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八章边境阴魂想返乡(二)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第八章边境阴魂想返乡(二) (第2/3页)

烟柱在风里弯成弧形,像谁伸出的手臂,正慢慢拽着那些影子往远方走。

    小周在探方里捡到那粒纽扣时,露水刚从草叶上滚落。纽扣是胶木做的,半透明的棕色里嵌着朵兰草,边缘的齿痕已经磨平,像被无数手指摩挲过。

    “林老师,这和昨天那枚戒指的花纹一样。” 他用镊子夹着纽扣,对着太阳看,兰草图案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赵山河没说话。她正蹲在编号 T23 的探方里,清理着一堆朽烂的帆布。帆布下露出半截军用水壶,壶身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但 “赠给最可爱的人” 几个字还能辨认,壶口卡着的半块蓝布正在慢慢舒展,像被风吹开的翅膀。

    对讲机突然响了,是县里博物馆的王馆长:“小林,你们上次送展的指骨,DNA 比对结果出来了。” 电流声里混着王馆长翻动文件的沙沙声,“和竹溪县河湾村的赵姓家族,符合度百分之九十九。”

    小周手里的镊子掉在地上。他看着探方里的蓝布片,那些发了芽的草籽正在缠绕他的鞋带,嫩白的根须顺着鞋缝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银线。

    “赵山河。” 赵山河突然念出这个名字,水壶口的蓝布片在风里轻轻颤动,“1951 年入伍,1952 年牺牲,档案里写着‘作战勇猛,多次负伤’。”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是村里来送新的防雨布。赵山河抬头时,看见拖拉机斗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个红布包,包角露出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亮,和探方里的铜戒指一模一样。

    “那是赵老汉的遗孀。” 守夜的老李凑过来说,马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晃,“去年听说要挖遗址,从养老院跑回来三次,说要等她男人回家收红薯。”

    老太太已经走到探方边,红布包上的尘土在她怀里蹭成了灰。她颤抖着解开布绳,里面露出个铁皮盒,盒里的铜戒指、蓝布片、半块胶木纽扣,和探方里的文物分毫不差,只是布片上的 “河” 字,是用红线新绣上去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无数细小的血迹。

    “他说打完仗就回来。” 老太太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铁皮盒上的锁扣在她掌心发烫,“我把红薯窖打扫干净了,新收的红薯都码在里面,等着等着…… 就等成了老骨头。”

    赵山河突然看见探方里的蓝布片都站了起来,在红泥上拼出河湾村的轮廓。草籽长成的兰草在轮廓里摇曳,草叶间的露珠滚落,在泥地上画出细小的河流,河流尽头,有个穿军装的影子正在弯腰挖红薯,蓝布围裙在风里飘成蝶。

    老太太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滚出泪珠,落在红布包上,立刻被吸收了。她把铁皮盒放进探方,那些文物像是有了生命,自动跳进盒里,蓝布片与蓝布片重合,铜戒指套在纽扣的铜环上,严丝合缝,像从来没分开过。

    “回家了,山河。” 老太太轻轻合上铁皮盒,红布绳在她手里缠成好看的结,“火车通了,咱坐火车回家。”

    赵山河看见铁皮盒上的红布在风里展开,像面小小的旗帜。探方周围的白幡突然齐刷刷转向西,竹林深处传来汽笛声,悠长的鸣响里,混着竹笛吹的《茉莉花》,调子准得像月光在流淌。

    李响在界碑旁值最后一班岗。明天他就要退伍了,背包里装着爷爷的毡帽和那枚刻着月牙痕的铜戒指拓片,拓片边缘的草籽不知何时发了芽,嫩白的根须透过纸背,缠在他的军装上。

    “响子,过来搭把手。” 班长的声音从铁路那头传来,“这几块界碑要搬到纪念馆去,你爷爷当年守过的那块,馆长说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李响走过去时,看见工人正用起重机吊界碑。碑底的红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嵌在泥里的半枚弹壳,弹壳里的兰草已经开花,白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只小手。

    “小心点!” 他突然喊出声,起重机的钢缆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界碑在空中晃了晃,碑面的弹痕在阳光下突然渗出细小的水珠,顺着刻痕往下流,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河。

    人群里发出惊呼。李响看见那些水珠在地上聚成无数个半透明的影子,都穿着军装,脚踩在铁轨上,草鞋里的红泥正在变成金粉。最前面的那个影子穿着破烂的军装,胸口有个窟窿,手里攥着半块蓝布,布上的兰草正在开花。

    “是赵山河。” 李响听见身后的老太太说,她怀里的红布包突然发烫,“他胸口的伤,是为了捡那枚戒指被打中的。”

    起重机的钢缆突然断裂。界碑坠向地面的瞬间,所有的影子都伸出手去接,半透明的手掌在阳光下织成巨大的网。界碑落在网上,弹痕里渗出的水珠突然沸腾,化作漫天白雾,雾里飘着无数蓝布片,像无数只蓝蝴蝶。

    李响的背包突然动了。爷爷的毡帽滚出来,帽檐上的汗渍正在变成清晰的指纹,和界碑上的弹痕完美重合。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当年我替赵山河收尸,他手里攥着的蓝布,能拧出半壶河水。”

    白雾里响起火车的鸣笛声。李响看见铁轨在雾中无限延长,枕木间的兰草疯长成林,白色的花瓣落在铁轨上,铺成柔软的毯。那些影子排着队走上铁轨,老太太的红布包在队伍最前面,像团跳动的火焰。

    “他们要坐火车回家了。” 班长拍着他的肩膀,军装上的领章在阳光下闪着亮,“你爷爷说的没错,铁路通了,就没有趟不过的河了。”

    李响望着白雾深处,那些影子正在慢慢变得清晰,军装的破洞处露出崭新的月白布衫,蓝布围裙在风里飘成好看的弧度。他仿佛看见阿妹站在竹林里,竹篮里的红薯红通通的,沾着新鲜的泥,铜戒指在她指间闪着暖光。

    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白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