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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遗忘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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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被遗忘的祭品 (第3/3页)

抽了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那点极其微弱的光线,她勉强辨认出——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特殊的纸。边缘烫着繁复的金色缠枝莲纹,透着一股庄重与喜庆交织的矛盾感。

    婚书!

    她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一点点将折叠的婚书展开。指尖抚过上面清晰有力的墨迹——“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这是沈聿的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迅速向下扫去,寻找那个本该镌刻在沈聿名字旁边的、属于新娘的名字。

    新郎:沈聿。

    新娘:……

    新娘名字的位置,一片刺目的空白!

    不是墨迹褪色,不是涂抹,就是一片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纸!仿佛那个位置,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任何名字!这张象征着婚姻契约、本该填满祝福和承诺的婚书,新郎的名字清晰无比,而新娘的位置,却是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空洞!一种冰冷的、诡异到极点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林晓晓,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这比遗忘更可怕!这是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的铁证!连承载契约的纸张都在否认她的存在!

    “姐姐……”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绝望的呜咽冲破喉咙。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那片象征虚无的空白。

    就在这时!

    “谁?!”

    一声低沉、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厉喝,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书房门口炸响!

    林晓晓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像被闪电击中般猛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廊下微弱的灯笼光,矗立在门口。黑暗勾勒出他冷硬如刀削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即使在浓重的黑暗里,也锐利得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穿透了空间,精准地锁定了书案后那个僵硬的、小小的身影。

    沈聿!

    他不是应该在主院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晓晓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书案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手中的婚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拿捏不住。

    完了!被发现了!

    沈聿的身影动了。他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如同暗夜中无声逼近的猛兽,一步一步,沉稳而极具压迫感地踏入书房。厚厚的地毯吸去了脚步声,却让那无形的威压更加沉重,如同实质的山岳,沉沉地压向林晓晓。他随手带上了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如同丧钟敲响,彻底断绝了她逃生的后路。

    “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杀机。书房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林晓晓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逃!必须逃!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驱使着她。她猛地将手中那张空白的婚书朝沈聿的脸狠狠掷去,同时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向旁边一闪,企图绕过巨大的书案,冲向那扇她进来的窗户!

    然而,她的动作在沈聿眼中,慢得如同慢放的画面。他只是随意地一偏头,那张轻飘飘的婚书便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无声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而林晓晓的身影刚刚窜出书案的阴影,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 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和声音!喉骨在可怕的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双脚瞬间离地!她被那只手死死地按在了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眼前金星乱冒,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后背,扼住喉咙的手如同烧红的烙铁,带来灼痛和致命的窒息。林晓晓双脚徒劳地蹬踹着空气,双手死命地去掰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指甲划过对方手腕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却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沈聿的脸庞在黑暗中近在咫尺。他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窗外透进的惨淡微光下,如同寒潭深渊,清晰地映出她因窒息而扭曲、涨红的痛苦面容。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漠然,以及一丝被冒犯领地后升腾起的、纯粹的杀意。

    “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森寒,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林晓晓濒临崩溃的意识里,“谁派你来的?盗取何物?” 扼住她喉咙的手指,又施加了一分力,清晰地传达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地笼罩下来。就在林晓晓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求生的本能和心底那点对姐姐的执念,如同火山底部最后翻腾的岩浆,猛地爆发出来!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再试图掰开那只手,而是猛地抬起颤抖的右手,死死指向书案的方向!她的眼睛因为极度的窒息和激动而暴突,死死盯着沈聿,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从被扼紧的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得不成调、却用尽了她全部生命力的音节:

    “画……姐……画……你画的……林晚……姐姐……”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喘息,却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入了沈聿那冰封的意识!

    扼住她脖颈的那只铁钳般的手,猛然间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那力道并非松懈,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受控制的痉挛!

    沈聿那双万年冰封、毫无情绪的瞳孔,在这一刹那,骤然收缩!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一股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颅最深处猛然炸开!像有一把烧红的钢钎狠狠捅了进去,再疯狂搅动!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到极点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扼住林晓晓的手下意识地松脱了几分力道。

    林晓晓如同濒死的鱼重新落入水中,本能地大口喘息,贪婪地吞咽着涌入肺部的冰冷空气,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她的喉咙。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惊魂未定,却死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沈聿,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指控。

    沈聿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剧痛欲裂的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甩头,似乎想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混乱甩开。然而,就在他甩头的瞬间,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扫过了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

    书案中央,那幅他亲手展开、却又在剧痛袭来前下意识想要拂开的画卷,静静地摊开着。

    画上,依旧是那片苍茫浩渺的云海,孤峰耸峙,仙鹤翱翔。然而,在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孤峰边缘,悬崖之畔——

    一个女子的背影轮廓,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不再是模糊的意念,不再是虚幻的云气!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用浓淡相宜的墨线勾勒出的背影!墨迹甚至还未完全干透,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湿润的幽光。她穿着一袭素雅飘逸的广袖长裙,裙裾在无形的风中微微扬起,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簪子松松挽住。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凝望着云海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方向。背影纤细,单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孤寂和……悲凉。

    这个背影,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般的悸动,伴随着头颅中那疯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聿的全身!他按着太阳穴的手指痉挛着,高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佝偻起来,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五指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灵魂深处的风暴。

    “谁……那是谁?!”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蜷缩在地的林晓晓身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濒临失控的狂乱和……恐惧。

    林晓晓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模样狼狈到了极点。听到沈聿这近乎崩溃的质问,她却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尽悲凉、愤怒和一丝扭曲快意的笑容。她用尽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再次指向那幅画,指向画上那个孤寂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淬炼出来的:

    “画……你画的……你心里……记得她!姐夫!你想起来了是不是?!那是林晚!是我的姐姐!是你的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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