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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复仇之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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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复仇之火焰 (第2/3页)



    “竟然……”发白的唇挤出干涩的声音,一向稳如磐石的双手隐隐发抖,“竟然有这样的事。”

    “阁下。”总参谋长正要劝解,他的上司已经表情不稳地站起来:“确定属实吗?”

    “应该属实。刚刚传回消息,北三省被大规模的魔兽袭击,事发地桑陶宛领地包括正神官在内无一生还,其他地方也损失惨重。”

    “该死的罗兰-福斯!”拉克西丝厉声咆哮,狂怒地践踏地板,两手神经质地握紧,随即展开,细心地把信摊平,期间飞快地抹了把眼睛,颤声道,“这是在杨阳的房间里找到的?”

    “是。”

    颓然坐下,拉克西丝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难怪。不过她的激进程度还是出人意料,虽然我心里想象的画面肯定比她更血腥。”克鲁索不忍地皱眉,却不得不予以忠告:“恕我直言,阁下,这封信并不能作为证据。何况,罗兰城主也不会怕我们指控了。”

    “我明白。”

    “……您哭一哭吧。”终究无法克制住感情,绿发青年低声道。摄政王哈了一声,精神百倍地吼回去:“哭个屁!我只会把罗兰那家伙倒吊起来,抽他几万鞭发泄怒气!”

    这样逞强下去,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啊?没有被她故作的坚强所骗,克鲁索暗暗叹息。

    察觉部下的关心,拉克西丝渐渐敛了假笑,嘴唇颤抖,在爆发的前一刻转过头:“泡杯茶给我。”

    “是!”克鲁索喜出望外,飞奔出去。可想而知,他这杯茶绝对会泡很长时间。

    当他端着托盘回来时,除了双目有点泛红,拉克西丝一切如常。但克鲁索还是松了口长气,因为这次不完全是强撑的结果。而对方的谈吐举止,也显示出她恢复了理智。

    “不能让索莱顿曝尸荒野,即使证据十有十湮灭了,也派人去搜,顺便带回杨阳。”

    “是。”克鲁索接令的同时提出意见,“要不要让死灵法师随行?”

    “当然要!亡者的证言不能作为实质的证据,但是会告诉我们很多情报。”拉克西丝喝了口茶,整理思绪,“还有杨阳捅出的娄子,别忘了收拾。”克鲁索稳重行礼:“这您放心。”

    有些疲倦的拉克西丝正想休息一下,外头传来鼓噪声,一名守卫跑进来:“陛下,满愿师小姐的同伴坚持要见您,好象来意不善的样子,要宣吗?”回应他的是深沉的静默,连以理性闻名的总参谋长也一时手足无措。

    “宣吧,他们总会知道的。”拉克西丝无力地道。

    ******

    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散步着火舌舔舐过后的废墟痕迹;无数支离破碎的人体和内脏碎片横陈于地,魔兽和各式各样的怪物贪婪地享受着这顿丰盛的飨宴;鲜血汩汩流淌,化为血河,形成纵横交错的沟渠。

    “真是让人兴奋的场景,是不是,小克克?”

    在四周设下空气过滤屏障,银发青年深深嗅闻红茶的香气,同时以饱含趣味的眼神欣赏下面的景象。亡灵龙的回答有冷笑的意味:“我是很高兴有这么多祭品可以献给吾主,但我并不觉得兴奋。”

    “哦呀?”

    “这不过是人类的强者屠杀弱者的愚行见证,有什么可兴奋的?”

    “哎,你虽然臣服冥王,倒没有失去龙族的智慧嘛,不错不错。”真心地拍拍下仆,帕西斯敛了笑意,用一种仿佛自我确认的语气喃喃道,“没错,这是愚蠢的行为,但是强者生,弱者死――天道尚如此,我又何妨投入黑暗。”

    “……诡辩。”良久,克拉费里格吐出两个斩钉截铁的字。

    “啊哈哈哈!”帕西斯放声大笑,一点也没有生气,“小克克,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行为是心的衍生,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作为借口’?”克拉费里格一愣,难得地迷惑了:“不是吗?”

