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后传 血裔(上) (第2/3页)
一声爆音,明亮的礼花打着旋升空,一边绕出她的名字,一边发出“祝洛洛生日快乐”的清脆童声。然后,是盛大的光雨洗礼。
放射形、绽放形、涟漪形……姹紫嫣红,色彩斑斓,绚丽得令人目不暇接,如痴如醉。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甜香,而非刺鼻的火药味。宫里的人都被惊动,纷纷奔出来,同样陶醉地仰望这一幕。
刹那的辉煌渐渐进入尾声,突然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际,化作碎散的金箔落下,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黄金雪。
赞叹声此起彼伏。洛洛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不可思议的温暖,同时醇厚的男声在她耳边低语:“喜欢吗?”
“嗯!”洛洛绽放出比烟花更灿烂夺目的笑靥,忽而小脸泛红,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洛洛……”
“我、我给你的礼物啦!”
“呵呵,谢谢。”维烈大方地笑,在他看来刚才那个甚至连吻也算不上。洛洛却羞得连耳根子也红了,讷讷道:“维烈叔…我叫你维烈好不好?”
“好啊。”依然纵容的语气,只是深处多了一丝兴味:这小丫头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
“你明年还会不会来?”
“会,以后我每年都会来看你。虽然这次是工作中途跷跑,不过剩下的量不多了。”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洛洛有点惴惴不安。维烈笑着抱起她:“没这回事,我很高兴看到盛装打扮的小洛洛。”秀发飞扬的少女朝他绽开人比花娇的笑容,偏偏这个时候,不解风情的第三者横插一脚:“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
“啊……爸爸。”
“哟,两位,好久不见。”姿态洒逸地招呼,维烈直接瞬移到天上,“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我也不留下碍眼了――洛洛,明年见。”
“明年见!”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反,洛洛热情地挥手。
******
魔界。
混沌停滞的虚无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悬浮。看似狭小,在飘荡的无数生灵看来,却是壮观到可怕的成就。因为这里是虚无,罪人的流放地,只能进不能出的监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在这里编织时间,制定法则,开创历史,给予一部分生命栖息地。
幽魂们不能说话,无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也无法告诉那些名为妖魔的种族:你们有多么幸福!
踩在脚下的土地,呈现出诡异的暗青色,植物也是深红、灰绿、蓝黑之类的颜色,形成一片浓稠黯淡的色调。浑浊的气流不时翻滚,视线不明的远方偶尔响起细小尖锐的叫声。
“真是荒凉,沉沦沼泽似乎该清理一下了。”红衣旅者恍若散步地慢慢穿越暗魔森林,一只手拎着野餐盒,嘴里嘟嘟囔囔,“空气这么差,连坐下喝个午茶都不行。”
突然,以叶片为掩护色的蛰伏者伸出锐利的爪子扑向猎物,满脑子饱餐一顿的念头。这显然是个智力不高的下等妖族,不然光看到所谓的食物是人类的形貌,就知道是不能招惹的上位者。
暗色的黏液喷溅出来,却在半空自动转弯,一点也没沾上如血的长风衣。
出手狠辣,毫不犹豫。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宵小,魔界的实权者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有时他还会通过一些弱者绝对不会认同的方式消遣,调剂放松自己。毕竟无聊的岁月是那么漫长,而他肩负的又是决不能卸下的沉重责任,不疏通内心的通风口,维持精神的安定,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一个疯子,还是虽然有少许恶劣,本性却善良的统治者好吧。他心安理得地想。
