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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税黑账田亩间的生死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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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税黑账田亩间的生死图景 (第3/3页)

那个还在襁褓中,已被算成 "半丁",等着被卖去矿场。

    衙署传来户部加急文书,陈墨看着 "辽饷加派,每亩九厘" 的红戳,想起苏府账册里的 "丁银分摊":万亩良田只缴一成税,剩下的九成全摊在佃户头上。赵猛清丈的田册显示,苏府隐田一万两千亩,每年少缴的税银足够装备三千边军。

    "大人,又有三户人家的孩子被卖了。" 王贵呈上的诉状带着泪痕,"赵狗儿,十二岁,顶名充丁" 的字样旁,是个模糊的血手印 —— 孩子用被砍掉拇指的手,蘸着血按的印。

    烛光下,陈墨将《大明律》与苏府地契并列。"欺隐田粮" 的条文下,苏府的地契像一把滴血的刀:"凡欺隐田粮一亩至五亩笞四十",可苏府隐田万亩,管事的却因 "捐饷助边" 得了嘉奖。他想起海瑞的手札:"田亩不均,天下大乱",此刻的川东,不正是这句话的写照?

    赵猛捧来的断指刀还带着盐卤的潮气,刀柄上的 "苏府丁口处" 刻痕清晰可见。这些曾砍断四十二根拇指的刀,如今成了呈给成都抚台的证物,刀刃上的缺口,正是顶名户们无声的控诉。

    更漏声里,陈墨在分布图上添了七个红点。每个红点都是一座新坟,每段批注都是一声绝望的呐喊。他摸着图册上的 "周寡妇,投江",仿佛触到了江水里的寒意,听见了虎娃的啼哭 —— 那个在矿场生脓的少年,还在等母亲带他回家。

    "明日,把苏府的地契贴在城门口," 陈墨对赵猛说,"让百姓看看,他们的田是怎么变成苏府的私产,他们的血是怎么养肥了豪绅的粮仓。" 他望向江北岸的点点灯火,那是断指佃户为亲人守夜的灯,微弱却不屈。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衙门匾额,陈墨在图册扉页写下:"田亩血未干,顶名债难还"。笔尖刺破纸张,像刺破了笼罩川东多年的黑暗。他知道,顶名户的生死图景,是刻在鱼鳞图册上的血泪史,更是悬在大明王朝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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