    “你是龙啊,伟大的龙族,天生就拥有深刻的智慧,高贵的品质,和支持这一切的坚强禀性,可是人类呢?矛盾、自私、愚昧、胆小。如果他们能克服自身的弱点,就不会重复犯错了。‘从心之路即是正路’――有几个人类能做到这龙族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太多的现实压力,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情感和信念,人类早已在自己塑造的玩具箱里迷失,没有挣脱的可能。而我这个比人类更低级的杂种,你更不要指望我有什么道德良知,真正配得上它们的只有你们龙族。”

    “原来你自认比人类低等?”克拉费里格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它一直认为这个主人总是高高在上嘲笑他人,蹂躏比自己弱小的生命,并以此为乐。

    “怎么会?自个儿有几两重我还是清楚的。我不过是个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但我也不要成为所谓的高尚人,又进步不到龙族的层次,只好就这么混混了。”帕西斯快活地喝茶。

    “自甘堕落。”

    “的评的评。”

    结束了和下仆的思想交流,茶也喝得差不多,银发青年把茶具往次元空间一扔,伸了个懒腰,“好,接下来做正经事。”

    从龙背上一跃而下,他停在离地三尺的虚空,双手在胸前结印,随着咒文变换手诀:

    “阴影中的祭坛,黑暗的逆六芒星,以生灵为献祭,开启紧闭的空间之门,我以契约者之名命令,将破坏的形体还归原貌,重现于世!”

    一缕缕诡异的黑雾从尸体里冒出,在施法者的上空汇聚成黑色的旋涡,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数百道血色的霹雳呈散射状劈下,将他围困在闪电的囚笼中,声威骇人。空气因为无形的张力而收缩,连亡灵龙也被这股压力紊乱了心跳。

    帕西斯却不惊不惧,笑着伸出手,姿态宛如迎接游子的父亲:“还想摆姿势摆到什么时候,吞日,噬月?”

    回应他的是雀跃的欢呼,一把造型华丽的细长窄刃剑出现在他手中,没有剑锷,银制的剑柄呈弯月形,把握剑人的手完全包住;剑身仿佛黑水晶打造而成,又流转着淡淡的青芒。几乎在同时,一束血红的光芒穿过渐渐闭合的空间之门,盘旋片刻,缠绕在青年的腰间,化为一条闪烁着红光的漆黑长鞭,同样是纯银的把手,还镶嵌了一组文饰。

    “乖孩子。”一手轻拍鞭身,帕西斯正要佩好剑,似乎有所感应地笑了,“哦呀,你们还不满意?真是贪心的孩子啊,这里可是有起码三千人耶。好啦好啦,我会给你们更多的鲜血和灵魂,暂时安分点吧。”话音刚落,不断低鸣的剑和鞭终于安静下来,让它们的契约者装备完毕。

    “没想到这两把在神代遗失的凶器在你这儿。”看着飞近的主人,克拉费里格神情复杂。帕西斯眯着眼笑道:“嗯嗯,其实我再次召唤它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压制贺加斯,毕竟这是间接害死兰修斯的凶手。”

    “这只会引起他的愤怒吧?”

    “不会不会,他自责都来不及了,因为真正‘杀死’兰修斯的,是他哟。”感到体内的骚动,帕西斯笑得无比开怀,“小克克,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秘密。我们这位创世神大人啊,可是比我还憎恨人类。”克拉费里格像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似地愣了,突然抬起头:“魔法的气息,有入侵者!”

