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税黑账残页中的断指血书 (第2/3页)
陈墨的笔尖在证词上晕开墨团,想起在矿场见到的童工:十二岁的少年们赤足踩在硌脚的矿渣上,断指处缠着发黑的布条,却仍要搬着超过体重的矿石,稍慢便遭皮鞭抽打。这些场景,都被他暗记在鱼鳞图册的夹层里。
卯时正,陈墨将《大明律》摊开在黑账旁。"刑律・断人肢体" 条明载:"凡断人肢体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刃伤加等。" 可苏府管家不仅逍遥法外,还因 "征丁有功" 得了县衙的嘉奖。他忽然想起在刑部见到的万历朝卷宗,类似断指案的主犯皆处极刑,如今却因 "地方需索" 而不了了之。
"大人,这是苏府给县衙的‘断指银’。" 王贵呈上一锭五两白银,锭底刻着 "息讼" 二字,"每月十五两,雷打不动。" 陈墨冷笑,这锭银的重量,恰好等于三个少年的顶名费,等于三个家庭的破碎。
巳时三刻,陈墨在图册空白处绘制 "断指事件分布图"。长江沿线的渡口、桥头、市集被红点标记,每个红点旁注着断指人数与年龄:"铜锣峡渡口,十二岁以上男丁,断指四十二人";"寸滩桥头,十岁至十二岁男童,断指十七人"。这些红点连起来,竟与苏府的田产分布图完全重合。
"他们专挑交通要道设卡," 陈墨对着赵猛等人解释,"断指既是威胁,也是标记 —— 让所有路过的佃户都看见,拒顶名者的下场。" 他的笔尖在 "寸滩桥头" 处停顿,那里正是周寡妇投江的地方,她的血书残页,就是对这种恐怖统治的无声反抗。
申时初,苏府管家被押进衙署时,陈墨正在烛光下修补血书残页。松木火把将管家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条蜷缩的毒蛇。陈墨放下手中的浆糊,看着对方裤脚的新泥 —— 那是从苏府祖坟带回的,他今早刚让赵猛带人挖开了管家父亲的坟,棺木里藏着十二份田契,全是用断指佃户的地抵的债。
"跪下。" 陈墨的声音像块冷铁。管家梗着脖子要辩解,却在看见桌上的七片血布时,喉结剧烈滚动。陈墨注意到他的视线在 "王大郎,母投井身亡" 的残页上停留了三秒,瞳孔微微收缩 —— 这是他昨晚在苏府密道里见过的反应,当时管家正往炭盆里塞带血的文书。
"认得这些布吗?" 陈墨拈起染血的碎布,血痂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周寡妇投江时,手里攥着半片衣襟,上面的‘卖子充丁’四个字,和你黑账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管家的右手不自觉摸向袖中,那里本该藏着他惯用的狼毫笔,此刻却空无一物 —— 赵猛早就在他寝室的砚台里发现了残留的血墨。
陈墨看着管家喉结滑动的频率,想起在渡口见过的溺水者:濒死时总是这样拼命吞咽空气,仿佛能借此冲走恐惧。"去年冬至," 他突然开口,"你在铜锣峡渡口砍断四十二根拇指,刀刃卷了口,还是苏老爷让账房给你换的新刀。" 管家的眼皮猛地跳动,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 那里曾挂着那把斩马刀,如今正作为证物躺在衙署库房。
"大人明鉴!" 管家突然扑通跪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苏老爷说……" 陈墨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黑账翻开,"丁口损耗" 那页恰好对着管家的视线:"奉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奉命砍断十岁孩童的拇指?奉命把断指佃户的田契抵给赌坊?"
管家的额头贴在砖面上,不敢直视陈墨喷火的双眼。陈墨看见他后颈的汗渍在衣领上晕开,想起虎娃娘投井前,后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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