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庚申婴啼 (第2/3页)
所谓“针”,是一种让胎儿流产的药物注射。陆大友听说,昨天一天,就有三十多个孕妇被实施了手术。
看着妻子惊恐的眼神,陆大友心一横。死,他经历过,不怕;但他不能让跟了自己半辈子、吃了无数苦的妻子,因为给陆家添丁而走上绝路。他陆大友能在淮河的风浪里活下来,能在饥荒年里找到吃食,就不信保不住自己的妻儿!
他的特长,除了在河里讨生活,就是和人打交道,善于“攻坚克难”。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看守供销社的是同村的老光棍陈老四。陆大友没硬闯,他提了半瓶地瓜烧,一包花生米,凑了过去。
“四哥,大过年的,辛苦了啊。”陆大友递上烟酒,陪着笑脸。
“没办法,公家的事。”陈老四叹了口气。
两人就着寒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淮河今年的鱼情,聊到地里的麦子长势,再聊到过去饥荒年的惨状,聊到各自的不易。陆大友绝口不提放人的事,只是不停地劝酒,唠着家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凌晨两点多,陈老四终于熬不住浓重的睡意和酒意,靠着门框,鼾声渐起。
陆大友心跳如鼓,他轻轻推了推妻子。李玉兰会意,两人屏住呼吸,像影子一样溜出供销社,融入沉沉的夜色。
他们不敢走大路,沿着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是熟悉的村庄,前方是未知的黑暗。跨过冰冷刺骨的湘水河,再趟过同样寒凉的临水河。李玉兰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陆大友半扶半抱,咬牙坚持。他们要去二十多里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那是唯一可能的安全港。
这一路,仿佛耗尽了半生的力气。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敲响了亲戚家的门。
两天后,一九八零年二月十八日,晚八点。
在一间弥漫着稻草和土腥味的偏房里,一声响亮的婴啼,划破了冬夜的寂静。
陆家第九个孩子,在亡命奔逃后,降临人世。是个男孩,哭声格外响亮。陆大友看着襁褓中皮肤通红、挥舞着小拳头的儿子,又看看虚脱但安好的妻子,长长舒了口气,随即,一股更深的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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