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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册风波丁税黑账 图册里的血色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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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税册风波丁税黑账 图册里的血色批注 (第3/3页)

贵府的火耗,怕是比万历年间陈奉的矿税还狠。" 祠堂里的气氛骤然紧张,管家的手悄悄按向腰刀,却被护卫的钢刀抵住咽喉。

    "大人明鉴," 管家扑通跪地,"都是底下人胡来……" 陈墨翻开账册,"顶名费" 的价目表刺痛双眼:十二岁男丁顶名三两,十三岁五两,十六岁以上八两。"好个‘底下人胡来’," 陈墨甩下账册,"贵府的‘胡来’,让川东百姓断指破家,让少年们客死异乡!"

    申时初,陈墨回到后堂,继续完善他的 "顶名户分布图"。江北岸的红点比前日又多了五个,每个红点旁的小字都像一根刺:"王大郎,十三岁,顶名充丁,卖去矿场";"张狗儿,十二岁,坠崖身亡,银锭埋于田界"。这些字迹是他用逃丁的血混着墨汁写成的,每一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在青泥岭见过的场景:七旬老翁背着 "丁税银" 踉跄上山,肩上的血痕浸透粗布衫,却还在念叨 "替东家顶名,免三年佃租"。可他不知道,所谓 "免租" 不过是骗局,他的儿子早已被卖作官矿苦力,生死不明。陈墨握紧狼毫,在图册扉页写下:"顶名者,非顶丁也,顶刀山火海也。"

    "大人,赵百户在苏府地窖发现暗格!" 王贵气喘吁吁闯入,呈上一本黑色账册,封皮上 "生财簿" 三字用金粉写成,翻开却是 "损耗记录"。陈墨的手在颤抖,"张狗儿,坠崖,损耗银三两;王大郎,矿难,损耗银五两",每笔损耗旁都画着朱砂圈,像是豪绅们对人命的轻蔑标记。

    戌时三刻,赵猛带着浑身是血的探马闯入后堂:"大人,在苏府密室找到真丁册!" 所谓 "真丁册",不过是巴掌大的袖珍本,记录着苏府真正的人丁 —— 九十八丁,与假丁册的三百丁相差悬殊。"他们把佃户按年龄标价," 赵猛递上抄录的价目,"十二岁以下顶名三两,十三岁以上五两,充军另加二两。"

    陈墨对照着假丁册,发现每个顶名少年的 "损耗银",正是他们的 "顶名费"。他忽然明白,苏府所谓的 "损耗",其实是预先扣除的买命钱,少年们尚未成年,便被明码标价,死了不过是账册上的数字变动。

    子时正,陈墨独自坐在后堂,对着图册上的血色批注出神。窗外的长江水咆哮着,仿佛在为那些冤死的顶名少年鸣不平。他提起狼毫,在 "苏府靛青田" 的批注旁写下:"此等巨蠹,不除不足以谢川东百姓,不斩不足以**法纲纪。"

    墨汁未干,他便起身整肃官服,将改良鱼鳞图册、假丁册、损耗账册一并收入木箱。明日,他将带着这些证据奔赴成都,即便面对豪绅们的弹劾,即便前路艰险,他也要为那些被顶名制度吞噬的少年讨一个公道。因为他知道,图册里的每一个批注,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是大明律法不可践踏的尊严。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重庆府衙的匾额时,陈墨已带着护卫踏上了前往成都的官道。他怀中的图册沉甸甸的,那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一本记录着川东百姓血泪的控诉书,是他与无数顶名户少年的生死之约。他坚信,终有一日,这些血色批注会成为刺破黑暗的利刃,让顶名户的悲剧不再上演,让大明的律法重新焕发生机。

    江风掠过他的官服,带走了后堂的艾草香,却带不走图册上的血色批注。那些用血泪写成的文字,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为这个黑暗的时代留下最真实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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