身躯庞大的半妖魔轰然倒地,越过它,维烈继续未完的旅程。
然而,在他走了以后,那庞然大物动了动,而这,应该是不会发生的情况。
“是这里了。”
仰头注视空中细小到几不可辨的灰色凹洞,维烈一贯悠然的眸浮起罕见的凝重。
虚无本是不允许生命长存的死亡之海,像魔界这样巍峨的陆地,自然会被蚕食瓦解,引来众多放逐者或迷失生灵的环伺。尽管有他的力量守护,也难保不出万一。所以必须定期巡视,看是不是有漏洞。怠惰如他也不会在这项任务上偷懒。
而这次的情况更为严重,他察觉了[异界]的气息。
发现源头,以慢悠悠和迷糊出名的魔界宰相反而不急了,设下净化结界,喝红茶配苹果派度过悠闲的午茶时光,才拍拍衣摆起身,把茶具洗干净放回野餐盒,扔进次元空间。
下一秒,他出现在半空,右手一撕。
伪装被剥除,露出约五米尺径的洞口,从中传出大得出乎他意料的吸力。稳住阵脚,维烈进入名为夹缝领域的缓冲地带。
映入眼帘的是没有上下左右的灰色世界,其中蠕动着千奇百怪,肤质像是石雕的怪异生物。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丑呢。”白皙的掌心涌出艳红的光芒,与战斗姿态截然相反,魔界宰相笑得极为谦和礼貌,“抱歉,我的世界不欢迎不懂礼节的入侵者,如果有美丽的外形或有趣的性子也罢了。”
看不见的魔力波绞碎了数以百计的石怪,幸存者们发出无声的哀叫,震慑于瞬间张开的无形力网。维烈没有施加毁灭性的打击,从敌人的反应看,它们并非单纯的觅食,而是有组织的侵略。那不揪出主谋,相同的事态还会再次发生。
要追上去吗?不,这太草率了,也许是陷阱,深入敌境也是不智之举,那么……
纵横交错的灰白色光线包围住他,维烈只轻轻一挣就摆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某个特定目标。所过之处,惨绿的鲜血狂飙。
“出现了,出现了……”
闪过他的扑击,幽魅的笑声忽高忽低地回荡在灰色的空间里,歇斯底里中蕴藏了无尽的恶意,“维烈-赛普路斯,你还是老样子。”
认识我!?维烈一愕,手中的火焰也象征主人心境地吞吐: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还是旧时代的残民?
看这势头,不像朋友,十有**是仇家。
不过,我在旧时代有朋友吗?欠缺紧张感的魔界宰相不看场合地回忆,反正他自信敌人的程度不能拿他怎么样。
然而大意往往会招致悲惨的下场。
形状像巨大花蕾的异界来客吐出黑色的孢子云,轰碎了他的防御,粗如儿臂的黑藤卷起他清瘦的身躯,施虐地绞紧。
“果然你为了创造这个世界费了很大力气。”敌人阴阴地笑。
怎么会!大睁的眸充满惊讶,虽然本能在被缚的前一刻护住了要害,维烈还是清晰地感到体内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消失。
不是外界因素,是……脑中迸出清明的火花:[蚀月之刻]!血族最虚弱的时段!
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理智比感情更快行动,崩裂的黑色触手瞬间重组,与红发青年交手了数回,两败俱伤地反方向弹开。
跌落的身体狼狈地滚了两圈,其中一半是演技,维烈还有余力。
但敌人也有,而且不下杀手的原因愚蠢得让他好笑。
他的幻术被破解了。
披散的发不同于原本的殷红,是仿佛红宝石溶液染成的明艳色泽;衬着毫无瑕疵的五官,完美耀眼得令人无法逼视;光洁的前额以流线型的金属装饰出荆棘之花,与秀长眼中的血瞳一样颜色。
“真美,真美。”
粘浊的液体随着某样异物跃出花心,是一张人脸,惨绿而青筋交错的丑陋,微微刺激了维烈的记忆,却跳不出对应的名字,也没有因此停止暗中的小动作。
配套的首饰还有项链、臂环、手镯和戒指,是他以防万一亲手制作的魔道具。
暖意沿着额心的宝石流入渐渐虚弱的身体,补充流失的体力。
反击在电光火石间。
散射的能量一息就铲平了石怪的大军,却无法动摇巨大的花苞,而维烈的目标也不是消灭它,虽然他很想。
逃走、堵住缺口、暂时性地封住敌人,对现在的他已经是极限。
“维烈,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愤怒的大喊在爆炸声中也清晰可闻,包含着深不见底的恨意,“除了逃跑、躲藏,你还会什么?你忘了是谁给你容身之所,又是谁无耻地背叛?你怎么对得起姐姐,你怎么对得起蒂亚!”
