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王建:从穷小子到“张王乐府”, (第2/3页)
月,终于到了幽州。
幽州的冬天,比颍川冷十倍。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吹得人睁不开眼,军营里的帐篷漏风,夜里冻得人直打哆嗦。王建是个书生,没学过打仗,只能做幕僚,帮着写文书、记军功。可就算是文书,也得跟着军队跑——今天扎营在山谷,明天转移到河边,有时候刚写完一份报告,敌军的箭就飞进了帐篷。
第一次见打仗,王建吓傻了。那天他跟着军队在边境巡逻,遇上敌军突袭,箭如雨下,士兵们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
他躲在石头后面,浑身发抖,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晚上整理阵亡士兵名单时,他看着那些年轻的名字,想起离家时母亲的眼泪,突然明白:诗里写的“战争苦”,远不如眼前的刀光剑影来得真实。
从那以后,王建的笔变了。他不再写田园的平静,开始写边塞的残酷、士兵的痛苦。他的边塞诗,没有“大漠孤烟直”的豪情,只有“白骨露于野”的悲凉——因为他见过,所以写得扎心。
他写《渡辽水》:
“渡辽水,此去咸阳五千里。
来时父母知隔生,重著衣裳如送死。
亦有白骨归咸阳,营家各与题本乡。
身在应无回渡日,驻马相看辽水傍。”
想想那个场景:士兵们渡辽水去打仗,离家五千里,出发时父母就知道,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所以给孩子多穿几件衣裳,像办丧事一样送他走;就算有幸把尸骨运回去,也是在墓碑上写个家乡的名字;更多的人,站在辽水边,望着家乡的方向,再也回不去。王建写这首诗时,手里握着的,可能就是某个阵亡士兵的家书——那些没寄出去的信,字里行间全是对家人的牵挂。
他还写《凉州行》,骂边将的荒淫:
“凉州四边沙皓皓,汉家无人开旧道。
边头州县尽胡兵,将军别筑防秋城。
……驱我边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黍。去年中国养子孙,今著毡裘学胡语。”边将们只顾着自己享乐,不修边防,让胡兵占领了州县,还把老百姓赶到胡地,让他们学着说胡语、穿胡服。王建在诗里没喊“边将无能”,却用“去年养子孙,今著毡裘”的对比,把边将的罪责骂得明明白白。
在幽州的十三年,王建从一个二十岁的书生,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脸被风沙吹得粗糙,手因为常年握笔、写文书,磨出了厚茧,眼睛里也没了早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沧桑。他寄回家的俸禄,让母亲的日子好过了些,可他自己,却常常在夜里失眠——他见过太多死亡,太多分离,太多苦难,这些都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只能靠写诗来排解。
有次他跟着军队到了一个叫“蓟门”的地方,夜里睡不着,走出帐篷,看到月亮挂在天上,照在荒凉的边塞,突然想起了远在颍川的母亲,想起了学馆里的张籍。他掏出纸笔,借着月光写了首《蓟门行》:
“蓟门逢古老,独立思氛氲。
一身既零丁,头鬓白纷纷。
勋庸今已矣,不识霍将军。”
他觉得像个“古老”,在边塞待了这么久,功业没成,头发却白了,连当年崇拜的霍将军,也觉得遥远。
可也就是这十三年的边塞生活,把王建“磨”成了真正的诗人。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写身边小事的寒门书生,而是能看透社会现实、为底层人说话的“写实诗人”。他见过士兵的苦,后来就能写百姓的苦;他见过边将的贪,后来就能写官吏的恶。这些经历,成了他后来创作“乐府诗”的家底——那些从刀光剑影里长出来的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有力量。
贞元末年,刘济去世,幽州军镇大乱。王建看着军营里的厮杀,看着曾经一起共事的人互相残杀,觉得累了。他收拾好诗稿,辞了官,一路向南,回了颍川。
走的时候,他没带多少东西,只有一箱子写满诗的纸,还有一件张籍当年送他的厚棉袄——那件衣服,他穿了十三年,补丁摞着补丁,却一直没舍得扔。
回到颍川的那天,母亲拄着拐杖,在村口等他。看到他回来,母亲哭着摸他的脸:“瘦了,黑了,可总算回来了。”王建抱着母亲,也哭了——十三年的边塞生涯,他没掉过几次眼泪,可在母亲面前,所有的坚强都崩了。
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他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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