    “很浓嘛,魔力波动有点奇怪,应该是高段法器。”帕西斯召唤出水晶镜一瞧,玩味地扬眉,“是她!?小克克,叫大家不要出手,我去会会她。”

    ******

    杨阳拉紧被风吹起的斗篷,蹒跚几步,大口喘息,苍白的脸蛋爬满冷汗。

    “休息一下吧,主人!”变回原形的菲尼克斯担忧地在她头顶转悠,“就算有[节能戒]辅助,以你的精神力连续从卡拉尔郡主城跳到这里还是太勉强了!再不休息,你会昏倒的!”

    “我明白。”杨阳咬牙抹了把汗,眼神依旧是不变的酷烈,隐隐流露出压抑的狂乱。火速取下绑在腰带上的水壶,灌了一大口,她闭目调整呼吸,只觉整个人像是空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焦虑、惊慌、恐惧、忧心……一一沉淀,大脑也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她就是机械性地奔向那个目标,不知疲倦。

    感到体力略有回复,她盖上瓶塞,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以金环固定的银羽毛。这是[瞬动的银羽],最高段的风系移动道具。

    “小姆,下来,我要一口气到村子!”

    火凤凰无力劝阻,只有再次化身小鸟,落在主人肩头。

    真相来得如此冲击,让人完全措手不及。

    这曾经是个寂静的小村子。山谷里的树木染上各式春季的色彩,闪亮的金红揉合了红石山脉的黛色轮廓,湛蓝的天空完美地倒映在清澈的碧湖中。在过去的岁月,她总是默默无闻不与外界往来,只有偶尔飘出几缕温柔的炊烟,提醒着人们她依然存在。

    而现在,完完整整变成了废墟。

    杨阳双膝一软,颓然坐倒。

    弦断了,一路强忍的情绪汹涌地拍击着她脆弱的神经,一瞬间几乎令她晕过去。失神地抓起一把焦土,仿佛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呆滞地瞪着;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神官……突然迸出的人名让她有了点力气,想站起来寻找,又狼狈地跌回去,只能匍匐前进,嘶哑地唤道:“神官!神官!”

    空洞的眼流下清泪,在焦黑的地面化开心碎的痕迹。

    “主人……”菲尼克斯不知所措地拍打翅膀,也由衷的难过。身为唯一一只幸存的火凤凰,这种“失去”的心情她再清楚不过。因此,当感到生人的气息时,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可怜的孩子。”

    熟悉的清朗声线拉回快要断裂的神智,鼓荡着哀痛欲死的心。杨阳怔怔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颀长的身影。穿着陌生的纯白军装,腰悬长剑,黑色的皮带闪着诡谲的红光;皎若银辉的长发打成辫子垂在脑后;碧眸透出淡淡的心痛,静静回望她。

    “神官!”下意识地忽略那些怪异的不同,杨阳爬起来,死死抱住他,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神官!神官!神官!”

    银发青年一动不动地任她拥着。

    是他!真的是他!似曾相识的怀抱和体温消除了残余的疑惑,杨阳贪婪地汲取那怀念的气息,喜极而泣:“神官,你没事,太好了。”不料这一次,对方扳开她的臂膀,拉出一段距离。

    “抱歉,再让你误会下去,我也觉得那家伙太可怜了。”托起她的颊,帕西斯微笑,“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吗?”

    如遭雷击,杨阳踉跄后退,瞪视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面容。

    不对!这不是神官的笑容!

    是谁?他是谁?!

    [这个嘛,要是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乍看我肯定是分不出的。]

    [但是,只要你们一开口说话,一微笑,我就绝对能认得出来。]

    [因为,我认识的无名氏神官,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你的笑容、语气、神态、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点我绝对有自信。]

    曾经说过的话在脑中一晃而过,连同竞技场的记忆,杨阳呻吟:“索贝克?”

    希望继而失望,比绝望更难消受。

    “哦?真的认出来了,不枉那家伙对你一片痴心。”帕西斯嘉许地扬眉。杨阳抓住他的衣襟,语气惶急:“你是索贝克?那神官呢?神官在哪里?”