结印的手冻住,低喃的声音是无法克制的动摇:“莫非斯……”
莫非斯!竟然是莫非斯!
“你终于想起来了啊,姐夫。”
中断封印的反冲和敌人的攻击一并打在身上,飘散的血雾染红了视界……
******
冰冷的雨丝渗入衣裳,唤醒昏沉的人。
误差。转动目光看清周围,维烈又是放松又是懊恼地吁了口气。他本来想用给洛洛的项链当媒介躲进杨宅,结果紧急传送还是偏移了目标。
抬手释放了一个幻术掩盖绝世的美貌,意识到后,维烈苦笑。
真是可悲的习惯,弄得他连移动和传讯的力气也没了。
好久没这么落魄了……魔界宰相死性不改地沉浸在新鲜感里,从记忆深处浮现的俏颜却令他的笑容当场冻结。
[在黑夜里创造历史,只有你可以。]
[相信你自己。你创造的历史,绝对正确!]
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他蜷起身子,坠入深沉的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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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别跑啦!”
被饲养的杜宾犬拖向小巷,身穿运动服的少女大呼小叫,“我们要赶快回去,不然就淋成落汤鸡了!”
没有理会她,杜宾犬冲着巷口吠叫。洛洛终于起疑,探头张望:难道有什么?
熟悉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她扔下绳子,飞奔过去。
“维烈!!”
手下的温度异常的高,翻过他的身体,跃入视野的是一张惨白的清俊脸庞。强忍担忧地检查,没找到伤口,洛洛用尽全力背起他,跌跌冲冲地往家跑:“爸爸!妈妈!”
杨阳正拿着伞出门迎接,听到呼唤立刻赶来。
“这家伙怎么会受伤?不会是装死吧。”
帮忙母女俩把不速之客搬进卧室,安置妥当,诺因才回过神,怀疑地左瞧右瞧。史列兰更用指头戳啊戳,确认真实度。见状,杨阳无力地道:“就算他要捉弄我们,也不会任你做出这种动作。”
“爸爸,别玩了啦!”正绞干湿布的洛洛忧心如焚,“他烧得好厉害,你快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对魔族用治疗术只会杀死他,这里也没有医生能帮他看病。”
“那只能放着不管吗!?”
“冷静点,洛洛。”杨阳发挥无与伦比的镇定功夫,指挥父女俩,“他会自己治愈自己,你不用担心,好好看护就行――诺因,跟我来,我们有必要通知大家一声。”
“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诺因也浮起郑重之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够打伤他的敌人,绝对非同小可,不尽快做好准备,等大祸临头就迟了。”
室内安静下来,洛洛的心却没法宁定,不停地帮他擦汗。青年的脸色苍白而泛着病态的潮红,无血色的唇逸出断断续续的呓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这一刻,少女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个男人是不同的生物。
过去有认知却没有实际体会。维烈就是那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融合得像她的一部分。
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对他的依恋,对他的爱慕,就好像呼吸,自然得不需追究“为什么”。
可是现在,她却感觉有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咬紧下唇,洛洛试着忽略这股陌生的情绪,把湿毛巾放在他额上。
有什么关系,我也有六分之一的魔族血统。
“你要快点好起来,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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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烈,维烈……
轻柔而悦耳的女性嗓音一遍一遍地回荡开来,唤起深埋的回忆。
他在尸体中诞生。
有意识的一刻,看到的就是满地半沙尘化的族人。
魔族没有灵魂,死亡就是永恒的安眠,除了一颗叫做[核]的珠子,什么也不会留下。
没有人教导他,他饿了只能吃族人的核。因为个个死不瞑目,记忆全是怨恨和不甘,有用的讯息并不多。
光是消化这些感情,就让幼小的他疲惫不堪。
而且他是纯血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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