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40章 探春信:海疆诉孤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最新网址:m.xvipxs.net
    第40章 探春信:海疆诉孤 (第1/3页)

    腊月初七的辰时,天刚蒙蒙亮,荣国府西角门的铜环上还凝着昨夜未化的雪霜,霜花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白的光。门房老刘头裹紧了那件浆洗得发脆的蓝布棉袄,棉袄领口的棉花都露出了些白絮,他缩着脖子,用冻得通红的袖管反复擦拭着窗棂上的冰花 —— 那冰花层层叠叠,像极了往日里大观园里姑娘们绣的缠枝莲纹样,只是如今看着,只剩满心的寒凉。忽听得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咯吱、咯吱” 踏在积雪上,带着些急促的节奏,老刘头心里一动,忙扶着门框探出头去。

    巷口停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马身上沾着不少泥雪,呼吸间喷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马上坐着个穿青布短打的驿卒,怀里紧紧抱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匣,木匣边角隐约能看到铜片的光泽。驿卒正勒着缰绳往这边张望,见老刘头探出头,便扬声问道:“敢问,这是荣国府么?” 他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散成细碎的雾。

    老刘头心里 “咯噔” 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门框。自上月贾府被抄,那些往日里踏破门槛的世交亲友,如今连荣国府的门都绕着走,连府里丫头们托人寄信回家,都得偷偷摸摸的,这会儿忽有驿卒上门,不知是带来了什么消息。他忙点点头,又往院里望了望 —— 院里的石板路积着薄雪,往日里洒扫的仆役如今只剩两三个老弱,此刻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便压低声音道:“是这儿,只是府里如今……” 话没说完,驿卒已翻身下马,把木匣递了过来,指了指匣上贴着的黄纸封条:“海疆寄来的,收信人是贾宝玉,劳烦您签收画押。”

    老刘头双手接过木匣,只觉触手冰凉,油布上还沾着淡淡的海腥味,那味道混着雪水的寒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 —— 想来这信是从千里之外的海疆辗转送来的,不知经过了多少驿站、多少风霜。他不敢耽搁,把木匣揣在怀里捂着,快步往府里走。路过穿堂时,见廊下那只朱漆鹦鹉笼还空着,笼门被风吹得 “哐当、哐当” 作响,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刺耳。前几日天冷,那只曾会学黛玉吟 “冷月葬花魂” 的绿鹦鹉,硬是被冻毙在笼里,丫头们连埋它的心思都没有,只把空笼留在这儿,倒比往日里鹦鹉的雀跃声,更显这残园的冷清。

    走到怡红院门口,老刘头的脚步顿住了。往日里雕梁画栋的怡红院,如今早已没了半分热闹 —— 院门上的朱漆大块剥落,露出里头暗沉的木头纹理,像是老人脸上干裂的皮肤;台阶下的青苔裹着一层薄雪,踩上去滑溜溜的,连个清扫的人都没有;院里那几株曾经开得繁盛的海棠,如今枝桠光秃秃的,枝头上积着的雪,压得枝条微微弯曲,像是喘不过气来。老刘头清了清嗓子,往里喊了声 “宝二爷”,声音在院里打了个转,才见屋门缓缓推开。

    宝玉披着件半旧的青绸棉袍走出来,棉袍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领口也有些发皱。他头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 自从黛玉去后,他夜里总难安睡,时常对着黛玉生前用过的那方素色帕子发呆,有时坐着坐着,天就亮了。见老刘头站在门口,怀里还揣着个木匣,宝玉先是愣了愣,随即脚步匆匆地走下台阶,棉袍的下摆扫过台阶上的雪,溅起细小的雪粒,落在他的鞋面上。

    1. 木匣启封:墨痕藏霜雪

    宝玉的目光落在老刘头怀里的木匣上,瞳孔微微一缩 —— 那木匣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是江南特有的樟木所制,边角用黄铜片包着,黄铜上还刻着简单的回纹,正是去年探春远嫁时,他亲自去琉璃厂的木作铺挑选的。当时他还特意让工匠在匣底刻了个小小的 “探” 字,想着妹妹到了海疆,见着这匣子,便能想起京城的家人。“老刘头,这是…… 三妹妹那边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伸手去接木匣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老刘头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比冬日里的积雪还要凉。

    老刘头点点头,把木匣轻轻放在宝玉怀里:“是驿卒刚送来的,说是从海疆总兵府转来的,特意嘱咐要亲手交给二爷您。” 宝玉没再说话,双手紧紧抱着木匣,转身往屋里走。木匣不算重,可他却觉得怀里像揣着块千斤重的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进屋时,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晃了晃,他忙把门掩紧,将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炕桌上。