    “他啊……”帕西斯一手放在胸前,“在这里。”

    杨阳愣愣瞅着他,不解其意,蓦地目光一凝,如获珍宝地捧起他的左腕:“这是神官的手表!怎么在你这儿?”不等对方回答,一股寒气吹进她的心脏:“碎掉了……?”

    仿佛被这句话触动,帕西斯的眼神迷离起来,不受控制的低喃逸出唇:

    “碎掉了……什么都结束了……”

    “索贝克?”

    “终究是,从一无所有回归一无所有。”银发青年低头向她微微一笑,那是黑发少女以前不曾看过,以后也不再看到,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柔,也带着无与伦比的哀伤的笑容,“阳,我喜欢你,即使你不属于我。”

    轻浅的吻,宛如天使的羽毛,拂过,消逝。

    凄梦一场……

    “神官?”震撼过后,是彻底的迷惑,和再也挽回不了什么的惊恐。

    “这是他最后的心情。”

    甩甩头,帕西斯恢复了常态,还多了份轻松,“我可是带到了哦。呼……终于能摆脱他的执念。”

    “索贝克,你给我说清楚!”杨阳焦躁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说,他是我的分身。”

    “分身?”

    “对,我用魔法塑造的分身。你们俩都猜错了,他不是我的孪生兄弟。还有,因为他死亡的关系,我们又融合了。所以我才会接收他的情感和记忆,但他本人已经消失了。”帕西斯扼要解释。杨阳却只听见两个词:死亡,消失。

    伴随着噩耗,体内好象裂开一个大洞,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吞噬。

    “你说……他死了?”

    “不光是死了,连存在也没有了。”虽然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帕西斯还是没有粉饰的打算,“杨阳,你要接受事实。他本来就活不长,现在不过是提早了一点。你是学魔法的,应该知道分身有‘时间限制’。也别怀疑是我杀了他,接收他的东西对我没半点好处。”

    杨阳垂下头,低沉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深处:“那是谁杀了他?”

    “咦,你不是听到消息来的吗?魔兽啊!北三省都沦陷了,据说是战歌平原的怪物集体大迁徙,真是场灾难。本来他一个人是逃得掉的,偏偏为了救小孩……我不忍心他被魔兽啃了,就提前融合。”

    “……”

    察觉她沉默得不太自然,帕西斯上下打量,随即恍然大悟:“啊――是我粗心了,你想安静会儿是吧?没问题,我这就走。你也别待太久,就算有火凤凰保护,也难保不出危险。”语毕,他展开光翼,飞向等在半空的亡灵龙。

    “主人。”目送他们离去后,菲尼克斯转向伫立的人,只见她缓缓抬首,表情平板、空虚,死寂的黑眸却射出奇异的光芒。程度之苟烈,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气,令她看起来就像被黑色的火焰包围。

    魔兽?战歌平原的怪物?

    杨阳低低地笑了,充满了讽刺,最后,笑声化为一朵笑花凝结在她的唇角,冷酷而凄艳。

    ******

    创世历1038年净之月28日,东城伊维尔伦首府坎塔萨迎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魔法师公会前面的广场上,一圈圈排列着传送法阵,不时亮起水银色的光芒,每一次发光就代表有人进出。这里可以直达大陆的任何地方,只要对面也有个相呼应的魔法阵。然而,不同于只能用一次的短距离移动,这种长距离的转移必须风系的魔导师才能发动,而且要价不菲,比空浮舟还贵。虽然速度更快,安全性却比不上,一般只有赶时间的旅人和摆阔的富豪才会使用。

    沾满尘土的斗篷长及脚踝,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兜帽拉过眉眼,只露出秀挺的鼻,欠缺血色的唇和线条清俊的下颌;肩挎鼓鼓囊囊的背包,袋口斜插着一把漆黑的长弓;肩头停着一只像是魔宠的红色小鸟。乍看和普通的冒险家没有区别,但不少人还是对她清瘦的身形多瞧了一眼――这年头,单身旅行的小孩子太少了。

