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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孟郊:中唐寒士的荆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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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孟郊:中唐寒士的荆棘路 (第1/3页)

    唐天宝十年,江南的梅雨季来得比往年早。湖州武康县(今浙江德清)的一条窄巷里,柴门被雨水泡得发涨,推开门时“吱呀”一声,像极了巷口老槐树的叹息。门内的小院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蹲在屋檐下,用树枝在湿泥地上画着圈——这便是孟郊,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要走的路,比泥地上的圈曲折得多,也扎人得多。

    父亲孟庭玢是昆山县尉,官不大,却也算给家里撑着一片天。孟郊记得,父亲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官服,晚上回来会把他抱到膝头,教他念“关关雎鸠”。

    可没等他念完《诗经》,父亲就病逝了。那是他十岁那年,母亲把父亲的官服叠得整整齐齐,压在箱底最下面,夜里常常对着箱子抹眼泪,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

    从那天起,“家道中落”不再是书里的词,是米缸见底时的慌张,是冬天没有炭火时冻得发紫的指尖,是邻居阿姨送来半袋糙米时母亲那句“多谢”里的难堪。

    江南的水乡总被人写得温柔,在孟郊眼里,温柔是别人家的。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踩着露出脚趾的草鞋,去河边洗衣、去山上拾柴,路过私塾时,会忍不住扒着门框往里看——里面的孩子捧着崭新的书卷,先生摇头晃脑地讲课,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那画面亮得刺眼。母亲看出他的心思,咬牙凑了些钱,让他跟着一位老秀才读书。

    孟郊格外拼命,白天帮人放牛时把书挂在牛角上,晚上借着月光翻书,书页被手指磨得卷了边,墨汁沾在指甲缝里,洗都洗不掉。有人笑话他“穷书生还想登天”,他不吭声,只是把书攥得更紧——他知道,读书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绳子,哪怕这绳子磨得手心流血。

    二十岁那年,孟郊背着一捆书,揣着母亲烙的几张干饼,去了嵩山。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隐居。那会儿的嵩山不像现在这般热闹,林子里的树长得密不透风,阳光得费劲儿才能从枝叶间挤下来,落在他搭的茅屋顶上。茅屋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一张破桌子,下雨时屋顶漏雨,他就把盆碗摆一地接水,叮叮当当的,倒像在给写诗打拍子。

    有人问他,好好的江南不待,跑到山里遭罪图啥?孟郊笑着摇头,他图的是这份“静”。在山里,没有邻居的闲言碎语,没有米缸空了的焦虑,风穿过树林的声音、鸟雀归巢的鸣叫,还有他自己的心跳。

    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沿着山路走,看到溪边的石头、崖上的松树、草叶上的露珠,都要停下来琢磨半天,然后掏出纸笔写下来。写得不好就揉了扔,纸不够用了就写在树皮上、石头上。山里的日子苦,常常是煮一锅野菜粥,就着咸菜吃一天,冬天冷得睡不着,他就裹着单薄的被子在屋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地改诗。

    就是这份苦,磨出了他的“孤”。他不爱跟山外的人打交道,偶尔有樵夫或僧人路过,他也只是客气地递杯热水,不多说话。有人说他“少谐合”,不合群,他不在乎——他的心思全在诗里,那些诗就像他的朋友,懂他的穷,懂他的闷,懂他心里那点不肯低头的劲儿。在嵩山待了近十年,孟郊的诗里有了山的硬气,也有了草的韧劲,只是没人知道,这茅庐里的诗人,心里藏着一个长安梦。

    四十岁这年,孟郊把茅屋锁了,背着一捆诗稿,揣着母亲凑的盘缠,第一次去了长安。出发前,母亲把他的衣服缝了又缝,反复叮嘱“到了京城别逞强,吃不饱就写信回来”。他点头,可心里的火苗早烧起来了——四十岁了,再不去考科举,这辈子就真的埋在山里了。

    长安真大啊,比他想象中还要大。朱雀大街宽得能并排跑八匹马,两边的店铺挂着五颜六色的幌子,卖胭脂的、卖丝绸的、卖胡饼的,人声鼎沸,连空气里都飘着香。

    孟郊攥着怀里的诗稿,走在人群里,觉得像一粒被风吹来的沙,渺小得很。他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客栈的房间又小又暗,窗外就是臭水沟,可他不在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温书,晚上对着油灯改文章,手指被油灯熏得发黑。

    贞元八年的科举,孟郊揣着忐忑进了考场。考场上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音,他握着笔,手有点抖——这是他第一次离“做官”这么近,离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这么近。他写得很顺,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考完出来,甚至敢站在考场门口,想象高中后骑马游街的样子。

    等来的是“落第”。那天他去看榜,挤在人群里,从榜首看到榜尾,看了三遍,都没找到“孟郊”两个字。旁边有人欢呼,有人大哭,孟郊却像被抽了魂,站在原地不动。天慢慢黑了,街上的灯笼亮了起来,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一条小巷里,蹲在墙根下,忍不住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憋着的、抽抽搭搭的哭,眼泪砸在地上,很快就干了。回到客栈,他掏出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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