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茶宴雅集:春茶里的中晚唐风流 (第2/3页)
着细巧的金线。
颜真卿端起茶盏,先没喝,移到眼前看——茶汤里飘着几缕茶芽,绿得发亮;再凑近闻,兰花香里裹着点松木炭的暖味儿,一点都不冲;最后轻轻抿了一口,先是舌尖有点微苦,咽下去没两秒,喉咙里就泛起甜甜的回甘,连带着太阳穴都觉得松快。“好茶!”他忍不住叹道,“去年我在长安喝的紫笋茶,比这个差远了——果然还是刚采的新鲜!”
皎然也浅啜一口,笑着说:“清臣兄有所不知,顾渚山的紫笋茶,得长在海拔六百丈以上的坡上,那里天天有云雾绕着,茶叶吸的都是灵气。茶农们凌晨就得上山,背着竹篓,手里拿个小刀子,专掐一芽一叶的尖儿,一天也采不了一斤。”陆羽补充道:“而且采下来得当天炒,不然芽子就蔫了——我前儿去顾渚山,还看见茶农们半夜在炒茶灶前守着,眼睛都熬红了。”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聊诗。颜真卿说起李白的“花间一壶酒”,笑着摇头:“李白爱酒,要是让他尝这紫笋茶,说不定就不写酒诗改写茶诗了。”皎然点头:“可不是嘛!酒是烈的,茶是清的,酒让人醉,茶让人醒——就像王维的‘空山新雨后’,那意境,跟这茶的清净劲儿多配!”陆羽没怎么写诗,却爱听他们聊,偶尔插一句:“我觉得茶跟诗一样,都得细品——粗粗喝一口,尝不出好来;匆匆读一句,也品不出味来。”
聊着聊着,太阳就西斜了,透过禅房的窗棂,颜真卿放下茶盏,说道:“光喝茶聊诗还不够,咱们联句吧!就以‘饮茶’为题,我先起个头。”他想了想,朗声道:“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清言。”
皎然盯着眼前的茶盏,看着泡沫慢慢散去,接道:
“醒酒宜华席,留僧想独园。”
陆羽则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月亮悄悄爬上来了,他脱口而出:
“不须攀月桂,何假树庭萱。”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灵感像茶釜里的泉水似的冒出来。
颜真卿写“御史秋风劲,尚书北斗尊”,说的是茶能让人保持清醒;
皎然写“流华净肌骨,疏瀹涤心原”,道的是茶能洗去杂念;
陆羽写“不似春醪醉,何辞绿菽繁”,把茶的清雅和酒的浓烈对比得恰到好处。
没多大功夫,一首《五言月夜啜茶联句》就成了,写在皎然的诗稿背面,墨香混着茶香,格外提神。
这样的茶会,在颜真卿任湖州刺史的五年里,几乎每月都有。有时在妙喜寺的禅房,有时在颜真卿的官署,有时干脆就在陆羽住的山间茅舍——几张木桌,一套茶具,一壶泉水,就能聊上大半天。可要说最热闹的,还得是每年清明后的顾渚山贡茶院茶宴。
顾渚山在湖州和常州交界的地方,海拔不算高,却常年被云雾裹着,连石头缝里都长着茶树。这里的紫笋茶从唐代宗大历五年起就成了贡茶,每年得采三万多斤送进长安,光是采茶的茶农就有上千人。贡茶院建在山脚下,朱红的门楼上面题着“顾渚贡茶院”五个大字,是前朝书法家写的,笔力遒劲。
这年清明刚过,颜真卿就带着随从往顾渚山去。山路是青石板铺的,两旁的茶树长得齐腰高,茶农们背着竹篓,弯着腰飞快地掐芽尖,竹篓里的茶叶已经堆得冒了尖,绿油油的。“颜大人来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茶农认出了他,直起腰打招呼,手上的指甲盖儿都被茶汁染成了绿色,“今年的芽子好,比去年肥实!”颜真卿笑着点头:“辛苦你们了,这么早就上山。”老茶农摆摆手:“不辛苦!采得早,才能让宫里的贵人喝上新鲜的。”
到了贡茶院,常州刺史李栖筠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人是老熟人,一见面就笑着握手:“清臣兄,今年的茶宴,我可是特意提前三天来的,就为了跟你喝第一泡新茶!”李栖筠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茶罐:“这是我让人从宜兴带来的阳羡茶,跟你这紫笋茶比一比,看谁的好!”
两人先去了制茶坊,里面蒸汽腾腾的,十几个茶工围着大铁锅炒茶,手里的茶铲“哗啦哗啦”地翻着,茶叶的香气混着热气,能飘出半里地。“炒茶得快,”负责制茶的老师傅跟他们说,“火太旺会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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