    “祝您一路顺风。”工作人员例行性地招呼,冷不防对上一双抬起的黑眸,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这双眼,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却在深处燃烧着两簇冰焰,冷得慑人。

    “谢谢。”杨阳露齿一笑,递给他一枚金币,“希望你的祝福会生效。”

    工作人员呆呆目送她的背影,连高额的小费也忘了。刚刚那一笑,明艳夺目,彻底掩盖眼里的冷洌,却透出一股莫名的凄厉,直揪人心。

    一踏上市街,杨阳就一霎不霎地瞪视远方高耸的建筑群,眸光雪亮一如火烤过的刀锋,脸上虽没有明显的表情,右手却神经质地抓紧斗篷。察觉她的意图,菲尼克斯再也忍不住,用[心灵通讯]劝道:《主人,回去吧!你一个人来做这种事,太危险了!》

    杨阳收回视线,步履如常地往前走:(放心,我有计划。)

    《有计划也不行,你肯定会失败的!白白赔上一条命!》

    (小姆。)杨阳神色微沉,笑容相反的和蔼,(我不想听到任何诅咒的话。)菲尼克斯颈子一缩,不敢再吭声。良久,才再接再励地开口:《那…那你至少捎个信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不用。)

    《但是他们迟早会追上来啊!》

    由于卢内尔德竞技场事件,东城全面封锁了通往中城的传送法阵,所以杨阳是从北城的边境都市雷南郡过来。不过,稍微有点追踪经验的人都能推算出她的行程。

    杨阳冷笑了一声,走向路旁一家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的酒店。菲尼克斯这才发现她们已经离开闹市区,来到和风化街相邻的暧昧地带。这里龙蛇混杂,危机四伏。它连忙提高警惕,更加想不通主人在打什么算盘。

    推开活动挡风板,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混合了汗臭、酒精、烟草、迷幻药和廉价香水的味道。杨阳眉头也不皱一下,镇定四顾,在这里的客人无一是善类。身材魁梧,满身刀疤和怪异刺青的佣兵;相貌猥琐,眼底却精光闪烁的情报贩子;背负悬赏的罪犯和亡命者;失意的流浪汉;单纯的醉鬼;角落还有几个男人在戏弄一名女服务生,做出种种不雅的动作。换作平时,杨阳看到这种场面就算不立马掉头逃跑,也会脸红上半天,此刻却跟没事人一样,径自走到柜台前。

    “一杯红酒。”

    本来警惕生面孔的人们看到这么平静的反应,都放下心来,回到各自的世界。酒保熟练地调了杯血腥玛丽,端给太过年轻的客人。

    酒非常烈,味道也算不上好,却很切合杨阳现在的心情,一杯接着一杯灌,同时凝神细听周围人的谈话,过滤有用的情报。

    “最近大陆的情势可真不太平,连魔族也冒出来了。”

    “还是我们的王呢,这回就算各城起兵造反也不奇怪。哦,西城不会,他们都让魔界宰相当官了。”

    “搞不好血魔就是那个什么宰相!”

    …………

    “喂,听过没,前天有条白银龙在王宫上头转悠。”

    “你醉翻了啊!说胡话也要个限度!”

    “不光是我,很多人都看见了!”

    …………

    “这次春之祭典真是乱七八糟,好在咱们这儿不错,神殿出来洒花的妞儿个个漂亮。”

    “听说还有场礼拜,专门庆祝大人回来。”

    “不是吧,我听说是净化啊,毕竟是从那种魔窟逃出来。不管怎么说,宫里那些家伙又有眼福了。”

    “嘿嘿,我们也去偷看吧,说不定还能瞧见两个。”

    …………

    有用无用的讯息在空气里传递,听到最后一条,杨阳双目一凝,浮起思量,手里的酒杯呼应着抬起。见状,菲尼克斯大急:《主人,你不能再喝了!》若是在这种地方醉倒,那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杨阳神智清醒地回应,她也知道自己喝得太多,早已超过平常的酒量,但丝毫没有醉意,精神反而异常的亢奋,连带思路也更为清晰。

    这个情报可以利用,接下来……

    香风扑面,一个穿着妖艳暴露的女服务生坐进她怀里,丰满的臀部挑逗地蹭来蹭去,两条光裸的藕臂缠上她的颈项,娇滴滴地道:“小哥,你酒量真好,有没有兴趣和我共度一夜啊?”

