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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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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3/3页)

该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所以,他没有理会龚姬母女二人,拨转马头就要离去。

    龚姬突然在身后说道:“大王,这雪,不能再下了。”

    “哦?”刘宽转过头来看着她。

    龚姬说:“城外已经冻毙逾千,城内的黎庶无御寒之衣、无充饥之粮米,也撑不了多久。”

    刘宽居高临下,脸上全无表情:“难道这双rǔ山上有衣食?”

    龚姬拜倒,把额头深深地埋在雪中:“大王,民妇有罪,罪在不赦。”

    “怎么讲?”

    “民妇到此,是为了借山上王陵的王气,做一些祝祷的礼仪,求天佑济北万千黎庶,赏赐一衣一食。”

    刘宽没有作声,打马而去。自从与楚嬛的往来受到老王后的阻挠,他就开始藐视王家的权力,小国国君尚且不能为婚姻自主,已经死去并成为枯骨的老王还能有多少王气可用呢?

    走出老远后,他才想到应该说些什么,就回头大喊了一句:“若真的有求则应,我会赏你!”

    (四)

    有个相声段子里的某一包袱是这么说的:我浑身脑袋疼。

    躺在骨科住院部病床上的刘新宇完全体验到了这种感觉,从头到脚,无处不痛,甚至到了吐字不清的地步——三皮告诉他,医生说他被车撞到空中再接触地面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刘新宇知道三皮这句话并不是调侃。无处躲藏的疼痛总是令他想要昏睡过去,但一想到疼痛可以证明他的伤还没有达到最严重的程度,他会稍稍地心安起来:如果感觉不到疼痛,那么只能说明自己以后不大可能站起来了。

    刘新宇看着自己被石膏包裹得如粽子一般的脚,想要扭动一下,但是立刻发现自己的屁股也被高高地吊了起来,一旁的三皮说:“别乱动,你伤的可不止是腿。”

    “我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刘新宇吸了一口凉气,口腔里那条软软的舌头疼得无法形容。

    “双侧胫骨开放xìng骨折,是车撞的;骶髋粉碎xìng骨折,是摔的,好在你的骨盆够硬,脏器没有任何损伤。”提着水壶进门的钱小莉满脸不屑。

    三皮少不得牢sāo一句:“说的轻松,敢情不是你玩天外飞仙,人家刘新宇又不是铁打的,伤筋动骨,受罪还早着呢。”说完又安慰刘新宇:“她说的倒也没错,子孙根这种关键部位还真没受伤,不耽误你结婚养娃娃。”

    钱小莉的脸终于红起来:“你是他好友还是损友啊?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说这些缺德话儿。你还别不服气,不就是断腿么,我又不是没断过,现在去机场还因为钢板的事儿过不了安检那一关呢。”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转向钱小莉,三皮赞叹一句:“刘新宇,你女朋友比你爷们儿多了,你听听,‘不就是断腿嘛’,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刘新宇饶有兴趣,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伤员:“小莉,怎么没听你说过?”

    三皮调侃道:“这事儿怪我,事先没打听清楚,给你找了一个残次品,对不住啊兄弟。”

    “残次品”三个字激怒了钱小莉,她把刚倒了一半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柜子上:“你才残次品,你一家都残次品!”说完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刘新宇看着方波:“皮哥啊,叫你胡说八道,惹急眼了吧?你不知道我和她之间,她才是真爷们儿吗?”

    三皮摇摇头:“爷们儿?等你把她骗到手的时候,她要还是爷们儿,你们就只能拼刺刀了,也别打算养娃娃了,要养、你养,嘿嘿。”

    其实此时两个人都在故作轻松,笑脸背后的愤怒早已象炉子上的沸水,恨不得把壶盖一下子顶到九霄云外。仍是那个该诅咒的詹杰,终于把座驾换成了心仪已久的黑sè悍马,今天首次亮相,他原想来个急刹车吓唬正在前方不紧不慢的刘新宇,但被炫富心理冲昏了头脑的詹杰完全忘了今天是个地面湿滑的恶劣天气,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刘新宇象只被拳手打飞的砂袋一样高高弹起,再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同车的谭朝辉与夏天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能呆呆地骂上一句,恰好与三皮那句“我cāo”同步。

    说笑完毕,二人半晌无言,方波走到窗前抽掉了一支香烟后才忿忿不平地说:“詹杰那个兔崽子!怎么能跋扈到这种程度?!不能轻饶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怒而去的钱小莉又折了回来,把手中那只不锈钢提壶放在柜子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能怎么着他?你敢怎么着他?”

    这句话把方波噎得翻白眼。

    “他这是谋杀!”十几平方米的病房里响起了一个大嗓门。

    刘新宇和方波向门口看去,那个跟在钱小莉后面进来的大汉从腋下抽出两条香烟:“山东特产将军烟,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们的味口。”

    方波冲过去抓起一条来:“这个好,够劲儿!”

    徐显光从钱小莉身边挤过去拍了拍刘新宇的肩膀:“你小子,添丁加口也不和弟兄们言语一声,好家伙我一开门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门了。”

    躺在床上的刘新宇握住他的手:“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显光说:“昨晚刚到,弟妹正给你熬排骨汤,差点把我当流氓了……”

    钱小莉打断他:“别弟妹弟妹的,我还没打算娶你兄弟呢。”

    “手续还没办?那没关系,都一个屋里住了,上了咱兄弟的床、啊不、上了咱兄弟的船、也不对,反正这么说吧,敢到咱们公寓里住的,没跑儿,是不是?”徐显光冲刘新宇挤眉弄眼。

    刘新宇只好不顾舌头的反对,龇牙咧嘴地陪笑。

    钱小莉寸土不让:“当初我和你兄弟是有协议的,你回来,我就搬走;再说我也不能娶一个瘸媳妇是不是?”

    “不用不用!你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当我是空气好了。另外,我这兄弟也瘸不了,要是他瘸了,”徐显光一拍胸脯:“我让詹杰那小子爬着走!”

    提到詹杰,几个人全没了笑意。

    方波闷了半天才说:“老徐,老总放下话来,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公司给钱,但任何人不准报jǐng,任何人不准向外界透露刘新宇的受伤过程,看这意思是打算私了嘛。”

    徐显光一愣:“怎么?出事儿的时候没报jǐng?”

    方波摇摇头:“要是报了jǐng,詹杰那个王八蛋现在能跑到三亚去晒太阳?早该蹲号子里刷马桶了。”

    “三皮你……”

    “光哥!”病床上的刘新宇制止了正待发作的徐显光:“这事儿你别管了,按皮哥的路子没错。”

    徐显光指着方波对刘新宇说:“他有什么路子?他要是有路子,詹杰那小子就不该还在外头逍遥!”

    钱小莉有些不耐烦,起身打开了那只提壶:“吵完了没有?没吵完外头吵去,我男朋友要用膳了。壶太小,没预备你们的,想喝到宿舍喝,我熬了一锅。”

    徐显光臊眉搭眼:“你别说,弟妹这汤熬得够味儿,倍儿香,我喝了一大碗,三皮你应该尝尝。”

    方波拆开一包烟:“人家是熬给病号喝了长骨头的,你干嘛喝?要下nǎi还是骨头也断了?走,外头抽烟去。”

    钱小莉一边舀汤一边问:“这事儿,你又打算忍了?”

    “走一步算一步。”说完,刘新宇把头转了过去,他从对面的窗户上看到了自己愤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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