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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七巧村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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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七巧村怨灵 (第3/3页)

魄的,你拿的这枚,是最后一次祭祀时用的。”

    车窗外掠过一片废弃的山神庙,墙头上的杂草里插着半截断裂的木牌,上面模糊的字迹像是 “七孝” 二字。“最后一次怎么了?” 我追问着,铜锁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民国三十六年,选了村长家的一对龙凤胎。” 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女人舍不得孩子,半夜放火烧了槐神庙…… 全村人都去救火,结果被山神爷收了去。” 他突然指向远处的山坳,“看见没?那片林子底下,埋着整个村子的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密的树冠间飘荡着无数红色的光点,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铜锁突然 “啪” 地弹开,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七月七。

    “他们找了六十年,就等这一天。” 老人突然踩下刹车,皮卡停在一座石桥前。桥下的河水泛着诡异的绿光,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盏红灯笼,灯笼里隐约能看见孩童的手掌印。“你把锁带出来,他们就能跟着出来了。”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的竟是我自己的号码。接通后,传来的却是自己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尖利:“来陪我们过节啊…… 妈妈说,新来的祭品要穿红衣。”

    后视镜里,我的脖颈上不知何时缠上了条红布条,正越收越紧。石桥对面的山坡上,那棵老槐树竟凭空出现,枝桠间挂满了穿着红衣的人影,每个影子的胸口都插着把生锈的铜锁。

    白衣女人站在槐树下,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男孩。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的方向,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河水里伸出来,顺着桥板朝我们爬来。

    老人突然将一个陶罐塞进我怀里:“把锁放进罐子里,撒上糯米!快!” 他抓起桃木扫帚冲下车,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扫帚挥舞的瞬间,那些攀爬的手纷纷缩回水里,却又很快重新涌上来,数量越来越多。

    我颤抖着将铜锁塞进陶罐,刚要撒糯米,却看见锁眼里钻出的黑发正缠住我的手腕。罐口突然浮现出张女人的脸,眼眶里淌着血泪:“我的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

    “她不是要锁,是要这个!” 老人被几只手拽住脚踝,眼看就要被拖进河里。他指着我胸口,“你昨晚从孩子手里抢的!”

    我这才发现衬衫口袋里多了样东西 —— 块绣着鸳鸯的红肚兜,边角处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阿巧。

    当肚兜接触到陶罐的瞬间,所有的嘶吼都消失了。河水里的手缩回水面,槐树上的人影停止了摇晃。白衣女人抱着男孩跪在树下,身影在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

    “民国三十六年七月七……” 老人瘫坐在桥板上大口喘气,“村长家的女儿叫阿巧,那对龙凤胎是她的心头肉。” 他看着渐渐消散的白雾,“她烧庙不是要救孩子,是想跟他们一起走。”

    陶罐里传来轻微的碰撞声,铜锁上的锈迹正慢慢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两个名字:阿福、阿秀。

    太阳彻底升起时,石桥对面的槐树和灯笼都消失了。河水里漂浮的红灯笼化作纸灰,顺着水流漂向远方。我把陶罐放在桥头的土地庙里,看见供桌上早已摆着两双小小的虎头鞋。

    “每年七月七,还是会有人看见红灯笼。” 老人发动皮卡时,仪表盘上的里程数突然归零,“但只要锁还在罐子里,他们就出不来了。”

    后视镜里,土地庙的门缓缓关上,门缝里透出一点暗红的光。我摸了胸口,那快红肚兜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片灼烧般的刺痛。

    车子驶上盘山公路时,车载电台又开始滋滋作响。这次传来的不再是戏曲,而是孩童清脆的笑声,夹杂着女人温柔的哼唱。我突然想起七巧村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原来那不是用来照明,是用来引路的 —— 引着迷路的外人,成为新的祭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竟是条陌生短信,附件是张老照片:民国三十六年的七孝村口,槐树下站着个穿红衣的姑娘,怀里抱着对龙凤胎,三个脑袋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棵扭曲的槐树。

    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明年今日,记得来换锁。

    我猛踩油门,皮卡朝着晨光熹微的方向冲去。后视镜里,那座石桥正在雾气中慢慢隐去,桥板上散落的糯米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无数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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