    “喂,艾莉,你太过分了吧!看中谁不好,看中这小子!”不等杨阳回答,左近一名大汉跳起来粗吼。

    “哼。”名叫艾莉的酒吧女郎做了个妩媚的鬼脸,“谁理你啊。”欲擒故纵的手段高明至极,大汉非但没有生气,还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把矛头对准杨阳,大踏步走来。

    呼――炽热的炎浪擦过他的耳旁,在对面的墙壁撞出焦黑的圆形痕迹,店里一时鸦雀无声。

    “滚。”收回戴着飞焰的右手,杨阳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扔给酒保修理费,顺便付清酒钱。

    不想被烤成焦碳的大汉悻悻然坐回,其他客人窃窃私语:“是魔法师。”

    “帅哥,你太帅了!”愣了片刻,艾莉以更热情的姿态偎紧自己看上的肥羊,“今晚艾莉就任你处置了。”

    “你叫艾莉?”杨阳露出人畜难挡的和煦笑靥,顺势搂住她的腰,“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这是额外服务。”

    看似亲昵地靠近她的左耳,杨阳低声道:“盗贼公会的总部在哪里?”

    感到怀里的娇躯一颤,她知道她赌对了。

    “讨厌啦,人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艾莉一边娇笑,一边无声无息地将一把小刀贴着她的颈侧。杨阳不紧不慢地道:“放心,我没有恶意,不然就不会通过这种途径了。我是修斯的好朋友,你只要跟他说‘索莱顿介绍的人’,他就会很高兴地见我。”说着,掏出一只装满金币的钱袋――反正从国库带出来的钱有的是,足够她挥霍。

    有钱能使鬼推磨,瞥见袋口射出的金光,艾莉贪婪地红了眼,再判断了一下,收起钱袋跑了出去。

    “喂,艾莉!”酒保错愕。

    “不用担心,她替我办事去了。”杨阳微笑安抚,弹出一枚银币,“再给我一杯红酒。”

    ******

    盗贼公会和印象中一样,外观破旧,而内部装潢华丽,守卫森严。尽管以杨阳的修为还感觉不出高手的吐息,但是她肯定墙壁后面有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天!真的是你!”

    从内室走出的瘦长男子惊讶地注视她,暗暗打手势要戒备的人退下。

    “你认得我?”杨阳挑了挑眉。修斯明朗地笑了:“索莱顿在信上提过你好几次,黑发黑眼,长得像男孩子――我们别杵着,快坐。”

    杨阳依言坐下,几乎在同时,侍者送来茶点,又踏着轻柔的脚步退出大厅。

    “修斯先生,不瞒你说,我是有求而来,不知你听说了神官的事吗?”语尾,杨阳礼貌的笑容微微扭曲。光是说到神官的名字,她就感到针刺般的痛苦。

    “我听说了。”修斯神情一黯,“我们都很难过,这真是一件不幸的意外。”

    “不是意外!”杨阳提高嗓门,随即深吸一口气平复沸腾的情感,以平板的语调道,“这是人为的事故,而且真凶我知道。”修斯的瞳仁剧烈收缩,顿了顿,才道:“老实说,这件事确实有很多疑点。单凭索莱顿的本事,我就不相信他会死在区区魔兽手上。但是现场处理得太干净,根本找不到线索,而现在你说你知道真凶?”

    “是的。神官临死前,曾写过一封求助信给拉克西丝陛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真凶的名字。这封信我没带在身边,但我以人格担保,我说的全部是事实!”

