这时,安杰按动了某个按钮似的物事。
人类的耳朵几乎听不到的频率从洞内传出,虫后一愣,火急火燎地冲进洞穴。同时,少年背起友人,急切地喊道:“快!快走!”
条件反射,余人相继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逃跑。好在轻灵术的效力还在,他们很快跑出沼泽地,脚程快了许多。
“呼、呼……你做了什么?”逃命中,依芬妮也不忘满足好奇心。
“以防万一的措施。普克虫真的和蜜蜂很像,它们只能有一个虫后,新的一出生,老的就会急着杀掉它。”安杰照着记忆的路线跑,一手托着昏迷的友人,另一只手还拽着她的大布偶,“我在里面放了个震动器,能模仿雌幼虫的叫声,幸好成功了。”
“干得好,小弟!”狄烈多竖起大拇指。费艾匆匆包扎完伤口,神色凝重:“别大意,我们的麻烦还没解除,听说普克虫能追踪猎物。”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层湿冷的布贴住后背,掀不掉逃不了。正当绝望伴随灭顶的危机从天而降时,趴在少年肩上的女孩低吟了一声,困难地睁开眼。
“小莎!”安杰惊喜地转过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弟……”狄烈多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必须用挤的迸出齿列,“带大小姐到后面。”抵抗力较弱的依芬妮已经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地。
蓦地,一蓬血雨炸开,黑色的轨迹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一只颤抖的众人顿时觉得压力大减,脱力地跪倒,大口喘气。收回了迷心石,小莎不及缓口气,又从安杰背上滑下,跌得头晕眼花。
起来!记忆深处,响起男子冰冷的喝斥。
法师只有法力透支的时候可以晕。
脑袋里的神经好像都断裂了,想吐,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机能逼近瘫痪,连坐着也无比晕眩,她的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糟,但是她还有反击的力量。
那她就不可以昏倒。
“酸雨・爆!”发白的唇挤出微弱却坚定的咒语,疾冲向她的虫后膨胀开来,碎肉飞溅――这是以敌人自身的体液为媒介施展的内爆术,也是她目前能使用的最强攻击。
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死里逃生,狼狈地回到酒馆,众人无心休息,赶紧叫来医师,委托业界的同行把消息放出去,希望有恶魔会看在同类的份上伸出援手,尽管这个可能性比中头彩还低。
“这两朵花是和她的大脑连在一起的,除非把头切开来,否则……”
送走三位摇头叹息的医生,正一筹莫展,门开了。
包括最忧心的安杰在内,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地傻眼,神智陷入空茫。门口站着一个黑袍男子,冰冶皎洁的容颜,像是雪捏成的娃娃,美得不染一点尘埃,唇是淡淡的樱色,绝艳的眸子如同芳醇的红酒,顾盼间晶莹流转,长发委地,宛如黑亮的瀑布,烛光映照下,荡开一**泉漪般的光泽。
“你――”待他走到床边,安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正要阻止,见那男子弯下腰,按住友人耳侧,手下释放出浅浅的紫光,然后是代表生命系的淡绿柔光。
“嗯……”小莎不适地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双目瞪到最大,“欧…欧斯佩尼奥叔叔!”
“小丫头,你太乱来了。”绝美的人儿吐出的嗓音也如天籁,冰澈而清悦。
小莎瑟缩在被窝里:“还是被找到了啊。”随即探出头,环顾安杰等人,绽开欣喜的粲笑:“太好了,你们没事。”安杰手指欧斯佩尼奥:“小莎,这位是?”费艾三人听清了雇主刚刚喊的名字,面无人色:“无、无面之王!?”天哪!他们竟然见到了此地的领主,八王中最强的一位!
安杰一呆,在他的想像中,无面之王应该名副其实――没有脸才对,怎料生得如此之美。欧斯佩尼奥漾起一个微笑,令他惊人的美貌更加灿烂:“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我的朋友,多亏他们我才能脱险。”小莎强调,虽然她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一并带去我的城堡吧,由哈玛盖斯招待。”
“舅舅来了!?”小莎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将自己裹成一团,抖抖抖,“那…那外公有没有说什么?”看她怕成这样,安杰暗暗皱眉,心想魔皇不知有多么凶神恶煞。
到这一刻,他再猜不出友人的身份,就是傻瓜。
“吾主没来。”欧斯佩尼奥摇头。小莎既如释重负,又不禁失望。安杰轻拍她的背:“要喝水吗?你到底好了没?花没长出来。”深渊领主偏着绝丽的眸看他,姿态懒洋洋而妖媚:“我只是应急处理一下,死不了就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安杰愤慨地指责,狄烈多三人为他捏了把冷汗。
“没关系的,安杰,我会自然痊愈。”小莎安抚,看向其他人,诚恳地邀请,“大家也一起去好不好?让我谢谢你们。”
“你真是公主啊。”依芬妮还愣愣的样子。狄烈多挠着头笑了:“哎呀呀,这下到老了就有故事炫耀了。”费艾递出一块淡黄色的水晶:“给。”
“啊!”小莎惊喜万分,接过此行的目标紧贴住胸口,只觉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回报。
迫不及待想给那个最严厉的亲人瞧,她连声问:“外公呢?外公在哪?”
“他啊。”欧斯佩尼奥想了想,“大概去拍卖会了。”
“那个小兔崽子!”
黑曜城最大的商港里,艳丽的女船长大发雷霆之威,用力踩踏的高跟鞋几乎要磨穿坚硬的石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诱拐比他还小的女孩,还是跟人家跑,没出息!”
呃,重点有偏差吧。假装卖力干活的船员们疑惑地互看,却听得上司的老公悠然笑道:“他拐人家的闺女回来才麻烦,多一张嘴吃饭。”
恶魔!这家伙绝对是恶魔!小叔失踪,他居然还能想到金钱问题!平常就被这个会计剥削的贫苦大众交换着悲愤的目光,暗自祈祷安杰别回来了,远远的去过好日子。
这时,三名气质不凡的男子分开人群直直走过来,每个都是非常耀眼出众的型,最特别的是中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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