    炕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炭盆,盆里的炭是前日从当铺赎回的旧炭,烧得并不旺,只有几点微弱的火星,勉强能让屋里维持着不结冰的温度。宝玉蹲下身,用小铁铲轻轻拨了拨炭盆里的灰,想让火再旺些,可火星只是闪了闪,又暗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炕沿,指尖在樟木匣的铜片上反复摩挲 —— 铜片早已没了往日的光亮,沾着些海疆的盐渍,摸起来有些粗糙。

    他记得清清楚楚,去年探春出嫁前,他还拿着这匣子跟探春开玩笑:“三妹妹,这匣子你可得收好,将来若是想京城了,就看看匣底的字,要是实在想家,就装些海疆的特产寄回来,让我们也尝尝鲜。” 当时探春还笑着捶了他一下,说他 “就知道吃”,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可如今匣子回来了,却不知里头装着的,是喜是忧。宝玉深吸一口气,解开木匣外的油布 —— 油布缠了三层,每一层都裹得极紧,像是怕里头的东西被冻着、被碰着。

    油布解开后,露出匣上贴着的黄纸封条,封条上印着海疆总兵府的朱红印记,只是印泥早已干裂,边缘都卷了起来。宝玉用指尖轻轻揭开封条,封条 “刺啦” 一声裂开,带着些陈旧的纸味。他掀开匣盖,见里头铺着一层淡青色的绢布,绢布是探春最爱的颜色,往日里她做的手帕、绣的荷包,多是这种颜色。绢布上放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信笺是普通的竹纸,边角有些磨损,像是在途中被人反复摩挲过,纸面上还带着些海疆特有的潮湿气息,摸起来软软的。

    宝玉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信笺的一角,缓缓展开。信笺上的字迹,是探春熟悉的小楷,往日里探春写字,笔锋凌厉,带着几分不输男子的英气,连贾母都说她 “字里行间有股子爽利劲儿”。可如今这字迹,却有些歪斜,墨痕也时浓时淡,有的地方墨色深得晕开了,有的地方又淡得几乎看不清,像是写信时手在不停发抖,连握笔都握不稳。

    砚台里的残墨早已凝成深褐色的硬块,边缘结着细小的冰碴,在烛火摇曳中泛着幽冷的光。宝玉握着羊毫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在素笺上洇开一朵乌黑的花。恍惚间,那年秋夜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 —— 探春立在秋爽斋西窗前,湘妃竹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银白月光倾泻而入,将她月白缎面的广袖染成霜色。她握着紫毫笔的手腕起落如飞,笔尖在洒金宣纸上游走,时而顿笔如坠石,时而行笔如流水,墨迹与竹影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

    指尖传来竹纸细微的脆响,宝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纸面,在 “父母安康“ 四字旁压出几道月牙形的折痕。那工整的小楷分明是探春的笔迹,每一笔都带着三妹妹独有的爽利,可如今信笺上的字迹却愈发模糊,化作海上翻涌的浪花。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似乎从字里行间漫出,恍惚间竟看见探春站在颠簸的船头,绯红嫁衣在暴雨中翻飞如血。

    窗外廊下铜铃忽然叮咚作响,清脆的声响撞碎了满室寂静。宝玉猛地抬头,檐角光影摇曳间,恍惚间竟像极了探春闺房里那串翡翠帘子摇晃的声音。那年省亲夜,三妹妹就倚着那帘翠色,出口成章折服众人,腕间金镯轻晃与帘响应和。此刻铜铃再响,却只剩空荡荡的回音,惊起梁间栖燕,扑棱棱掠过窗棂,抖落几片早凋的海棠。

    宝玉喉间泛起铁锈味,喉头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半句话。眼前浮现出探春远嫁那日,凤冠霞帔下苍白的脸,轿帘落下时露出的半截红绸,被秋风卷着缠上枯柳枝头。唯有一滴清泪砸在信笺上,晕开的水渍与歪斜的墨迹渐渐融为一体,仿佛要将那千里之外的牵挂,都化作这宣纸上斑驳的泪痕。墨迹在泪水中晕染成不规则的纹路,倒像是蜿蜒的江河,从金陵一直流到那不知多远的海疆。

    2. 信中旧事:锦帐忆新婚

    信笺的开头,是 “宝玉哥哥亲启” 六个字,字体比后面的字稍工整些,想来探春写这几个字时,是攒了些力气的。可就是这六个字,看在宝玉眼里,却让他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他想起去年探春出嫁那日,府里虽不如往日热闹,却也张灯结彩,探春穿着大红的嫁衣,头戴点翠凤冠,凤冠上的明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她走到宝玉面前,手里还攥着一方红帕,笑着说:“宝玉哥哥,等我在海疆站稳了脚,就托人来接你,带你去看海 —— 听说海面上的日出,比京城的好看百倍呢。”

    那时的探春,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脸颊因为兴奋而透着红晕,哪里有半分如今信中的颓丧。宝玉用指腹轻轻拂过信上的字迹,像是在抚摸探春的手,他仿佛能看到妹妹坐在海疆的孤灯下,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m.xvipxs.net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