    “那你……想怎么样呢?”比起友人死亡的真相,眼前的少女更令修斯震撼。她就像一把被烈火煅冶过的刀子,全身都散发出逼人的锐气。

    杨阳没有回答,只道:“听说,盗贼公会不但善于偷窃和开锁,伪造工夫也是一绝。”修斯有些迷惑地应道:“是。”

    “我想请你帮我假造祭司的身份,让我能够混进后天的礼拜。”

    “不行!”立刻明白真凶是谁,以及对方的打算,修斯激烈摇头,“这太无谋了!我决不同意!”杨阳眯了下眼,徐徐弯起唇角:“哦?那么修斯先生是忍心朋友含冤枉死,也要独善其身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修斯只得软化态度:“不是,我不是……”

    “不是就帮我!我不是要你去杀罗兰-福斯,只要你给我个机会就行了!”

    “杨阳,你冷静点。哪怕你成功混进去,也接近不了目标。”

    如他所愿,黑发少女表面上的确冷静下来,眼里的光芒却越发冷厉:“我有办法从远处狙击,你不用担心。”遭受无妄之灾的盗贼忍不住叹气:“那狙击以后呢?杨阳,你在玩命。”

    “……”

    “回去吧,以你的身份,就算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也是有希望打倒东城的,何必冒险呢?”

    杨阳哼笑,“如果这次不成功,我自会回去,全力协助中城。但是不亲自暗杀一次,我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稳――修斯先生,不要再推辞了,你帮我,不是对不起神官;相反,你不帮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冲进东城的王宫,到时,你才是真的对不起你死去的朋友!”

    修斯不得不赞叹她的聪明,也不得不屈服于她的威胁。

    “还有――”杨阳绽开灿烂却让人背脊生寒的笑容,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地上,“不要妄图放倒我,把我打包扔回中城;或者联络那边,叫他们来捉我。也许我会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但我发誓,我会回报这笔帐,不计一切代价踏平整个盗贼公会!”

    一声叹息,是无奈,也是妥协。

    “好吧,我会帮你。”

    ******

    住进修斯安排的旅馆,杨阳了无睡意地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基里亚斯之弓,黑眸晦暗一如墨色的弓身,毫无生气,也毫无光彩。

    在她离开村子的一刻,这把弓就彻底变黑了,象征了她的心境。

    如今的她,只为复仇而活着。

    没有打磨箭头,因为箭并不像弓,可以随叫随到。反正用基里亚斯本身的灵力凝成的箭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调整弓弦,试了会儿手感,她放下长弓,一一拿出包里的高级法器,反复思量,准备做最大程度的利用。然后仔细地贴上防止侦测的咒符,塞回附有相同法术的背包。

    一切就绪后,她抱着神兵钻进被窝,只是坐着,任满溢的苦水淹没自己。

    半晌,她睁开眼,看向窗外的夜空,在心里起誓:

    神官,不是我为你报仇,就是我到你身边去。

    ******

    “这是王宫的平面图和警备配置,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太棒了!”杨阳欣喜地接过精密的图表,凝神记忆每一条线路。看到她这个样子,修斯明白再劝也没用,暗暗叹气,道:“你要注意,这是老的资料,礼拜那天一定会加派人手,这就不是我能得知的了。”既然劝不了,他只好尽力帮助。

    杨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雪亮:“无妨,应该只有礼拜堂附近会加强守卫,临时做大的变更并无好处。”

    “也是,那你要小心。”修斯叮嘱,拿出一封敲有精美印章的信,“这是你今后的身份,维伦丝大祭司的远房表亲索兰妮-菲尔科特。神殿的出入非常严格,虽然是紧急招人,也是选择和内部有关系的人。待会儿我给你一叠资料,你要统统记下来。”

    “嗯。”杨阳漫应,注意力回到地图上。

    “但是,以实习祭司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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